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輛馬車轟隆隆行駛過來,,在門口來了個刺耳的急剎車,。
來人正是蘇府二公子蘇向榮。
蘇向榮手里捏著把絳紫色的煙羅扇,,從裝飾得極為花哨騷氣的馬車上一步步扭下來,,站定了還不忘朝眾人拋個媚眼,。這一舉一動,完全不像個朝廷重臣家的富家子弟,,倒像是妓院的老鴇,。
“你來丟人現眼做什么,又模仿哪個騷包,?給我滾回去,!”蘇廣生故意朝花成瀚的方向看了一眼,又直接沖到蘇向榮面前,狠狠地推了他一把,。
蘇二公子一副被狗咬了的表情,,下巴仰得快要和地面平行,嫌棄地拍拍自己被弄皺的衣服,,像是沒見著蘇廣生似的,,接著一扭一扭往宮里走去,還順手賞了門口接他的小公公十兩銀子,。
周圍有幾個富家公子哥聚集看戲,,哄笑不止。
“蘇向榮你個有娘生沒娘養(yǎng)的,,你給我站著,!”蘇廣生狠狠地咬著牙,也跟著進了宮門,。
蘇冷久看著花成瀚的背影,,直到他消失不見,整個人跟被勾了魂一般,。翠濃,,金釵安置好馬車和車夫,過來的時候就看見蘇冷久一個人站著發(fā)呆,,相視一笑,,趕緊跟了過去。
御史大夫家的公子齊正走上前來,,微微拱手道,,“請問小姐可否是蘇丞相家的千金?”
蘇冷久回過神來,,只見一張四四方方的臉在朝自己禮貌地微笑,。
“正是。不知閣下是,?”
“家父御史大夫齊宣威,,在下齊正?!?p> 這人還挺有趣,,本人和名字一個樣。
“幸會,?!碧K冷久也自然而然地回了個禮。
“時候不早了,,我們先進去吧,,蘇小姐先請,。”齊正說,。
“走吧?!碧K冷久對身后的翠濃金釵二人道,。
兩人跟著引路的公公走著,放眼望去,,四周都是身著華服的年輕人,,吟詩作賦的有,嬉笑打鬧的也有,,好不熱鬧,。這次太子生辰宴,很多人都是本著婚姻大事的目的來的,,平時再游手好閑的公子少爺們今天也個個知書達理了,,女孩子們更是打扮得像群芳爭艷一般,個個人比花嬌,。
“聽聞蘇小姐自姑蘇遠道而來,,初來京城若有何大小困難,都可以來找在下,,只要在我能力范圍內,,在下一定盡力幫忙?!饼R正和蘇冷久保持著恰當的距離,,既不會讓人覺得生疏,也沒有太近,,說話也謙和文雅,,讓人覺得很舒服。
終于見著一個世家公子該有的樣子,。
“多謝齊公子好意,。”蘇冷久說,。
“不過,,依在下看來,蘇小姐言談舉止都是大家閨秀之風,,倒像是久住金陵一般,。”
這一句話似鐵錘一般重重敲了蘇冷久一記,。腦子里像是被什么尖銳的東西劃過,,零零散散的片段浮現出來。
周圍的草木樹石,多年以前好像也是這個樣子,。這條通往宴廳的路,,她也仿佛走過許多遍。
我究竟是怎么了,!這里可是皇宮,,我又怎么會來過?
“小姐,,小姐,,您沒事吧?”翠濃看出蘇冷久的神色不正常,,小心翼翼地拽了拽蘇冷久的袖子,。
“我沒事?!碧K冷久按了按太陽穴,,又對齊正說,“齊公子,,我們繼續(xù)走吧,。”
“哦哦,,好,。”齊正有些不知所措,,反復在心里想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么話,。
兩人到達宴會廳的時候,席位都快坐滿了,。奉皇上之命,,此次宴會不排坐席,說是不想讓年輕人們覺得拘束,。雖這么說,,大家依舊還是要避諱男女之嫌的,男子女子各坐兩側,。男子席位那邊有幾個人在朝齊正招手,,應該是給他留了個位置。齊正朝蘇冷久行了個禮,,“蘇小姐,,在下的朋友們已在等候在下,先告辭了,?!?p> “好,。”蘇冷久站在門口,,在女子坐席處努力尋找的空缺的席位,。又對兩個丫鬟說,“你們先去吧,。我沒事的,。”
“我們和小姐一起找位置,。”
“嗯嗯,,等小姐坐下來我們再走也不遲,。”
蘇冷久笑道,,“那好吧,。”
那些王侯相將家的千金小姐們打量著蘇冷久,,看到是一副圈子外的生面孔,,都新奇的很,紛紛交頭接耳,,小聲議論著,,言談間已經把蘇冷久從頭釵到鞋履都分析了個遍。
蘇冷久找了半天,,也沒見著個空座位,。似乎只有前面的席位才有可能空著了。往前走著,,一路都有不少人看她,。蘇廣生左右擁抱著兩個美女歌姬,正快活得很,,根本沒注意到蘇冷久,。蘇向容拿著扇子遮面,時不時扭頭哼一句,,著實忸怩做作,。
蘇冷久倒無所謂,微微提著裙擺,,從容地像是這里的主人一般,。最前面有個空位,蘇冷久便走過去優(yōu)雅坐下,,回頭對金釵翠濃笑著說,,“好啦,,你們先去吧?!?p> 金釵翠濃這才放心,,兩人從后門走了出去。
蘇冷久給自己倒了杯茶,,用精致的小茶杯慢慢沏著,,耳邊卻傳來些風涼話。
“她以為自己是誰,?”
“真是不識好歹,。”
“瞧她那樣,,還不知道是哪里的野種,。”
前面兩句都能忍,。這一句還真不能忍,。不過這句話蘇冷久聽過,蘇府門口八卦的侍衛(wèi)也曾這么說蘇向榮,。
再看蘇向榮那副忸怩之態(tài),,原因也不過是和她一樣,受人排擠罷了,。
蘇冷久將茶蓋輕輕放在桌上,,突然將手里的茶杯一下子往聲源處潑去。
只聽得一個尖細的女聲叫了起來,。
“你有病?。??”一個臉上妝花了的女子站了起來,,指著蘇冷久破口大罵。
這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過來,。
蘇冷久面色云淡風輕,也不理她,,自顧自又倒了一杯茶,,喝了起來。
蘇廣生也注意到了這里,,倒一點也沒想著來為緩和局面,,繼續(xù)摟著懷里的歌姬,一副看戲吃瓜的樣子,。
蘇向榮收起扇子,,面色倒是多了幾分擔憂,。
“我跟你說話呢!你是聾是瞎,!”那女子很不滿意蘇冷久的態(tài)度,,似乎隨時想要動手打人。
齊正走了過來,,聲音依舊溫和,,“請鄭小姐注意言行,太子殿下一會就要來了,,還望鄭小姐莫要失了體面才好,。”
“我不管,!今日你要是不給我鄭玲玉一個解釋,,我饒不了你!”那鄭小姐也是脾氣出了名的大,,一副不依不撓的樣子。
蘇冷久淡淡地說,,“你再不閉嘴,,我便再潑你一次?!?p> “你,,你,好啊,,你個雜種,,賤婢生的......”那鄭小姐越說越放肆,連之前和她一起嚼舌根的姐妹都不忍直視,。
“啪”一聲,。一個清脆的巴掌落在鄭小姐花了的臉上。
蘇冷久已經站了起來,,聲音沉了幾分,,“你這張臭嘴,還真是讓人生厭,?!?p> 那鄭小姐捂著臉,一副不可置信地樣子,,怕是今生還未曾被人打過,。想要還手,卻被趕過來的蘇向榮攔住了,。那一下打在蘇向榮手上,,頓時起了個紅包,。
齊正站在一旁,急的直冒汗,。這鄭玲玉把事兒越來越大了,。
“兩位,兩位小姐還是先請坐下,,莫要壞了太子殿下慶生的興致才好,。”
“放開我,!”鄭玲玉推開蘇向榮,,像是甩開什么骯臟之物。
周圍的女孩子們也紛紛過來勸說,,鄭玲玉自知顏面俱失,,好不容易有個臺階下,就狠狠說道,,“蘇冷久,,我一定不會放你!”這才回到自己的座位,。
“既然知道別人名字,,便少用下三濫的話稱呼別人,像個潑婦,?!碧K冷久說。
“好了,,別說了,。”蘇向榮說,,“還嫌事不夠大,?”
“多謝二哥?!碧K冷久對蘇向榮說,,“你快回去坐吧。齊公子,,你也是,。剛剛麻煩你了?!?p> 一切又回歸平靜,。
就在這時,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公公從后門急匆匆走來,,腿腳倒靈活得很,。他抑揚頓挫道,,“太子殿下駕到!”
坐席上立刻鴉雀無聲,。
緊接著太子花成明便走了進來,,步履如風,身后的宮女們都小跑著才跟上,。他徑直走到殿前坐下,,面目清秀,一臉少年氣,,小鹿眼左右轉著,,往臺下掃了一眼,又伸著脖子向門口張望著,,像是在等誰,。
花成明問身邊的宮女,“我三哥呢,?”
宮女面色為難,,“殿下,恕奴婢不知,?!?p> “那再等等我三哥?!被ǔ擅饔终f,。
公公小聲對花成明說,,“殿下,,吉時已到,再不開始就晚啦,?!?p> “不急不急,等等我三哥,?!被ǔ擅鲾[著手,兩臂撐在扶手上,,像在耍賴,。
公公拿著小帕子擦了擦汗,“殿下,,不是老臣啰嗦......”
“安容王駕到,!”
隨著這一聲,所有人都屏息凝神,。
安容王花成瀚,,皎如玉樹,,德才兼?zhèn)洌蟹司?,照世如珠,,是天下所有女子的夢中情郎。與他的美名一起遠揚的還有他的風流成性,。傳言他每個月換一個寵姬,,和他有過緋聞的女子更是數不勝數。盡管他驕奢淫逸,,揮霍無度,,依舊粉絲無數。
只見一個身披雪白狐裘的美公子翩翩走來,,比身旁的侍從足足高了一個頭,。月白色蟒袍包裹著勁瘦的腰身,襯得他皮膚愈發(fā)白皙,。那張臉堪稱世間絕色,,薄唇不點而紅,面若冠玉,,眼若星辰,,右眼皮下一點恰到好處的痣顯得風流多情,可偏偏眉宇間透著清冷傲氣,,宛若清輝明月一般俊雅出塵,。
他在一片驚嘆聲中坐到蘇冷久對面,微微一笑,。一瞬間金碧輝煌的宴廳都失去了光彩,。
“蘇小姐。幸會,?!睅讉€字像清風過竹林。
蘇冷久曾無數次夢到一個人,。而那張模糊的臉,,今日浮出水面一般清晰地展現在蘇冷久眼前。
“過來,,坐我身邊,。”花成瀚指著身旁的空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