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驪山山莊的廚房在哪兒呢?
李嶠出了院子,,繞了半天也找不到地方,。抬頭一看已經(jīng)夕陽西下,余暉灑落人間,,驪山山莊奇石松柏,,皆成了金貴人物。
不遠處有一個穿著黑袍的人,,正趴在窗欞旁寫東西,,李嶠跑過去拍他肩膀道:“兄弟,你知道廚房在哪兒嗎,?”
那人一驚,,李嶠注意到他的黑袍遮住了大半張臉,,看起來鬼鬼祟祟的。
“兄弟你……”
“嗚,!”
只見他大退一步,,用毛筆尖指著李嶠,又意識到毛筆并非武器,,囫圇跑了,。
“跑什么跑,我就問個路,,又不會吃了你,?”
李嶠踩到了一樣東西,撿起來發(fā)現(xiàn)是本小冊子,,還是用牛皮做的封皮,,他簡單翻閱,上面的字歪歪扭扭,,丑得刺眼,。
“光:起床,吃飯,,做事,,吃飯,練功,,睡覺;安,,起床,,練功,練功,,練功……”
敢情這是一本流水賬啊,。這個“光”,他如果沒猜錯,,應該是應家大少應庭光,,以此類推,“安”則是他弟弟,,應庭安,。
應庭光在郾城的確很火,是無數(shù)大家閨秀的夢中情人,,敢情這個時代都有追星族,,專門找了人來記錄人家的生活。
唰——
突然聽見舞劍的聲音,,隱隱有金石之聲,,李嶠悄悄從窗欞往里看,只見一個跟他同大的少年正在練劍。
招式行云流水,,指天一劍,,劍尖凝出光華,銀瓶乍破一般,,耀眼奪目是劍光也似雪光,。
應家的暮雪劍法果然名不虛傳!
李嶠忍不住鼓掌,。
自從吳戈下江南后應庭光就頻頻登門,,待人接物莫不彬彬有禮,撩得全府上下都癡了,,李嶠就算待在院子里練功也不免聽了好些,。
他只記得兩件事。
一是應庭光在郾城堪稱明星,;二就是他家傳的暮雪劍法漂亮至極,。
丫鬟婆子說不清,只說應庭光在吳叢云面前演示過一次,,一個勁地夸:那叫一個漂亮啊,。
如今看來的確是漂亮!
“誰,!”
少年丟出手中劍,,一劍穿過窗欞,而后翻墻過來,,只看到了一顆大松柏,。
“嘻嘻?!?p> 頭頂有人輕笑,,少年一抬頭,竟有人一掌朝他打過來,!
卑鄙小人,!
少年還以一掌后速速退遠,那人靈活落地,,也是個少年模樣,,穿著件黑色短打,偷襲還不蒙面,,臉上笑得賊嘻嘻的,,讓人忍不住想按著他揍。
“你的劍術(shù)不錯,,”李嶠上下打量這個少年,,簡直跟應庭光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就是氣質(zhì)太硬了,像塊石頭一樣,。
“你是誰,?為何闖我驪山山莊!”
李嶠話還沒說完,,少年的劍光已至,。
好快的劍!
李嶠迅速偏開頭,,一手擒拿抓住他的右肩,,少年一低肩,李嶠抓了個空,。
見少年的劍又至,,李嶠抓起地上的松枝同他纏斗起來。
李嶠嘗試著纏住他的劍,,蒼翠的松針被削掉大半,,長劍堅硬非常,松枝韌勁十足,,一來一回,,竟也能交手十多回!
“大膽狂徒,!”
少年大喝一聲,,手中的劍越發(fā)迅疾,李嶠又一次聽見了金石之聲,。在破廟里,,李嶠夸李瑜劍術(shù)好時,李瑜曾跟他說過,,他的劍術(shù)遠遠不夠,,若是天賦之人,,早就能練出金石之聲,。
如今見到的這個少年,隱隱有了金石之聲,,讓人隱隱發(fā)麻,,看樣子是個小天才啊。
李嶠有點招架不住,,不再戀戰(zhàn),。趁少年不注意,右手悄悄撿起一塊石子,,等少年攻過來時打中了他的右膝,。
“無恥,!”
少年剎不住車一膝蓋跪在地上,李嶠留了力,,這招折木飛花使了巧勁,,傷不了少年,只是讓他暫時失去行動力而已,。
足夠讓他跑路了,。
“小賊別跑!”
“你給我站??!”
完全不理會身后的咆哮聲,李嶠腳底抹油溜得飛快,。
“就憑你,?想要抓住爺爺,再練幾年吧,!”
少年一聽這話,,氣的渾身發(fā)抖,握緊了手中的劍,,若是被他逮到這人,,一定要把他打到報廢!
李嶠溜了半天進了廚房,,出來時手中的粥蓋得嚴實,,而后踏進吳叢云的休息之處。
“小姐,,那廚子來了,。”
“嗯,,讓他進來,。”
李嶠掀簾而入,,笑得一臉諂媚,。
“大小姐,您的粥,?!?p> 吳叢云怎么看怎么覺得這個笑刺眼,嘗了一口,,胸口一暖,,暗道自己真是好眼光。
果然,,讓他做廚子是正確的選擇,。
嫩滑的瘦肉跟脆生生的青菜搭配得當,,半點不油膩。米粥煮的不稠不淡恰到好處,,輕輕一抿,,唇齒留香。
“小嶠,,你這手藝真心不錯,,要是你是個姑娘就好了,我收你做丫鬟,,貼身的丫鬟,。”
李嶠的雞皮疙瘩又掉了一地,,腦中回憶起她說自己是周郎的橋段,,更是惡寒。
忍著一身雞皮疙瘩,,李嶠嘴角一抽,,笑得勉強。
“小嶠,,明日清風臺賞雪,,你跟在我左右不許亂跑?!眳菂苍瓶雌饋硎制v,,喝了粥就倚在桌上輕揉自己的太陽穴,道:“你早點回去休息,,明日也有精神,。”
李嶠摸不準她打的什么主意,,鐘兒給他使了個眼神,,讓他把碗碟也收走。
李嶠端著碗碟,,鐘兒將他送到門口,。
她突然發(fā)問:“你今天有沒有去哪兒?”
“只去了趟山莊的廚房,,怎么了,?”
“剛才山莊的護院來過,,說山莊進了賊,,還打傷了應家二少爺,應大當家正帶著人搜呢,,氣勢洶洶的可嚇人了,。而且,,我聽那二少爺描述賊的樣子,倒像是在說你,?!?p> “不是不是,怎么可能是我呢,,我只是個廚子而已,。”李嶠擺手甩鍋,,道:“應家如此富有,,進個小賊不是常事,我李嶠行的端坐的正,,哪里是那種小偷小摸之人,。”
鐘兒松了口氣,,一雙水靈靈的眼睛看著他道:“那我就放心了,。”
李嶠背手倚在門欄上,,俯身看著鐘兒,,道:“怎么,姐姐擔心我呢,?”
“瞎說什么,,洗你的碗去,當心我打你,!”
鐘兒臉一紅,,閉著眼錘了他幾下,小拳頭打到李嶠身上一點都不痛,,李嶠忍不住笑出聲來,。
只聽背后一聲咳嗽。
二人轉(zhuǎn)過頭,,吳叢云不知什么時候出了房門,,裹著一件狐裘正站在石階上注視他們。
“小姐,,他欺負我,!”
鐘兒立刻跑到她身邊,還不忘告一狀,。
接住吳叢云瞥過來的眼刀,,李嶠聳聳肩,瀟灑地洗碗去也,。
驪山山莊清風臺
此處是驪山山莊的最高處,,傳說有位姓秦的道人到了這兒,,見此處風景壯麗,懸崖峭壁雪景撼人,,一劍削平了山頭,,于此處羽化登仙。
而后又有某任君王以漢白玉做底,,并且在四周釘下了五根血玉盤龍柱,,耗費了數(shù)多工匠的心血,十年才建得這個清風臺,。
驪山之名借此傳遍大梁,。
入席之人皆是江湖上有名氣的人物,陸陸續(xù)續(xù)被引到清風臺,。
見應庭光端坐在席上,,頭發(fā)半束,一身白衣俊郎非凡,,名劍“入雪”放在身側(cè),,是沉著穩(wěn)重的大家之風,紛紛贈了禮物作揖入席,。
來人皆有預感,,這位應家大當家雖然年輕,卻是個人物,,假以時日,,必定成為一方領主。
幕僚李岑湊到應庭光耳旁勸些什么,,應庭光搖頭,,李岑幾番勸阻無果,于是退到他身后,。
一旁還有一處小桌,,五光十色的珠簾內(nèi)坐著一個人,席間不停有目光投過來,,因珠簾隔著看不清面容,,卻能從身形看出是位佳人。
鯨海派的王舵主帶頭發(fā)問:“應家兄弟,,你旁邊的這位姑娘是何人,,竟然還隔著簾子不讓人瞧?”
“是啊,,我也是女人,,為何我就能露面?”
瓊?cè)镆哺胶停骸耙艺f,如果真是美人就應該讓大伙見識見識,。難不成是大名鼎鼎的琳瑯郡主?郡主美貌早已名動天下,,三娘早想瞻仰一下皇家儀態(tài),。”
一提到琳瑯郡主,,席間立馬熱鬧起來,,紛紛催促美人快些露面,好讓他們瞧瞧這大梁第一美人到底長什么樣,。
應庭光苦笑推拒:“表妹琳瑯尚在京城,,這位姑娘是我一忘年好友的愛女,此次只前來賞雪,,并非江湖中人,,諸位還請給應某一個面子,莫嚇著了她,?!?p> 瓊?cè)锝又溃骸霸瓉硎菓敿业募t顏知己,三娘也不是什么不講理的人,,姑娘,,剛才冒犯了?!?p> “無事,。”
簾中人的聲音帶著淡淡柔媚,,卻又不失清雅,,是極其動人的。
瓊?cè)镆宦牬笮Γ骸皯敿艺媸堑昧藗€寶貝,!您這名紅顏知己,,光聽聲音便讓我酥了,怕是比起傳聞中的琳瑯郡主也不遑多讓,?!?p> 應庭光的臉上悄悄爬上紅霞,并未否定她這句話,。
隔著簾子,,李嶠又看見了應庭光周圍的粉色泡泡,不禁感嘆,,他家這位大小姐裝模作樣的功夫不比他坑蒙拐騙的功夫差,。
“上陽宮段山主到!”
應庭光親自下席迎接,段青楓依舊是一幅出塵隔世的道長樣兒,,一身青衣,,面容溫和。
見上陽宮的人也來了,,眾人默契地起身,,隔著距離將右手放在左肩頭行禮。
若是來的是其他派系的人,,他們才不屑一顧,,只是這人來自上陽宮這個江湖第一大宗,對于強者,,他們向來是敬畏的,。
段青楓入座吳叢云對面,這個珠簾甚是奇異,,外面的看不見里面,,里面卻能瞧見外面。
李嶠三月未見段道長,,他的氣色比初見時好了許多,,應是順利解了散功藥。
段青楓的年紀同應庭光差不多,,二人從三月前的相識后就十分投機,,經(jīng)常私下切磋武功,于是應庭光也邀了段青楓來此,。
席間言笑晏晏,,各人吃各人的,也有老熟人見了面湊一塊喝酒聊天,,很是熱鬧,。
李嶠的目光不自覺地跟著段青楓而動,他跟應庭光正在交談,,不知談到了何事,,段青楓的眉頭緊皺,應庭光疏解一番,,段青楓也點頭同意,。
“諸位,請聽應某一事,,”應庭光突然站了起來,,打斷了這場宴席。
他手中拿著一幅畫卷,,唰的一聲打開,,畫中人栩栩如生:他在一處懸崖之上舞劍,,手中之劍隔著畫紙要刺出來一般,身量修長,,氣質(zhì)不凡,,翩若游龍,宛若驚鴻,。
李嶠大驚,,竟然是另一幅昆侖山試煉圖!
來不及細看,,應庭光就收了試煉圖,,環(huán)視被驚呆了的其他人,,淡淡一笑,。
有人試探著問道:“莫非這幅畫就是應當家得的昆侖山試煉圖?”
“昆侖山試煉圖,?”
人群炸開了鍋,,還沒討論個明白,就有人端來了一盆銀碳來到應庭光面前,。應庭光將畫置于上方,,道:“如各位所見,這的確是昆侖山試煉圖,,為了此圖,,三個月以來不知道多少兄弟為了它斷送性命,應某今日邀各位來,,便是為了讓各位一同見證應某燒毀此圖,。”
他本人聲音不大,,但話中夾著內(nèi)力,,準確地傳入現(xiàn)場每一個人的耳中。
“應大當家你瘋了,,那可是昆侖山?。 ?p> 應庭光此舉無異于挑戰(zhàn)昆侖,!
“《清明神訣》乃絕世秘籍,,應兄弟三思!”
“你不要就給我,,我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只因一幅畫,眾人就爭得不可開交,。唯有段青楓嘆了句:“濯濯君子,,不落世俗,,你若是我上陽宮的人便好了?!?p> “小嶠,,你怎么看?”
珠簾內(nèi),,吳叢云淡然地端起茶杯,,目光緊盯著應庭光,眼波流轉(zhuǎn)間,,閃過一絲諷刺,。
應庭光的為人眾所周知,是位真的君子,,但他若要毀畫,,無人能攔。
李嶠道:“應公子要毀畫,,出發(fā)點是好的,,只是做的不周全,若有人認為他有摹本,,依舊止不住他人的欲望,。”
“小嶠不愧是三流之人,,想得到這點,。”
“大小姐你也想到了,,這是不是說明我們是一樣的人,?”
吳叢云輕笑,轉(zhuǎn)過頭來道:“小嶠,,我從未說過自己是一流中人,。”
簾外突然躁動起來,,竟有一隊白衣人突然出現(xiàn),!
他們頭戴白色斗笠,整齊地從樹上跳下,,風一吹露出臉上的笑無常面具,,手上統(tǒng)一拿著把精鐵刀,精鐵刀的一側(cè)還繡上了雪白祥云紋,。
為首之人身量不高,,卻隱隱透出高手的氣息。
閱歷長的人驚喊道,。
“仙家殿,,是仙家殿的魔頭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