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兩秒……我墮入混沌的黑暗,,四面地震一樣晃動著,巴掌大的泥塊兒,,石頭砸下來,,在我額頭和手上劃出口子,。那個和我一起掉下來的人還壓在我身上,他的胳膊擱在我后腦勺的位置,,兩個人重重掉落半空,。
幾秒之后,后背一陣寒意,,緊接著拍進(jìn)水里的劇痛襲來,,瞬間,嗡鳴的水流卷進(jìn)耳蝸,一切爆炸轟鳴的混亂感驟然消失了,。
我撲騰著拼命浮上去,,出水的一瞬間,大量空氣被貪婪地吸進(jìn)肺里,,水花兒四濺,。
緊接著又是“撲通”“撲通”“撲通”幾聲,又有東西從上面砸下來落進(jìn)水里,。我抹了一把臉,,先看到離我最近的白馬冒出了水面,他長出一口氣便朝我這邊游過來,。然后,,遠(yuǎn)遠(yuǎn)近近又接連冒出幾個濕腦袋,我定睛一看,,竟然是清人他們?nèi)齻€家伙,!
那瘋子浮著腦袋邊喘氣邊嚎:“我靠他奶奶的真夠刺激,瘋爺我他媽都成火箭炮兒了我,!”見到這幾個人,,我心里一陣大喜,但四肢完全軟得沒了力氣,,幾乎浮不上去,,水連續(xù)灌進(jìn)口鼻。
白馬游過來,,一只手就架住我的胳膊,,兩個人很快游回到附近的岸上。清人虎皮也朝岸邊游過來,,那個瘋子一會兒蝶泳一會兒仰泳,,最后單手一拋將弩槍拋到岸上,自己甩出一串水花兒一躍而上,。
看到他們胳膊腿兒都好好的,,我松了口氣,吐了幾口水,,才感覺天旋地轉(zhuǎn),,一陣惡心,所有的呼吸聲都放大了十倍在我腦殼里嗡嗡嗡地炸開,,滿眼金星里看到虎皮趕過來,,“安小東家,傷著了沒有,?”我想擺擺手,,卻發(fā)現(xiàn)胳膊抖得抬不起來,,就朝他傻嘚嘚地咧了咧嘴。
后來想想虎皮的表情,,他肯定認(rèn)定我被炸傻了,,“咣”一下就朝我嘴里攮了一片苦不拉幾的植物葉子,我皺著眉剛要吐,,他就大力拍在我后背,,我發(fā)誓那一瞬間我都聽見腦子里“咯嘣”的一聲脆響,而后“噗”一口血噴出來,,身子一軟,,但胸中的苦燥腥氣削減了大半,耳朵也不再嗡鳴,。
他們幾個人都是渾身濕透落湯雞一樣,,不過沒有大礙,裝備和背包也還在,。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我們掉進(jìn)了一個巨大的地下溶洞。
和之前遇到瘋子的那個洞不同,,這溶洞極其寬闊,到處是半露的鐘乳石和石筍,,奇形怪狀吊鐘一樣倒掛著,,一條地下河“嘩嘩”流淌進(jìn)洞的深處,黑窟窿一樣,,附近許多水流匯集成多池潭水,。
想起剛才突如其來的爆炸,虎皮氣得大罵瘋子傻叉,,“你他媽的,,線放得再短點兒哥兒幾個今天就完蛋了!”
清人一只手捂著頭,,他腦袋被石塊豁出一個血口,,罵罵咧咧地走到水邊撩著水洗了洗臉。
瘋子一臉無所謂,,啐了口血痰直接懟了回去,,“你他媽當(dāng)織毛衣呢?老子就帶這么點,,是你們自己不躲好,,真歸位了老子也沒負(fù)罪感!”
我心說這真是個瘋子神經(jīng)病啊,,隨身帶炸藥也就算了還完全不把人命當(dāng)命,,要不是命大在最后關(guān)頭被人撲了一下,,還赤楊,還觀音柳,,萬年靈芝都沒用了……
那舅爺估計也完了,,一代青囊懸崖老番子格桑七爺就此被我姥姥活撕成曬蘿卜條兒……
想著想著,突然我就意識到不對啊,,虎皮他們剛才不是跑散了嘛,?怎么聽他們說的,好像這爆炸是商量好的似的,?難不成剛才白馬在等的,,就是這瘋子抽風(fēng)炸沼澤?
我邊打開濕透的背包甩給清人繃帶,,邊問虎皮,,“我剛才都看到赤楊了,就在那個山上,,你們……”
清人擠上來搶著說:“姐我跟你說啊,,事情咋回事兒呢……”
“爬一邊兒去!”還沒說就被虎皮一巴掌拍去一邊兒,,他悻悻地?fù)狭藫项^,,乖乖坐在他師父旁邊,瘋子也走近嘿嘿笑著坐下來,,一副湊熱鬧的表情,。白馬提起背包遠(yuǎn)遠(yuǎn)地坐下,似乎對虎皮要說的話和我們的談?wù)摵敛辉谝狻?p> 虎皮點起一根煙,,掏出藥鋤擺在一旁,,把裝備掛在上面瀝啦著水。他說道,,“媽的,,咱可算是離囊袋子近了一點兒了!”
我一臉懵,,“那樹不是,,不是就在……”清人歪嘴一笑,說那不是真正的赤楊,,真正的青囊袋子還沒有個影兒呢,!虎皮在一旁抽了一口煙,補(bǔ)充道,,“不過快了,。”
他接過清人遞過來的匕首,,在地面石頭上劃出白色線條,,幾條線組成一個“U”形,,他拿刀尖兒戳著“U”的左邊說道,“剛才的礦井和焚尸廟在這邊兒,;而那座灰白色的石灰一樣的山在另一邊兒,,”緊接著他又指著中間,“兩個的中間是一片沼澤,,咱們遇見的,,只不過是離山最近的一部分,這部分就像一面鏡子,?!?p> “鏡子?”
“嗯,?!被⑵c點頭,刀尖兒在“U”的左右來回戳著,,我腦子里跑馬燈一樣閃過水潭,、霧氣,還有那座云山,,忽然一陣電流掠過,,我幡然頓悟,不禁張大了嘴,,這也太絕了,!
事情,一下子玄幻起來,。我們經(jīng)歷的一切幾乎可以用精密詭異來形容,正是我們踏入這個看似雜亂的陷坑,,才被突兀卻符合常理的現(xiàn)狀給安排,。
虎皮的意思我幡然領(lǐng)悟,那些看似獨立的事物在這個“U”中匯聚成了一個整體,。我再解釋一下虎皮的說法,,所謂的“鏡子”其實并不是特別貼切,其實如果是對物理有所了解的人可能很容易理解其中的關(guān)竅,。
這很像我們今天所見到的投影儀的工作原理,,那座云山就如同一道巨大的幕布屏障,而下方沼澤里數(shù)以百計的水潭恰如一方折射面,,將沼澤下面的東西投放到這云山上,,恐怕那個在霧林里出現(xiàn)的水潭,也是礦井里某個水潭的幻影,。
但是我還是不能理解一點,,投影儀的原理首先要將光線照射到圖像顯示元件上來產(chǎn)生影像,,然后通過鏡頭進(jìn)行投影,可是在山體之下,,且不說有沒有足夠的自然光線,,就算是有,又怎么足以保證將一株巨型赤楊樹幻影完整且穩(wěn)定地送出深不可測的地下并且使之恰好出現(xiàn)在云山之上,?
我說出了自己的疑問,,虎皮“嘖”了一聲顯然也沒考慮那么多。
“你們是怎么發(fā)現(xiàn)這種構(gòu)造的,?”
他看了一眼角落的白馬,,“那個老頭子不是說過嗎,這個啞巴能找得到青囊,?!庇终f,“剛才在林子里他畫了這個圖,,這地方一直在以某種頻率移動,,原本我們只要找到那個頻率的切點,在礦井就能下到這里,,但沒成想八角中那霧的招兒,,一下子有了變數(shù)兒,媽的,?!?p> 我心說你們這都啥時候計劃的我都不知道,清人就樂呵呵地回答,,“你睡著的時候,。”
“你大爺?shù)摹蔽野底詣e扭自己睡著錯過這些,,又望了望白馬,,他正在整理自己的裝備,我很好奇他的背包里會有些什么啥東西,。
虎皮擰了把褲腳上的水,,說,“其實不炸這兒也行,,那就得回到礦井炸那邊,,但是風(fēng)險起碼大上兩倍,況且那樣做我們都會死在這兒,?!?p> 我心說這些人一個比一個玩命兒,不通過精準(zhǔn)計算就敢下炸藥,。不過說了這么多,,別的倒是解釋清楚了,,我還是不知道,光線投影的關(guān)竅,。
“這光,,是固定的,只要那山不移,,幾千年都不會變,。”瘋子忽然開口,,我們都看向他,,“啥意思?”
“那位啞小爺說的,。這光并非來自天上,,”他用腳尖跺了跺地面,“下面,?!?p> “呸!”清人搶過他的水壺,,“你見過啞巴會說話,,他啥時候跟你說的?”
那瘋子就樂,,說你他媽的愛信不信,,還說瘋爺我聽過啞巴唱曲兒見過瞎子拉弦兒,走在路上嗷一嗓子那聾子都得竄三竄兒,。
“中了,,”虎皮喊了停,“不管真的假的,,咱們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這下面真正有霧頂赤楊的地方,探了這個囊袋子,。據(jù)我推測,上面有流入山體內(nèi)的河,,那么這溶洞地下很有可能就是一個地下湖泊,。”
“師父,,你的意思是,,青囊長在地下湖里?”
虎皮點了點頭,,“咱們順著這條地下河的方向,,應(yīng)該就能到,。不過還得膏熊嘎巴帶路?!?p> 我們看向溶洞的角落,,這一看可不要緊,白馬不知什么時候竟然已經(jīng)不在那兒了,,而他原來的地方,,赫然蹲著,蹲著一個“人”,!
那“人”體型龐大,,蜷在黑暗里,輪廓看上去就像一頭黑熊,!只能勉強(qiáng)辨認(rèn)出人形,。
我頓時愣住了,腦子里一閃而過的第一反應(yīng)是白馬哪里去了,,剛才一會兒沒注意他,,別是被這個“人”干掉了?又立即反應(yīng)過來,,那個人的身手還用不著我們擔(dān)心,,現(xiàn)在該擔(dān)心的似乎是我們的處境才對。
“會不會是羅老烏,?”我悄聲問,,虎皮搖了搖頭,瘋子半蹲著轉(zhuǎn)了個身,,弩槍已架在胳膊上,,“管它羅老烏還是羅小烏,先一槍干死再說,!”
我連忙攔住他,,一來是怕真的是個活人,二來,,那個白馬一下子不見蹤影,,可別是中了那霧或者啥別的毒成了這樣咱沒認(rèn)出來,這一槍下去誤傷了怎么辦,?
“操,,你看那玩意兒渾身黑毛兒跟個野人一樣,奶奶的比老子炸藥繩子都長,,再說了,,這都腫成這樣了,你就是把個人放籠屜里現(xiàn)蒸都他媽來不及啊?!?p> 對峙一下子僵持,,那個跟水泡發(fā)了似的黑影就那么直勾勾面朝著我們這邊兒,而就在這時,,清人忽然啞著嗓子倒抽了一口冷氣——
“那,,那好像,是黃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