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濤起身滿臉堆笑道：“一日不見，甚是想念,。我給謝相公道喜,，這次拔擢到廬州任通判,，雖屬越級提拔,，但確實是實至名歸,?！?p> 謝易回禮,，問道：“煉相公消息靈通，不知道你高升何處,？”
煉濤伸開雙手：“我哪里有什么高升,，只是到廬州做知州的簽書判官廳公事?！?p> 這個官職是知州的屬官，謝易笑問：“王相公此次要到廬州任知州,？那可是大材小用了,。”
煉濤無奈地說：“王相公是要進大理寺做少卿的,，我這次調(diào)任廬州,，也不舍得和這位臨安名士分別。這也是沒法子的事,，他未來是要執(zhí)宰國家的人,，我只是個小人物而已?！?p> 謝易又問：“聽煉簽判的意思,，廬州知州也會有新人接任？”
煉濤驚奇地看了謝易一眼：“謝相公還不知道,？新任知州甫昌衡可是秦相的得意門生啊,。”
謝易正要再問,，通引官在門口伸手示意謝易該去聆聽訓(xùn)話了,。
在樞密院議事堂外，通引官低聲提示：“堂上的便是韓樞密使,，他脾氣不太好,，剛才就把王克己訓(xùn)斥了一頓，你小心回話吧?！?p> 謝易走進議事堂拱手施禮：“卑職謝易參見樞密使韓公,。”
韓世忠大踏步走到近前,，上下打量著謝易,，聲音洪亮地問道：“我早就聽說過你，楊沂中也提起過,，沒想到你這么年輕,。從周家莊到壽州，再到建康,，你屢戰(zhàn)屢勝,，我想知道，你的武藝是跟誰學(xué)的,？”
謝易答道：“家父在種家軍效力多年,，積累了不少拳腳心得，卑職自幼隨家父習(xí)學(xué),，后經(jīng)家父推薦,，卑職師從多人，粗算也有十五位師傅傳授過技藝,?！?p> 韓世忠饒有興趣地問：“看來你也是行家了，據(jù)你看,，我大宋當今誰的武藝最高,？”
聰明人當然馬上會說韓世忠當之無愧，可謝易卻沉吟一下：“這個……武藝拳腳類目浩如煙海,，無人可集大成,，也就沒有最高的人。但如果以類目細分,，韓公定是我大宋第一射手,，挽強馳射，勇冠三軍,。我也曾聽聞韓公自創(chuàng)克敵弓向官家進獻,，若沒有非凡的騎射技藝，是做不出來匹敵神臂弩的弓箭的,?！?p> 韓世忠轉(zhuǎn)身大笑道：“小謝純樸，不欺我也,?！彼刈皇疽饬艘幌?，站在一旁的簽書院事大聲宣讀誥命，升任廬州通判的內(nèi)容并不出謝易的意外,，但他聽到自己的官職前面加了一個“權(quán)”字,，也就是暫時代理的意思，他不免有些疑惑,。
宣讀已畢,，韓世忠口氣疏緩地說：“從現(xiàn)在起，你已經(jīng)不歸樞密院管了,，也不是我的屬下,，請謝通判坐下說話。你此去廬州可繞道鎮(zhèn)江,，我請新任鎮(zhèn)江都統(tǒng)制解元給你詳細說明廬州情形,，對你辦差大有好處?！?p> 謝易答謝之后,，正準備退出，韓世忠在他背后突然低聲說：“王克己告發(fā)我的密函,，我已經(jīng)收到,，多謝你了?！?p> 謝易身子頓了頓,，沒有回頭也沒有答話，徑直離開樞密院,。
原來,，韓世忠因為已知道對他的欲加之罪,，他提前做好了準備,，在見到高宗趙構(gòu)時，他用十五年艱難征戰(zhàn)的回憶打動了趙構(gòu),，并當場表示把韓家軍的積攢下的一百多萬貫錢,，九十萬石米，十五庫酒返還國庫,。
趙構(gòu)感動地連聲夸獎他公忠體國,，是忠臣良將之楷模。秦檜聞聽趙構(gòu)所言,，便將王克己的密函付之一炬,，從此不再提起那些羅織的罪證，韓世忠終于躲過了一劫,。
到了政事堂,，謝易本來要在外派前聽上司訓(xùn)導(dǎo),，沒想到很快就被打發(fā)回去，說是秦相和參知政事都有很重要的事要處理,，請他按時起程赴任便是,。
謝易也樂得不見秦檜，第一次和秦檜說話,，他總感覺有種陰森的氛圍,，讓他渾身不舒服。
現(xiàn)在他終于輕松起來,，在幾個小吏的協(xié)助下,，謝易取了通判的印信憑證，辦好了所有手續(xù),，正要離開時,，王克己突然出現(xiàn)叫住了他。
“謝兄就要走馬上任了,，能否晚上一聚,？我知道你不愿應(yīng)酬，今晚只你我兄弟二人,，再加一個廬州新任的知州,，你看可好？”王克己笑容可掬地問道,。
謝易覺得這是個機會,，可以提前試探甫昌衡的虛實，也可以探聽到更多的信息,，于是爽快地應(yīng)承下來,。
但是見到了甫昌衡，謝易就暗暗叫苦,，這是一個可以媲美萬俟卨的陰險小人,。看來到廬州以后,，還需花費極大精力對付此人才行,。
為了能放松二人的警覺，謝易在酒席宴前顯得頗為主動,，他異常巧妙地把蕭九娘給他在床幃上談的風流趣聞變成自己的故事講出來,，逗引兩人捧腹大笑。當謝易寫下蕭九娘唱過的艷詞俗曲讓歌伎翻唱,，直聽得那二人心猿意馬,，丑態(tài)百出。
不多時,，甫昌衡便把謝易視為同道中人,，開始主動拉近彼此的關(guān)系,。
旁邊的王克己有些納悶：小謝在建康可不是這樣的人，現(xiàn)在怎么變化如此之大,？
謝易笑道：“若是臥榻旁有母老虎,，還是兩只，問天下男人哪個敢輕舉妄動,？”
甫昌衡和王克己撫掌大笑,，甫昌衡道：“小謝的處境與我心有戚戚焉，我家也是河?xùn)|獅吼,，我也曾拄杖落手心茫然,。所以這次外派廬州，我說什么都不想帶她去,，說來也巧,，家母正好有病在身，那個潑婦也只好留在家中,，我總算如出籠之鳥,，入海之魚呀?！?p> 王克己一拍胸脯：“今晚我請客,，春宵一刻值千金，這千金都算在我頭上,，二位相公只管快活就是,。一定要‘妙筆玉匣夾城巷，玉奴香錦暖東閣’,?！?p> 甫昌衡醉笑道：“這兩句好是好，只是文不對題,，這里既不是夾城巷,，也沒有叫玉奴的小娘子為伴。王兄怎么會冒出這一句詩,，該罰酒一杯,?！?p> 謝易心中一動,，這不是王克己寫給萬夫人的情詩中的一句嗎？他明白了,，王克己這是有意試探,，看看自己是否已知道事情的真相。
王克己偷眼觀察,，看謝易只管和歌伎眉來眼去,，似乎對這句詩并不在意,，于是放心地問甫昌衡：“甫兄此去廬州，秦相有何交代,，可以先和謝兄打個招呼,，你們到了之后才能心有靈犀辦差啊?！?p> 甫昌衡道：“秦相只要我安撫百姓,，體恤民情，興學(xué)重教,，并沒有什么要緊事,。”
謝易和王克己都知道,，甫昌衡沒有說實話,，此人即使喝醉，口風依然很緊,，也難怪秦檜會派他去廬州,。
三人又耍笑了一會兒，王克己就要拉著二人去翠堤樓,，謝易推說自己暫住朋友家,，整夜不歸對朋友不敬，便起身向兩人告辭,，為了醒酒,，謝易下樓后步行回家。
臨安和東京汴梁一樣,，夜晚并不宵禁,，這座都城的熱鬧喧囂可以通宵達旦。漫步在其中,，滿眼都是富庶繁華,，想起野外餓殍流民，哪個是夢,，哪個又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