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說到花錢,,此時,,老母親的那顆樸實無華的心就像繳麻花般有甜又難受,。
本來就窮怕了一輩子,,現(xiàn)在又要為了住新房子而勒緊褲腰帶,這痛苦又甜蜜的滋味久久盤踞于她心中,,她怕就怕在那些愛說三道四的人又要說是為了光面子沖胖子了,。
老母親是想再和二叔嘮叨幾句,又恐二叔笑話自己頭發(fā)長見識短,,反倒說自己沒本事,。
想了想,老母親便不說話了,。
剛翻過山頭,,她就遠遠地瞧見自家老房子還好好的立在那里,納悶之余,,問騎車正歡的二叔,,“光輝呀,你是不是在和我開玩笑呀,?你看我家房尖還好好的在那里呢,!”
“誰跟你開玩笑?我大哥這一天累得飯都顧不上吃,,我也是才放下手里的活就來接你了?!倍灞M量以認真的口吻說,。
“那我家房子為啥還沒有拆?”老母親還是有點不相信。
“你還不了解我大哥呀,?我大哥那人哪有便宜不占的,,怎么可能錯過這么好的機會,這名額大家都搶著要呢,,我要是沒有修房子,,我也會去搶名額?!?p> 二叔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我大哥就是貪心,又想修新房子又不舍不得推掉老房子,,精明的事都讓他給干了?!?p> “你可別給你大哥戴高帽子,,我這一輩子就沒見他干過幾件聰明的事,就那嘴得理不饒人,?!?p> 老母親掏著心窩窩這么搪塞了一句,心里邊卻跟抹了蜜糖似的,。
“大嫂,,你可別讓我大哥聽著了,要不然他得氣個半死,?!倍宸砰_聲大笑了起來。
被夜色包裹著的一片露氣蒙蒙的燈光下,,老房子的另一頭的山坡已經被開辟出來了一大半,,新的地基已經做好了規(guī)劃,隱約有五六個人在那里說著話忙著活,。
這神速不得不令老母親對老頭子心生佩服,。
“大嫂,這下知道我大哥的厲害了吧?”二叔踩了個急剎,,車輪與地面猛烈的摩擦聲嚇得大黃驚叫喚,。
他粗狂的笑聲馬上就傳到了干活人的耳朵里,“李老幺回來了,?!庇腥诉汉?。
馬上李老頭子就拿著手電朝門口跑了過來,他沖著老母親喊,,“怎么去了這么久,?你看把我忙得,趕緊給大伙煮碗面去,?!?p> 老母親來不及解釋,也不想在別人面前和老頭子拌嘴,,于是嘀咕了幾句不安逸的話就進了廚房,。
“工資卡拿到了沒?有多少,?”老頭子跟進來問,。
“你這個老東西,你說你干什么事能不能事先跟我通個氣,,這么大個陣仗,,得花多少錢啊,?”老母親沒好臉色地朝沸騰的鍋里丟了一把又一把的面,。
“你罵我干啥?在外吃了槍藥了是不,?我就問你拿沒拿錢回來,,等著用錢呢?!崩项^子急了,。
“沒有,一分錢也沒有,?!崩夏赣H氣得已經不知道丟了幾把面。
“沒有?他掙那么多錢一月就花光光了,?”老頭子也跟著咋呼起來,。
“錢都讓老婆管著呢,你這兒子算是白養(yǎng)了,?!崩夏赣H拿著一重碗,往案板上擱得哐哐響,。
李老頭聽了,,也不做聲。心想這媳婦一定是在賭氣,,所以也是活該,。
老母親挑著一碗又一碗的面,,這才發(fā)現(xiàn)因為心里邊有事,盡拿面條出了氣,,面下多了,,碗都快裝不下了。
那些幫忙干活的人吃到大碗的熱乎乎的面條,,都說李老漢實在,,是個大方的人。
老母親本來還擔心面條下多了,,這些人吃不下,,沒想到最后連湯都沒有剩一口。這接下來的伙食,,老母親想想就覺得頭疼,。
“為啥這房子沒有拆?”等大伙走了,,老母親問,。
“拆它干嘛?留著以后改成豬圈多好,,要是這兒子靠不住,,以后不就得靠自己?”
老頭子吧唧著一口煙,他沒有數(shù)落兒子和媳婦,,讓老母親覺得很反常。
“靠不住,,靠不住,,那養(yǎng)他干嘛?”老母親替老頭子抱怨起來,。
“別說了,,該干嘛干嘛,你自己兒子你不清楚?他會是狼心狗肺的人嗎,?”
老頭子滅了煙頭,,倒頭就躺下了。雖然嘴巴不說,,但很明顯心里邊也慪著一口氣,。
“起來,要躺也要去把你的豬蹄洗了,,一天天的臉也不洗,,這臉和屁股還有什么分別?”
老母親最看不慣老頭子這不講衛(wèi)生的習慣,,可回回講,,回回還是老樣子,,每到這個時候,老母親也就習慣性地抱怨幾句沒用的話就罷了,。
“沒拆老房子,,怎么就準許建新房子了?”
因為心中充滿疑惑,,老母親忍不住推醒瞇著眼的老頭子問,。
老頭子不耐煩地翻了個身,換做平時他一定繼續(xù)呼呼大睡,,可今天這個回答有他的一點小成就,,所以他是在等著被提問呢。
“本來是打算修好了再拆,,但我舍不得,,拆了多可惜啊。所以我就想啊,,這村里不是有幾戶人家在城里買了房子不回來了嗎,?我就打電話挨著問,結果就問到王喜業(yè),,他說把他的屋脊劃給我,,沒想到這一說就成了?!?p> 老頭子說著說著就來了精神,,于是坐起身做了個要喝水的手勢,喝了口茶水繼續(xù)說,,“后來我又想啊,,這好事來得太快,可夜長夢多,,萬一他王喜業(yè)反悔了呢,,所以我就說干就干,馬上請了挖掘機和村里幾個壯漢,,說動工就動工,。”
“人家跟你非親非故,,就這么白白給了你?”老母親心里邊總覺得不踏實,。
“反正房子我已經修了,名額也頂替了,,他反悔也是徒勞,。”老頭子拉起鋪蓋往身上一搭,,說,,“早點睡,,明早大伙都來吃早飯?!?p> “那王喜來就沒吱個聲,?”老母親還有疑問。
“他能說個啥,?頂?shù)氖撬艿拿~,,與他不相干?!?p> “你說王喜來都四十好幾的人了,,也沒個媳婦,就住那破房子,,他弟的名額給了別人,,他心里邊會舒坦?”
“那是他們倆兄弟的事,管好自己的事就行了,?!崩项^子一說完,立馬就打起了呼嚕,。他是一夜睡到了天亮,,而老母親心里邊想不明白的事太多,一夜沒睡好,。
第二天一大早,,老母親就接到了李成坤的電話。聽說準備了六萬塊錢,,老母親激動得眼淚汪汪的,,一直念叨這個兒子沒有白養(yǎng)。
本來老父親還為人工錢犯著愁,,這下徹底松了口氣。
這個時候就有人仗著點酒氣說話了,,“現(xiàn)在物價上漲,,錢也不好掙,吃個飯都快吃不起了,,成坤這娃真有本事,。”
“宏光大哥有福氣,,咱村就這么一個大學生就出他家了,,你們說是不是該喝一杯?”
李老頭高興得眼睛都笑沒了,他喊老母親又端來了一大葫蘆票炒花生,,得意地說,,“人活著就兩件事,,一個是吃飽,二個是穿暖,,所以千萬不要說舍不得吃,。從此以后,大伙在我這兒敞開了吃,,要吃肉有肉,,要喝酒有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