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意綿綿(2)
見她被嚇住,,辭顏笑得開心,,隨手抽出一張黃褐色的符箓,照著柳江吟后脊輕輕一拍,。
竹搖還沒反應(yīng),,卻見柳江吟陡然坐起身來。
“不必你背了,?!鞭o顏解釋:“等到了客店里,把這張符紙揭下來,,她就又睡了,。”
饒是再沒見識的人也看出來了,,他這用的,,分明是趕尸的招數(shù),。
趕尸是大部分修士都會的一種術(shù)法,剛剛死去的尸體如果沒被邪體侵蝕,,往往不會滋生怨氣,,他們肢體僵硬,沒有意識,,若要想大規(guī)模的移動他們,,最好的法子便是貼上這樣一張符箓,低階些的術(shù)士可操控他們行動,,高階些的則能使這些尸體一舉一動看起來都與常人無異,。
可是論誰也不會想到,這一招也能用在活人身上,。
這就是辭顏自己的創(chuàng)舉了,。
他不禁腹誹,依柳江吟那有仇必報的鐵石心腸,,若是得知他用這法子對自己,,大概連殺了他的心都會有,不過她就算揮劍砍下別人的腦袋,,估計還是會擺著那張冷臉,,眼睛都不會眨一眨。
還是喝了酒有趣,。
辭顏這樣想著,,忽見柳江吟睜開了眼,以為她受了控,,欲要催動指令,,只是心訣還未出口,柳江吟卻反手扯下那張符箓,。
“你醒了,?”辭顏略略驚愕。
“小姐,!”竹搖驚喜道,。
柳江吟并不搭理二人,只將那張黃褐色的符紙舉過頭頂,,翻來覆去的查看起來,。
看畢,她將符紙折成三角形狀,,收入袖中,,伸手?jǐn)傇谵o顏眼前:“再給一張。”
辭顏依言照做,,又給了她一張,。
她又是細(xì)細(xì)看了一番,,滿意道:“這張好,,畫的細(xì)?!?p> 話落,,抬手一拍,將新得的這張符箓摁在自己腦門正中,。
辭顏先是一滯,,轉(zhuǎn)而換上一副忍俊不禁的表情:“看來真是醉的不輕?!?p> 在符箓的幫助下,,辭顏順利的將二人安置進(jìn)了客店,自己則將佩劍負(fù)于肩后,,向著茫茫的長街盡頭而去,。
夜晚的街市,只剩這煢煢孑立的一道孤影,。
這一路走了許久,,辭顏卻安靜的出奇,似乎在思索著什么事情,。
“哪來的銀子,?”還是千羽先開了口。
辭顏被他打斷了思緒,,也不惱,,回神嬉笑道:“你不知道?”
“我怎會知道,?!?p> “唔,靠墻那桌有個胖子,,我聽他吹噓自己怎樣壓榨佃戶,,細(xì)節(jié)生動,繪聲繪色,,滿桌叫好,,就順手收了那位叫的最歡的朋友一點兒聽書錢,不過分吧,?”
“果然賊心不改,。”千羽雖罵,,卻也不得不佩服辭顏手腳奇快,,就連自己都不知他何時順手牽羊的,。
“沒有賊心,你的劍就要壓在這兒了,?!鞭o顏不屑。
兩人一言一語的互相對罵,,這樣的場景是日日都少不了的,,不過終會以辭顏完勝收場,于是千羽適時的挑起了另一個話題:“去葉宅,?”
“自然,。”辭顏道:“不然我為何大費周章將她留在客店,,主人不在家,,咱們也好伸的開手腳嘛?!?p> 千羽躊躇:“這么做,,有違修身潔行之道?!?p> “捉拿妖祟,,又不是去偷去搶,就你清高,,那在葉家作祟的東西極有可能便是你我第一個獵物,,難道,你不想趕緊回去做你的上仙了,?”
最后一句話,,直直戳入千羽的胸中。
他當(dāng)然想,,他太想了,,就算只為了這個,無論如何,,都是要去葉家探查一番的,。
聽著辭顏的輕佻的語調(diào)自自己口中發(fā)出,愈發(fā)五味雜陳,。
說到底,,被貶謫人界擒拿妖祟,本就是謂辭顏害的,,可他也的確毫無反駁之力,,靈力是別人的,修為是別人的,如果沒有這些,,他只是漂泊人界的一個小小修士,,縱有些許靈根,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熬到頭,。
他太不了解辭顏,,在自己身上寄居了十?dāng)?shù)年,甚至不知這縷魂魄究竟為何人,,他不曾問,,那人也不曾說,。
這個人,,可以肆意操控他,可以抹去他的意識,,可以用這具身子闖下彌天大禍,。
這么些年,他已經(jīng)快分不清,,甚至覺得,,自己才是一個無恥的入侵者。
“想什么呢,?!鞭o顏問。
“沒什么,?!鼻в疠p聲:“走吧,去葉宅,?!?p> 緘默不語,那道身影向著遠(yuǎn)處行去,。
不過這次終是讓千羽失望了,,偌大的葉宅被翻了個底朝天,葉家三人的棺槨也掘出來細(xì)細(xì)勘驗過,,天色微亮之時,,二人確定,這件事情必是人力所為,,非妖邪作祟,。
值得注意的是,下手之人異常狠毒,,能想出巫蠱這樣陰毒法子的人,,應(yīng)是個修為頗高的邪修,蠱蟲極其聽話,定是自小養(yǎng)大,,再想辦法種在幾人身上的,,形如干尸,血管爆裂,,這些癥狀皆是蠱蟲吸血所致,。
至于葉家為何會招惹上這樣的惡人,就不得而知了,。
“辭顏,。”
“嗯,?”千羽難得這樣好聲好氣的叫他名字,,屬實稀奇。
“葉家遭此橫禍,,那位葉姑娘卻無礙,?”
“咦?你不會也同桌上那幾個酒暈子一樣,,覺得是她修了邪道吧,?”
“不?!鼻в鸱穸?,他自然曉得那少女并非邪修,只是身手比常人好些罷了,。不過也僅能看出這些,,再也瞧不出其他了。
“呼吸極慢,,長期染病,,明顯是從娘胎里帶出來的舊疾,你仔細(xì)想想便知,,她并不是沒中蠱,,而是暫時沒有發(fā)作而已?!?p> “嗯,。”千羽認(rèn)同的沉聲,,看著眼前已經(jīng)被重新安置的三個墳頭,,又道:“既然決定要下手,卻只殺三人,,不將家丁仆役全滅,,留下活口,,到底是會去亂說的?!?p> “好生歹毒,,若葉家招惹了你,恐怕連一草一木都留不得,?!?p> 辭顏調(diào)笑,覺出千羽又要不悅,,說出些義正詞嚴(yán)的大道理來,,不等他開口,緊接著道:“這說明了什么,?說明兇手極其自信,,以為絕不會有人能找出他來,就算找出他來,,也未必能將他怎樣,。放這么多條舌頭出去,,又都是親歷之人,,妖祟的傳言自然越傳越邪,葉家困于謠言,,將永無翻身之日,。”
千羽道:“此人心思縝密,,卻到底不是妖邪,。”
“如此惡修,,你要放過,?”辭顏問:“你知道,若放任不顧,,葉知煙遲早也是會死的,,那人并不在意早晚?!?p> 千羽冷聲:“沒有那么多時間,,管不得這些閑事?!?p> 辭顏知他又在介懷下界之事,,一心想要早日寧復(fù),甚至將素日端著的奸佞必除亦拋在腦后,,便不再多言,,只道:“走罷,。”
晨霧漫漫,,四下荒野,,獨剩三座孤墳無聲佇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