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色甫一踏入御書房,就看見御案前一位身著素白衣裳的男子端坐案前,,正執(zhí)筆微低著頭在批示奏折,。
她正想著要看清模樣時,那人就抬起頭來,,容色溫潤如玉卻難掩疏離,。
陸蘊微微一笑,,道:“陛下今日有雅興,?”
錦色眉梢微挑,,嗯,這話說的沒毛病。批折子原本可不就是皇帝的本職工作么,,結果前身近兩年多不來一次,,最后生生變成了偶有興致的到此一游。
“陸卿辛苦了,?!卞\色先是禮節(jié)性地客套了一句,,然后示意身后的陳安上前,,道:“折子朕讓人拿回來了,你看著辦就好,?!?p> 陸蘊暫放下手中朱筆,問:“定軍王一事……陛下以為如何,?”
錦色揮退內侍,,落座旁側玉榻,低聲笑道:“不如何,。這不是還沒反么,,等真反了再說。你就批,,嗯……勿做杞人憂天之想,,皇城破了再議?!?p> 陸蘊微微挑眉,,看向淡金鳳袍眉眼昳麗的女君,問道:“當真,?”
錦色:“朕是天子,,金口玉言?!?p> 陸蘊微微蹙眉,,又很快舒展開來。如此,,也未必不可,。
他又看向一向性情暴戾的女君,不由想到,,從前她似乎很少笑,,今日好像哪里有些不同。
但又說不上來到底是哪里,。
“陳安,,你先前說過國師回來了?”錦色手指在腿上輕扣,忽然出聲問道,。
“……正是,。”陳安回道,。
“那……傳令安排一場晚宴吧,,算是給國師接風洗塵……對了,別忘了知會眾位郎君一聲,?!彼撘娨娺@宮里,臥虎藏龍的到底都有些什么人,。
陸蘊聞言面上沒有絲毫變化,,女君喜好美人,卻獨愛國師,,這是舉朝上下眾所周知的事情,。
因著毒性作祟,錦色有些頭疼,,很快便離開了御書房,。
陸蘊卻遲遲不能靜下心來,只因錦色臨走前說的那句話——“有時間還是多探探宰相的口風……畢竟朕以為如何不算數(shù),,宰相以為如何才算數(shù)……”
若不是有定軍王在邊疆鎮(zhèn)著,,南昌如今姓不姓“蕭”還未可知。數(shù)人一同彈劾他謀反,,且不論謀反的人到底是誰,,可以確定的是必有人存有謀反之心。
不是定軍王蕭百川,,就是……彈劾他的幕后之人,。
而這個人……
晚宴在御花園舉行,錦色坐在主位上,,輕搖杯中酒,,眼見著諸君陸續(xù)入場。
帝王為女身,,后宮則為男君,,品級位階就相應地分為帝君,圣君,,王君,,昭君,貴君,,良君,,御君,,侍君和位分最低的官公子。
而宮里這幾位,,都是貴君及其以上的位分,。至于帝君之位,也就是后宮主君,,卻還空置,。
除了錦色見過的秦桑梓、江晚楓和陸蘊,,其余的幾位分別是無間城主慕容熄,、遮月山莊少主溫靖恭、西煌狼王狄宸厲,。
其中慕容熄和陸蘊可謂是兩種極端,,大概就是……謙謙君子和花花公子的區(qū)別,。
慕容熄其人性情張揚而風姿卓越,,陸蘊其人溫潤如玉而端莊雅致。此二人,,一種是鋒芒畢露的美,,一種是仙氣內斂的韻味。
錦色把諸君都過了遍眼,,然后在心里默默評價了一下諸位大佬,,有錢的有錢有勢的有勢有權的有權有顏的有顏。
若是前身還活著,,少不得要說一句好福氣,。
嘖……這要命的好福氣。
錦色在自斟自飲了數(shù)杯進貢葡萄酒后,,方才見姍姍來遲的宴會主人公,。
她似笑非笑地看著白袍輕紗,發(fā)帶飄揚的國師,,心道:這是不是就叫做被偏愛的有恃無恐,?
前身心心念念此人,對他人殘暴不仁卻唯獨對此人予給予求,,恨不能捧在手心里——哪怕熱臉只換來人家的冷眼,。
結果呢……瞧瞧,我們的國師大人有多不把一國之君放在眼里,?
眼皮都不抬,,拱手施一禮后徑直入座,全程面無表情冷若冰霜,。
慕容熄毫無正形地坐在位置上,,喝著杯中美酒,,饒有興趣地看著首座上女君的一舉一動。
他探身湊到旁邊的人案前,,低聲對端坐如松的溫靖恭玩笑道:“咱們陛下今日眉眼好生溫柔,,實在難得呵。不過也是……國師大人回來了么……”
帝君的位子,,只要這人點頭,,可都是信手拈來呢。
青梅竹馬的淵源,,苦求未果的執(zhí)念,,這就是女帝蕭瑾朝對南昌國師駱流宣的全部情分。
但是,,過往種種,,從今日起,通通將煙消云散,。
錦色屈指輕敲桌面,,驀然出聲問道:“既然是赴御宴,遲至當如何,?”
女君沒有提及名字,,在場眾人卻齊齊看向面色清冷如雪的國師大人。
依照慣例,,最得圣寵的秦桑梓被安排坐在女帝的旁邊,。此時秦桑梓飲酒的動作也不由得一頓,目光之中暗露疑惑,。
這昏君瘋了不成,,不是說心上人嗎?怎么,,難道已經喪心病狂道連心上人都要咬了嗎,?
錦色無視眾人目光打量,淡聲說道:“自罰三杯吧,?!?p> “臣遵旨?!瘪樍餍3种呃涿姘c臉,,一言不發(fā)連灌下三杯酒。
陸蘊不動聲色,,掩袖喝酒時卻嘴角微勾,。看來……這宮里快要變天了呢,。
世人眼中國師溫潤柔和,,一笑若春風,,又善體恤民情撫恤人心,故此頗得人心,。
唯獨因女帝步步相逼,,對其不假辭色,少有好臉,。
不過好在錦色也不關心他如何,,她百無聊賴地看著場上歌舞,撐著頭幾乎昏昏欲睡,。
宮里這些人湊在一起,,各懷心思,互相防備,,氣氛實在不怎么好搞,,一個個沉默得像參加葬禮一樣。
她隨口起了個話題,,問:“國師巡游四方,,可有何逸聞趣事和諸君共享?”
駱流宣抬頭看了她一眼,,眼中大有種‘怒其不爭哀其不幸’之意,。他冷聲道:“并無何怪談奇聞,,都是些尋常之事,。州縣官員腐敗,百姓民生艱難,,邊地軍備松弛,,疆民屢受異族騷擾?!?p> 除了管弦絲竹,,場上鴉雀無聲。這還不是最高潮,,最高潮是慕容熄直接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錦色也笑了起來,然后斂容淡聲道:“再罰三杯,?!?p> 駱流宣面有怒意地看向她,“陛下這般遮目閉耳,,有何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