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郎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刈?,微微一笑:“正是。?p> 焦尾琴,?傳說中,,那是東漢時期蔡邕亡命江海,、遠(yuǎn)際吳會時于烈火中搶救出的一段尚未燒完的梧桐木親手制成的一張七弦琴,。數(shù)百年來,這琴一直保存在蔡氏祖宅中,,自三國亂世之后,,此琴便不知所蹤了。
“果真是焦尾琴,?”
“不知這位玉郎是哪家的貴公子,?”
“你瞧他們的幡旗。上面那么大的羊字,,就是不知是羊氏的哪一支了……”
“這樣的神仙之姿,,自然只有最正統(tǒng)的嫡枝才能擁有了……”
“天耶,竟然是泰山羊氏嫡枝嗎,?那這位是……這位是……”
“聽聞羊氏五郎面如冠玉,,莫非,這玉郎正是羊氏五郎,?”眾多嘈雜的聲音里,,一個少女的聲音顯得尤其熱切,“竟然是羊氏五郎嗎,?”
“羊氏五郎,?當(dāng)真是羊氏五郎,?”
聽得這個聲音,五郎不由面色一變,,急急站起,,他親自抱著琴,同獻(xiàn)容到道:“快走,,快走,!”
獻(xiàn)容不明所以,正在愣神間,,已經(jīng)被五郎拉扯著站起身來。她看向羊五郎,,不由大吃一驚,。這個面色慘白,抖如篩糠,,用寬大的袖子掩著臉的人,,還是羊氏五郎嗎?但不由自主地,,她跟隨著羊五郎一道前去,。
羊氏的侍衛(wèi)婢女們一股腦的沖了上來,扛屏風(fēng)的扛屏風(fēng),,搬桌幾的搬桌幾,,那些來不及收拾的瓜果慌亂地滾作一地。
一轉(zhuǎn)眼,,獻(xiàn)容已被羊五郎拉上了她的馬車,,她還未坐下,簾子又被掀了起來,,竟是羊五郎進(jìn)來緊緊地挨著她坐下了,。
夏裳單薄,她幾乎可以感受到對方身上傳來的體溫,。在這狹窄的馬車?yán)?,兩個人都汗?jié)窳艘律眩謱擂蔚貙σ曋?,呼出的氣息幾乎能撲到對方的面上?p> 這樣一看,,羊五郎神仙風(fēng)姿便蕩然無存了。獻(xiàn)容瞪大了一雙眼,,死死地盯著羊五郎,。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是她看錯了,這羊五郎眼睛里哪有什么盈盈秋水,,他那雙剪水雙瞳里此刻余下的只有驚懼罷了,。
獻(xiàn)容不由“噗嗤”一笑,。
羊五郎尷尬地瞪了她一眼。
馬車開始動了,,但不過堪堪動了一下,,又是一個急停,獻(xiàn)容的頭重重撞在門框上,,袖中那個小小的紙卷落了出來,,被羊五郎眼疾手快地一把撈起。
“這是何物,?”
獻(xiàn)容捂著頭,,大聲叫道:“你還給我!”
話音剛一落下,,便已經(jīng)被羊五郎捂住了嘴,。
他壓低了聲音,惱怒地說了一聲:“不想被砸死就閉嘴,?!庇謫柾忸^,“怎么回事,?”
外面是一個同樣低沉的聲音,,“郎君,路被堵了……”聲音十分沉重,,又帶了幾分幸災(zāi)樂禍,。“郎君,,不如下馬車來吧,。”
獻(xiàn)容大為好奇,,不由悄悄地掀起簾子,,眼前,是幾個華服少女手拉著手,,目光熱切地盯著他們的車隊,。一邊盯,一邊齊聲喊著:
“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瞻彼淇奧,綠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璓瑩,會弁如星,。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瞻彼淇奧,綠竹如簀,,有匪君子,,如金如錫,如圭如璧,。寬兮綽兮,猗重較兮善戲謔兮,,不為虐兮,!”
字字句句,全是對羊五郎贊美,。她們一遍一遍喊著,,卻仍不見馬車內(nèi)有任何動靜,幾人對視一眼,,又齊聲叫道:“五郎五郎,,請出一觀!”
“五郎五郎,,請出一觀,!”
獻(xiàn)容不由看了羊五郎一眼。但礙于羊五郎手中正捏著她的把柄,,又不敢說話,,只是目光里的那抹戲謔,怎么也消散不去,。
羊五郎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羊阿容,,你別得意的太早了,。且等著吧。”他冷哼一聲,,閉上了眼睛,。
等什么?是他被圍觀,,又不是自己被圍觀,,有什么好緊張的?獻(xiàn)容覺得自己現(xiàn)在最應(yīng)該緊張的是阿兄的那張紙條才是,。
事實證明,,是獻(xiàn)容高興的太早了。因為那些叫著“五郎五郎,,請出一觀”的聲音逐漸小下去之后,,那群華服少女的身后,是另一群穿著文士服的男子目光灼熱地望著獻(xiàn)容的這輛馬車,,那若有實質(zhì)的目光幾乎要將馬車上薄薄的一層簾子洞穿了,。
他們討論的聲音一點也不小,甚至,,是刻意放大了的,,為的就是讓馬車?yán)锏娜寺犚姟?p> “聽說羊氏的小姑子中有一個喚作阿容的,前些日子被封了皇后,,正從泰山老家往洛陽趕呢,。”
“這羊氏五郎此番護(hù)送的,,莫非正是羊氏阿容,?”
“正是,正是呢,!”
“圣旨上說她長的美,,不知是何等神仙妃子一般的人物……”
他們討論了半晌,目光,,又重新落到馬車上,。
“羊氏阿容,請出一觀,!”
“羊氏阿容,,請出一觀!”
……
獻(xiàn)容笑不出來了,。這濮陽國是司馬允的封地,,素來民風(fēng)開放,這樣擋在路上攔馬車的本事,,正是司馬允從洛陽城里帶來的,。但對著這些人,因著大晉歷來的風(fēng)俗,他們不能驅(qū)趕,,也不能口出惡言,,現(xiàn)在他們擋在馬車面前,真的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獻(xiàn)容看向羊五郎的目光里不由帶了幾分懇求,。
“想要我?guī)湍憬鈬俊毖蛭謇蓧男Α?p> 獻(xiàn)容點點頭,。
“想離開這里,?”羊五郎笑的更開懷了。
獻(xiàn)容又點點頭,。
“那你告訴我,,你與劉曜是什么關(guān)系?”羊五郎不笑了,,他目光嚴(yán)肅地瞪視著獻(xiàn)容,,“那是一個匈奴人,你怎么與他扯上了干系,?”
“我……”獻(xiàn)容張口欲言,,又覺得喉嚨里干巴巴的,半個字都擠不出來,。
馬車內(nèi)輕松的氣氛不見了,。
羊五郎深深皺起了眉:“你竟敢和匈奴人扯上關(guān)系。阿容,,你這是在自尋死路,你這是想要羊氏全族跟你陪葬嗎,?”
“不,,阿兄不是匈奴人……”她吶吶的,“阿兄是漢室劉氏的子孫,,是漢人,。”
這話說出來,,就連她自己也不相信,。細(xì)想一下,阿兄那比常人更加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一張冷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