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謝易滿頭大汗突然出現(xiàn)在應萱面前的時候,，應萱先是一驚，然后高興地抱住了謝易,，接著又委屈地哭了起來,。謝易忙連聲安慰,，但應萱哭的更加傷心，后來竟然哭暈了過去,。
唬的謝易手忙腳亂把她抱到床上躺好,，在她幾處穴位來回摁捻，不多時應萱才緩緩睜開了眼睛,。
謝易剛想寬慰她幾句,，忽然門外連翹稟報：“劉知府有請老爺?shù)蕉没卦挕,！?p> 房門隨之推開,，一直守在門口的蕭九娘大大咧咧闖了進來：“二郎，你快去吧,，我來照顧大姐,。”
應萱不由翻身坐起,，趕忙擦了擦眼淚,，疑惑地問謝易：“她是何人？”
謝易正待解釋,，蕭九娘早就豁出去了,，她催促謝易不要讓劉知府久等，便把謝易推出門外,，順手插上房門,。一轉身在床前跪倒：“應夫人，我叫蕭九娘,，請讓我給你講講我和二郎的事,。”
站在門口的謝易本來還想推門進去,，忽然發(fā)覺九斤,、連翹、赤芍和院門口的衙役都在看他,，他只得吩咐三人準備酒菜,，打掃一間房屋，說罷就匆匆出了院子,，跟隨衙役向二堂走去,。
走進知府二堂，劉子羽急不可耐問起金軍越境的事,，謝易于是靜下心來慢慢給他講述了在壽州兩次抗金的過程,。
劉子羽聽罷鼓掌大笑：“后生可畏，萬伯蘭沒看錯，老夫也沒看錯,，你是個真英雄,。”
謝易忙拱手道：“慚愧,，雖然我阻止了一路金軍,，但至少還有三路金軍已經(jīng)向建康奔來。情報上說有百人金軍,，但實際上,，一路金軍就有一百多人，其他三路還不知有多少人?，F(xiàn)在建康情勢危急,，如何防御還需先生指點?！?p> 劉子羽鄙夷地哼了一聲：“我半輩子都在和金軍打交道,，他們作戰(zhàn)靠的是三樣：女真兵的作戰(zhàn)能力，勇猛頑強的精神,，大決戰(zhàn)中的協(xié)同配合。像這樣搞潛入刺殺,，我也是第一次碰到,，說明金軍的優(yōu)勢全無，只好玩弄旁門左道的把戲,，即使僥幸得手,，也是蚍蜉撼大樹，根本無法扭轉宋金兩國正在改變的大勢,?！?p> 謝易心中不以為然，卻沒有當面反駁,，對一位老人不要逞口舌之快,，讓他心理安慰些也是好的。
劉子羽此時興致不減,，邀請他觀看江防要塞,。謝易明白他的用意，知府衙門眼線眾多,，只有遠離知府,，才能遠離是非談點心里話。
兩人帶著侍衛(wèi),，騎馬并排緩緩而行,，出了鎮(zhèn)江城，很快就來到江防大營,。江面上戰(zhàn)船穿梭往返,，岸灘上拒馬林立,，每隔五丈設立床子弩擊發(fā)點，土堆起的城墻上人數(shù)眾多的弓弩手正訓練弩弦校正瞄準,，城墻下五隊軍士正訓練肉搏,。遠處的騎兵縱橫馳騁訓練沖刺劈殺。
劉子羽和謝易立馬一處高坡,，劉知府用馬鞭指著下面熱情高漲的訓練場面,，意氣風發(fā)道：“我大宋編制是十人為火，五火為隊,，十隊為營,，十營為軍，我這個知鎮(zhèn)江府兼沿江安撫使,，手里掌握著兩個軍,，上萬人馬。雖不敢北望黃河,，但守住鎮(zhèn)江沿岸,，我還是有把握的?！?p> 謝易仔細看了一遍,，手指著江灘問：“我猜那里已經(jīng)遍布陷馬坑了，從江灘到這片城墻地勢逐漸加高,，應該是先生實施火攻的準備吧,？”
劉子羽手捋須髯贊許的點點頭：“看來你深得令尊的軍務布陣精髓，賢侄看老夫布置的還算妥當,？”
謝易贊嘆道：“巧用地形層層防御,，塹壕連綿，進可攻,，退可守,，彥修先生把江岸防守已布局的無比嚴密。金軍要想突破防線,，恐怕要付出十數(shù)倍守軍的代價才行,。”
劉子羽仰天大笑：“能和懂行的人談軍務真是人生一大快事,?！?p> 這位宋軍的防守戰(zhàn)大師守真定，除范瓊,，屯熙河,，通漢中，三百士卒血戰(zhàn)三泉，堅壁清野巧守鳳翔,，留下了一個個經(jīng)典防守戰(zhàn)例,。今天在落日的余暉中，劉子羽煥發(fā)出慷慨激昂的氣勢,，謝易不由對這位一直被埋沒和壓制的英雄感嘆不已,。
劉子羽沉默片刻，向謝易敘述了前幾天華嬌引發(fā)的變故,，說完才勸慰道：“你家這位夫人有些讓我捉摸不透,，她談吐不凡，是有大智慧的人,，但有時卻感情用事,，極其脆弱，可能她只是個女人而已,，出了事情能彌補就好,，你就不要再責怪她了?！?p> 謝易沒想到這件事又冒出一個青黛,，在仔細串聯(lián)這些瑣碎的線索，他終于整理出事情的原貌,，不由嘆口氣道：“先生不知道我家夫人曾經(jīng)的經(jīng)歷,，了解以后就會明白她為何會在這件事上那么敏感。我自然不會責怪她,，夫妻應相濡以沫，肝膽相照,?！?p> 劉子羽滿意地點點頭：“蓬萊文章建安骨，中間小謝又清發(fā),。你是污濁世俗中的清泉,，望你善守之?！?p> 謝易自謙幾句,，忽然問道：“從臨安、建康到廬州,、壽州,，到處在傳宋金議和的事情，先生怎么看,？”
劉子羽憂慮地看著操演的將士,，悲涼地嘆息道：“建炎初年宋軍一潰千里，紹興元年吳玠和吳璘兩兄弟在和尚原大敗兀術，紹興四年,，韓世忠在大儀鎮(zhèn)擊退金軍,。紹興六年，楊沂中藕塘大戰(zhàn)擊敗偽齊劉猊十萬之眾,，紹興十年,，劉锜順昌大捷，今年二月,，楊沂中和劉锜硬碰硬和金軍在柘皋會戰(zhàn),，大破兀術主力。宋軍從敵不過,，到扛得住,，再到打的贏，我看不出現(xiàn)在有和談的必要,?！?p> 謝易安慰道：“宋金兩國在紹興九年的和議稍有眉目，金國歸還我西京,、東京以及河南諸州,。如果這次和談能迫使金國退過黃河，能避免生靈涂炭,，讓百姓早些休養(yǎng)生息,，對我大宋也并非不能接受?！?p> 劉子羽搖搖頭：“金賊窮兵黷武,，狼子野心，貪婪成性,，他們怎么舍得把吞下的肉再吐出來,？以老夫愚見，宋金兩國最終只能在戰(zhàn)場上見分曉,。你的愿望不錯,，但我敢斷言，和談最終結果一定不會如你所愿,?！?p> 兩人都沉默下來，提到和議讓兩人都沒有了好心情,，于是撥轉馬頭怏怏而回,。
快到知府衙門的時候，迎面碰到了鎮(zhèn)江諸軍統(tǒng)制成閔,，他看到二人喜出望外,，拱手笑道：“我才去知府找過先生,，衙役說你不在，我正發(fā)愁怎么找到你呢,。副監(jiān)軍正好也在,，那就一起隨我去眠春樓喝酒，有臨安貴客來要找劉知府幫忙呢,?！闭f著便熱情地強拉他們一同走進了酒樓。
在二樓的雅間坐著三個衣著華麗的人正在等他們,，經(jīng)過成閔從中介紹,，謝易才知道，這三人都是臨安數(shù)一數(shù)二的商人,，為首的叫谷嘯吟,，是秦檜的遠房親戚的同鄉(xiāng)。這次來是為了鎮(zhèn)江郊外的千頃軍墾地而來,，他們要將其開發(fā)為十家莊園,，供臨安官宦養(yǎng)老之用。
謝易驚訝地問道：“那都是江防大營屯田專用,，給了你們,，江防軍吃什么？”
谷嘯吟陪著笑臉道：“宋金兩國馬上就要達成和議,，要那么多閑吃飯的軍漢有何用,？裁員裁軍馬上就會開始，我們是拿了樞密院的公函而來,，那還會有假,？”
謝易和劉子羽對視一眼，看來那些傳聞都是真的了,。劉子羽冷冷地問：“既然你們已有公函,，還找我干什么？”
谷嘯吟謙卑地答道：“公函是同意這件事,，具體執(zhí)行還需要劉知府和成統(tǒng)制大力協(xié)助才行。不過您放心,，我們懂規(guī)矩,，每人三萬貫的潤筆費早已準備妥當，只要兩位相公簽了字,，派遣軍兵衙役照應,，我們即刻送到府上?！?p> 劉子羽正要發(fā)作,，謝易偷偷扯了扯他的衣袖,，劉子羽才勉強答道：“明天到知府來，我看罷公函再議,?！?p> 谷嘯吟和成閔都長出一口氣，宴席的氣氛熱烈起來,，隨著推杯換盞,，三個商人有些醉了，他們不停炫耀自己的靠山和背景,，并透露出宋金和議的細節(jié)來,。謝易聽著聽著，心就涼了半截,。
他失望地靠在椅背上,，厲兵秣馬收復中原已經(jīng)不可能。一種壯志未酬的悲涼感油然而生,，他忽然想到自己的家,，想著蕭九娘和應萱現(xiàn)在的樣子，她們到底談的怎么樣了,？以后自己是否應該歸隱,，和她們相守一生終老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