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去秋來,,冬雪鋪滿山頭又化去,,只余春花爛漫。
茶壺咕嘟咕嘟冒出了熱氣。
聽到水聲,,鴻戈真人終于從窗前回過頭來。此處為望霞居,,位于凌霄閣齊云觀后,,乃是歷代掌門居住之所,西墻一面六尺見方的大窗,,傍晚時可于此觀賞霞光云海,,因此得名。房間不大,,布置簡樸,,廳內(nèi)正中擺著茶器,小爐前,,水宗宗主長孫無淵捻起茶壺,,倒水入罐。一股清幽的茶香隨著氤氳水氣從罐中升騰,,向小屋四周彌漫,。屋下白墻旁,捋動長須欣賞字帖的中年人聳動了一下鼻子,,笑著說道:“好香,!”
“聞宗主自己的茶,,也會如此驚嘆嗎?”長孫無淵一邊以熱水洗濯茶器一邊笑問,。
“我去年親手栽培的太虛龍井,,一共也只采到八兩,本想等到玉鐲之試后再慢慢品嘗,。今天拿出來的時候也是心里惴惴,,唯恐茶品粗糙,貽笑大方,?!蓖磷谧谥髀劼宄且恍Γ凵衩髁?,面容俊雅,,三綹長須垂在頜下,著一身玉色長袍,,衣擺邊緣皆以繡以繁花暗紋,,腰間懸掛一把烏木折扇,望之不似修仙之人,,倒像是塵世間的風(fēng)流雅士,。
“聞師弟太謙虛了,你熟知天下土性,,怎會連幾株茶樹也伺候不好,?”
“長孫師兄有所不知,咱們玄岳峰地處一重天,,比地上要冷些,,茶樹長得慢,我怕茶葉糙了,,便在茶樹旁置了幾個火爐,,但也不知道這法成不成?!甭劼宄请p手接過長孫無淵遞來的茶,,放在鼻下一嗅,又品了品,,嘆道:“好水,。比龍泉更多了三分冷峻,為茶添了一股幽靜,?!?p> 長孫無淵自得一笑,兩人繼續(xù)閑聊著水土典故,,鴻戈真人只是低頭品茶,,并不搭話,。三盞茶后,屋內(nèi)人聲漸歇,,只余下火爐上咕嘟咕嘟的水聲,。
長孫無淵放下茶杯,低聲問道:“師兄叫我們來此,,不是只為了聽我們絮叨茶水的閑話吧,。”
鴻戈真人笑道:“我自小飲茶如牛飲,,茶道水道,,聽聽師弟們閑聊,長長見識也好,?!?p> 長孫無淵拱手道:“師兄是天下正教領(lǐng)袖,武功見識皆冠絕天下,,又勞心主持凌霄閣事務(wù),,萬事順意,才讓我等閑有余暇,。這全是托了師兄的福,。”
鴻戈真人擺擺手:“其實今日請二位師弟過來,,主要想問問各宗弟子狀況,。”
“師兄可是要為玉鐲之試做準(zhǔn)備,?”長孫無淵問道,。
“不錯?!兵櫢暾嫒死事暤溃坝耔C之試距今只有十日,,各宗弟子應(yīng)該都在悉心準(zhǔn)備,,要在比試上一展身手。水宗土宗人才濟濟,,不知兩位師弟心中可有人選,?”
聞洛城手指輕敲茶案,說道:“我三位師叔座下的弟子實力相仿,,不分軒輊,,又有兩位山外修士聽聞今期準(zhǔn)許出閣弟子參加,便來信自薦,,分別是漠北的袁雪晴,,和……”
“北魏的殷千墳,?”長孫無淵見聞洛城眉頭一蹙,問道,。
“是他,。”
“墟荒過處,,萬骨千墳,。這孽障已在北魏造就無數(shù)殺孽,還敢來凌霄閣,?”鴻戈真人冷冷道:“準(zhǔn)他參加,,不必多加刁難,以免旁人說我們小氣,?!?p> 聞洛城點頭應(yīng)許,場面又冷了下來,,又過了一輪茶,。長孫無淵笑道:“水宗諸多弟子躍躍欲試,只待明年大顯身手,。勝負(fù)之?dāng)?shù),,實難預(yù)測?!?p> 聞洛城哈哈一笑,,見鴻戈真人面露疑問,笑著解釋道:“只要火宗的高長煜參加比試,,長孫師兄座下必有高徒全力爭勝,。”
長孫無淵忍俊不禁:“不錯,,硯霜那孩子絕不能容忍自己輸給高尊長,。”
鴻戈真人捋須而笑,,“這二人少年心性,,倒也有趣?;鹱陔m然人丁興旺,,但今期比試,恐怕都不可能阻擋長煜獨占鰲頭,?!?p> 長孫無淵贊同道:“高尊長少年天才,不說火宗,縱觀整個凌霄閣,,三十以下,,都無人與之相提并論。硯霜雖與他并稱水火,,但實力略遜,,這幾年又一直在南海煉心,只怕更難以望其項背,?!?p> “噓——”聞洛城伸出一根手指擋在唇前,“切莫傳入她的耳中,,平白又生一場禍端,。”
三人開懷大笑,。
“硯霜可從那件事中走出來了,?”
“目前來看,已無大礙,,只是還不能收斂心性,。這近一年來,沖撞了許多尊長和弟子,?!遍L孫無淵搖頭嘆息,“看來南海師太對她也無可奈何,。我這個徒兒,,注定一生嬌蠻任性?!?p> 火爐上的茶壺中水聲漸漸微弱,,長孫無淵拎起壺蓋,從座下揀出一個新竹筒,,倒水入壺,,說道:“金宗鐘子齊,也是年青一代出類拔萃的弟子,。想必對金鐲也勢在必得,。”
鴻戈真人嘆了口氣,,“金宗十八年前被地龍陵游屠戮,能有如今場面已是不易,。鐵劍真人,、玉鈴真人功不可沒。”
“鐘子齊得傳太一純鈞劍,,拿到金鐲當(dāng)無大礙,。我真正擔(dān)心的倒是木宗,數(shù)年前云師兄突然重病,,臨逝前卻執(zhí)意指定田秋林接任宗師之位,。縱然田師侄天生奇才,,但也未免太年輕了,。最終使得木宗分裂,?;闭嫒撕秃紟煹苈实茏映鲎吡柘鲩w……”
“比劍奪宗,,輸了,也沒什么可說的,?!甭劼宄前淹媸种写杀安蛔粤苛?,有何面目留在這里,。”
長孫無淵搖搖頭:“然而木宗已沒有年輕一輩堪當(dāng)大任,,這枚玉鐲只怕要落到哪一國的修士手中,。即便勉強將這枚鐲子留給閣中弟子,誠如田宗師自己所說,,玉鐲有多大的好處,,就有多大的風(fēng)險。倘若佩戴之人沒有能力保全自身,,這枚鐲子對他實是弊大于利,。”
鴻戈真人閉上雙眼,,陰鐲陽鐲,,兩枚鐲子的遺失導(dǎo)致兩宗消亡,木宗也會因為今期的玉鐲之試而就此衰亡嗎,?這一月來他曾幾次約見田秋林商談此事,,但他總是心不在焉隨口應(yīng)對,此后更是借口推辭不來,。
“田師弟最近在忙些什么,?這一年感覺他甚少露面?!甭劼宄堑溃骸澳侨丈n松真人來我處品茶,,說田師弟常常數(shù)日不見,似乎在閣外某處修煉心法?!?p> “田秋林自從那次魔族來襲后,,表現(xiàn)就大為不同?!兵櫢暾嫒硕似鹱安璞?,睜開眼,杯中那一抹碧綠映入眼簾,,不由得又想起那日綠袍鬼族,。但此鬼只與三宗宗師打了個照面,便從容撤退,,只知此人身負(fù)陰鐲,,招式是失傳多年的陰宗心法。
身負(fù)陰鐲的弟子生死不知,,黯言真人嘔血身亡,,陰宗整整斷絕了四百年,如今這一凌霄閣分支,,竟與陰鐲一同顯露蹤跡,。那綠袍人又會是誰,倘若是當(dāng)年陰宗弟子,,為何又會與魔族鬼族糾纏在一起,。這些問題困擾鴻戈真人數(shù)月,眼見杯中茶水晃動,,仿佛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將諸多疑問攪成化解不開的混沌。
“待到玉鐲之試結(jié)束,,我想派閣中弟子,,會同各地分壇,全力搜尋陰鐲和鬼族的下落,?!遍L孫無淵和聞洛城一起俯首說道:“愿聽掌門調(diào)遣?!?p> 鴻戈真人點點頭,,忽然又有一個名字涌上心頭。
“說到木宗弟子,,秋林去年收的左小影如何了,?”
長孫無淵和聞洛城對視一眼,說道:“左小影去年已完成丹藥,、百物等課程,,初年試煉后極少在閣中出現(xiàn),。據(jù)說他在閣外隨田秋林修煉,?!?p> 聞洛城笑笑:“田師弟對這孩子倒是上心。倘若這孩子能繼承木鐲,,自然是上上之選,。”
“不過他先天五行之體,,只怕還未摸到運用五行道術(shù)的訣竅,。”長孫無淵搖了搖頭,,“木宗已后繼無人,。”
鴻戈真人沉默半晌,,嘆了口氣,,默認(rèn)了長孫無淵的說法??僧?dāng)他端著杯中茶水,,心中卻還有一絲期待。
“田秋林,,也許真的從左小影身上看到什么潛質(zhì),。”
左之影
今日上推薦,,三更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