十一月十五,是信王府請了人來唱曲的日子,。
李綾素跟劉大夫告了假,,并把自己收拾成女主人的模樣,,跟何管家交代著事情,。
自從張序的事過后,,何管家對李綾素是越發(fā)恭謹了,。雖然最后張序還是按時填上了那些空缺,,但如今他看見李綾素,都會唯唯諾諾,。
“何叔,,待會兒找?guī)酌P查看一下那筑臺是否穩(wěn)固,在咱們府內(nèi)置辦的事,,不容許有丁點的差錯,。”
“好的,,王妃娘娘,。對了,,和樂軒派來的樂班當中,有一名云翳姑娘,,殿下特別叮囑要在結束后給她賞份大禮,。”
“云翳姑娘,?”
“哦,,這云翳姑娘是和樂軒的頭牌樂師,就是彈琴的那位,。特別送給她的那份禮,,娘娘您可以去庫房挑一挑?!?p> 是她,?
李綾素點了點頭,便領著雅竹往庫房走去,。
其實她心里一直有條刺,。當初在和樂軒聽曲時,她看見了楚珩,,當時她并沒有將兩人聯(lián)系在一起,直到在江上花船再次看到楚珩和云翳,,才知曉他當初去和樂軒,,果真是為了云翳。
那么如今他吩咐她這個正室去為外面的野花挑一份大禮,,是不是太過分了呢,!
雅竹一直在觀察自家姑娘的臉色,終于把想吐出來又咽下去的話,,又吐了出來,。
“王妃娘娘,其實您不需要心疼啊,,反正這禮再大,,那花的也是殿下的銀子……”
“雅竹啊,這是你陪伴我那么多年以來,,說得最貼心的話了,!”
“奴婢只是實話實說啊,您看啊,,那些王親貴胄娶妻的聘禮,,哪一家不是幾十抬的,奴婢可沒見著殿下給過老爺什么……”雅竹越說越小聲:“既然他娶媳婦沒花錢,,就別怪媳婦幫他花錢了,!”
在雅竹氣憤填膺的語氣之下,,李綾素驚覺自己的貼身丫鬟長大了啊……
她也顧不得教訓隔墻有耳、謹言慎行了,,只因她自己也覺得正是這個理,!
于是,到了庫房后,,她只往那些大的閃亮的東西去看,,太小的她還看不上。
忽然看見一個雕花盒子,,一看樣式便知里面是件很貴重的物品,。
她馬上打開木盒,里面居然是一件金縷衣,,那衣裳用金絲線縫制而成,,輕如薄紗,金光閃閃,,是件難得一見的工藝品,。
她神色微閃,滿意地說道:“雅竹,,就這件了,。”
雅竹驚呼:“娘娘,!花錢也不是這么花的,。”
李綾素只當沒聽見,,并順手再多拿了一把金扇子,,一同放入那木盒內(nèi)就往雅竹懷里塞。
雅竹無奈,,只得照辦,。
不多時,和樂軒便來了人,,走在最后面的是云翳,。她身穿藕荷色的綢緞褙子,梳了個高云髻,,眉目間點了一顆紅朱砂,,有著大家貴女的端莊,但卻從那顆紅朱砂看出幾分紅塵顏色,。
李綾素是驚嘆的,,雖然云翳生得面容清淡,但卻帶著恰到好處的倨傲,,這樣一來硬是搶去了幾分風情,。
十來個人陸續(xù)登上了比地面高一階的筑臺,,并列于自己的位置上。
先是由一名女子手抱琵琶出場,,后面跟著一名花鼓師傅,,兩人開場就唱了一曲《十里硝煙》,曲風氣勢磅礴,,單聽那颯颯女音,,便猶如身臨戰(zhàn)場,鳴笛沖鋒,。
李綾素側(cè)身去看楚珩,,見他剛過來落座在左邊的主位上,此刻目不轉(zhuǎn)睛地盯住筑臺,。
一曲唱完,,便有小廝請了兩人下臺坐于一旁,同時上了一壺上好的碧螺春,。
隨后就是樂師和歌女逐一登臺,,從《春江宴》到《清平調(diào)》,曲風清麗婉約,,又不失大家風范,,估計是楚珩母妃喜愛的曲子。
最后輪到云翳壓軸,,只見她跨著小調(diào)步伐行至筑臺中央,,這次她彈的是古箏。見她纖手撫琴,,口中喃喃吟唱一曲《南囡》……
“經(jīng)年飄零,,憐君之惜,。海棠近處,,靈鳥遠志。凱風自南,,吹彼棘心……”
靡靡南音,,慟人心扉。若是沒有前面那些膈應,,李綾素會深深沉迷在云翳感人至深的歌聲里,,但如今一聽這詞曲,更加的膈應了,。
她的歌聲飄散在王府中的后花園內(nèi),,即便是當值的丫鬟小廝,也都停駐了腳步,,癡迷于歌聲里,。
一曲終,,眾人不散。
最后,,還是楚珩拍了拍手,,驚醒了聽眾。
“這姑娘古箏彈得真好啊,?!?p> “我覺得她唱得才叫好呢?!?p> “殿下請來的人,,哪會有差?”
……
李綾素也站起來拍手,,面帶微笑地看著筑臺,,人家唱的彈的確實是好啊。
原本所有樂師歌女完畢后,,都會下臺坐于一旁,,享受著王府為他們準備的茶水糕點,但這云翳唱完后,,竟然下臺緩緩走向了她,。
李綾素驚疑,即便要客套幾句,,不應該向楚珩走去么,?
她不動聲色,靜靜地看著來人,。
云翳走到李綾素跟前,,屈膝行禮:“王妃娘娘,民女名叫云翳,,承蒙王爺厚愛,,才能在和樂軒謀得一職,今日更是有幸入得王府興唱一曲,?!?p> 李綾素微微一笑,說:“云翳姑娘,,王爺厚愛你,,自當跟王爺?shù)乐x便可?!?p> 云翳愣了愣,,但很快恢復了神色,面上也帶了自嘲之色:“原本那天在江上的事,,云翳一直惦記著沒能跟王妃娘娘解釋清楚,,但如今看來,,王妃娘娘自是不記得民女了,是云翳自抬身份了,?!?p> 李綾素面色平靜地看著這低頭垂目的女子,她句句自謙,,但卻句句暗含深意,。只不過,她今日卻明白了這云翳不是個聰明的,。
有些事情叫過猶不及,,就是如今這情況了。
她內(nèi)心嘆了聲,,原本聽得她唱得聲聲入耳,,已經(jīng)放棄了在庫房時的心思了,但是如今,,這人挑釁到她跟前來,,她是不會當作視而不見了。
她看了看楚珩,,只見他沉默地看著這出戲,。
李綾素沒有看楚珩,也沒看云翳,,只對站于身后的雅竹說道:“雅竹,,你去拿我給云翳姑娘準備的禮過來?!?p> 雅竹立刻回應:“是,!”就領命而去。
她這才對云翳說:“云翳姑娘如此風姿,,很難讓人忘記的,。這不,信王殿下便惦記著你的藝技,,才讓人請了你們和樂軒來府,。所以,,于情于理,,我必須送你一份禮?!?p> 說完這些,,剛好雅竹抱著木箱回來了。
李綾素說道:“打開箱子,,拿給云翳姑娘瞧瞧,?!?p> 當木箱打開后,金燦燦的金絲線差點閃瞎了人眼,。
李綾素說:“這是咱們王府一直珍藏著的金縷舞衣,,外加一把金箔扇。原本我一直頭疼送什么比較好,,但今日之見,,我倒是覺得這件衣裳跟云翳姑娘有緣?!?p> 云翳一瞧那透薄如紗的金縷衣,,面色變了又變。
李綾素輕笑了聲,,但語氣柔得滴水:“假若云翳姑娘穿上這件衣裳,,絕對是讓人移不開眼了?!?p> 云翳垂著頭,,眼眶微微發(fā)紅,把她當什么人了,?但轉(zhuǎn)念之間就明白了王妃為何如此輕賤自己,,因為那日被她看見自己跟信王在花船上,于是把她當成那種女人了,!
她努力逼退眼中淚意之后,,才抬起了頭:“王妃娘娘,如此金貴的禮,,云翳受不起,。”
李綾素露出了深深的笑意:“你受得起的,,否則,,王爺該是責怪本妃了?!彼χゎ^問雅竹:“雅竹,,你說呢?”
其實雅竹對這云翳沒有好感,,如今竟然也看出點端倪了,,于是便幫著自家姑娘說道:“云翳姑娘,先前王妃娘娘還一直念叨著送什么禮給和樂軒壓軸的貴客呢,,這好不容易選上了,,您就收下唄。”
雅竹沒有任何睥睨的語氣,,有的只是善意的勸說,,任何人都挑不出錯處來。
云翳只好扯著嘴角,,笑出了最大的弧度,,說道:“那就卻之不恭了?!?p> 這才顫著手接過了木盒,。
金縷衣代表著侮辱,金扇子代表著“送扇不相見”,,這王妃真是綿里藏針,!
她不能表現(xiàn)出一絲一毫的不情愿,于是用笑容偽裝起情緒,,看向了楚珩,。
“二……”剛開口卻及時改了口,道:“殿下,,云翳多謝您一直以來的抬愛,,只要殿下明白云翳感激不盡即可?!?p> 楚珩喜怒難辨,,對于兩個女人之間的硝煙視而不見,沒有人知道他心里想著什么,,又偏向于哪一位,。
最后,楚珩沒有回應云翳,,只側(cè)身對李綾素說:“王妃,,這金縷衣是本王一位好友割愛賢讓,本王才得到的,。你這么送出去了,,不怕本王心疼?”
李綾素嬌俏一瞪,,用親昵的語氣說道:“殿下恐怕不知您庫房放的都是些什么東西,,不是金戈鐵馬,就是大刀長劍,,再來就是一箱箱的現(xiàn)銀,。哪有什么女子可用的東西啊,總不能隨便送簪子手鐲這些俗物吧,?那多沒趣,?!?p> 楚珩此時才痞痞一笑:“王妃說得是,,那些多無趣,。”
好了,,事情到這里也該收一收了,,明眼人都明白殿下對這些小事并不在意,王妃做主便是,。
于是李綾素讓何管家該賞的賞,,該善待的善待,就這么把今日唱曲之事料理過去了,。
楚珩閑庭信步地離開了后花園,,云翳才收回了視線。
他一句話都沒有跟自己說過,!
一股難以言喻的悲傷蔓延著云翳的身心,,即便李綾素羞辱了她,但是她沒有把這個王妃放在心上,,她從頭到尾,,只希望他為自己說一句話。
但是,,他沒有,。
狂野樹林
歌曲:南囡 作詞:阿狂 作曲:阿狂 演唱:云翳 麻煩各位導師轉(zhuǎn)身,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