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于太平了幾日,給云崢準備的禮物遲遲沒有送過去,,就先欠著吧,,來日有機會的話再為他補上。
蔣茹蕓難得來我這風和苑閑坐,,今日竟然破天荒的前來,,還拿了一盆映山紅送我,我知道她來者不善,,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但心里不知她究竟何用意,,我也沒給她好臉色看,,只給她倒了一杯上好的茶水,省得她又到處去說我怠慢了她,。
我抿了一口杯中碧綠的清茶,,暗自忖度她接下來會說什么。她抬起自己的瑩瑩玉手摘下了一朵鮮紅欲滴的花苞給我,,這上面還殘留著清晨的露水,,“綺雪王妃這般聰慧,,應該知道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這個道理吧,!“她輕輕捏住花苞,,水紅色的汁液被擠了出來,殘留在她的指縫間,,更顯她手指嫩白,,楚楚動人,像涂了一層蔻丹,。
我心想這人還真是不知好歹,,永琰看在她父親兵權(quán)在握的份上選擇放她一馬,不管怎樣她都和自己兩個女兒安然無恙的生活在王府里,,可她還是三天兩頭搬弄是非,,給臉不要臉。
“蔣茹蕓,,你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再廢話的話,,我就讓青兒將你打出去,。”我沖青兒使了一個眼色,,青兒拿起花瓶中的雞毛撣子就站在了她的身邊,。
蔣茹蕓慣會擺弄是非,借刀殺人,,不過一個跳梁小丑,,我根本不需要將她放在眼里,但也不能任憑她踐踏我的權(quán)威,,挑釁我,。她的身邊少了左膀右臂,無人可以差遣,。
蔣茹蕓被我和青兒的架勢嚇的花容失色,,不過她很快又恢復如常,,鎮(zhèn)定自若的看著我:“看來綺雪王妃還不知道,,皇上已經(jīng)下旨了,王爺即將迎娶何坤何大人的女人何蓉蓉入府,,地位跟你一樣,,都是側(cè)福晉,是平妻,?!?p> 我感覺自己的眼角不自覺的抽搐了一下,,側(cè)王妃,平妻,,竟然是那個狠心推我下水的何蓉蓉,。我擔心的事情終于發(fā)生了,這算什么,?我入府不過三個月,,他竟然要娶別的女人了···我佯裝鎮(zhèn)定,依舊用平靜的語氣和蔣茹蕓交談,。
“怎么,?你似乎很期待啊,!期待我和蔣茹蕓斗個你死我活,,你好坐享其成,亦或者看著付蓉蓉將我林綺雪踩在腳下,,你也跟著一起拜高踩低,,對嗎?”
蔣茹蕓雙眼一凜,,微微一怔,,大概是沒有想到我會這么說,也是,,事到如今無論我說什么都會被她視作垂死前的苦苦掙扎,,“蔣茹蕓,我告訴你,,你最好放聰明點,,學會明哲保身,在我和付蓉蓉的這場斗爭中,,輸?shù)娜宋幢厥俏?,你不幫我,我不怪你,,但若是你與那何蓉蓉聯(lián)手對付我,,等我東山再起之日便是你們蔣家魂歸黃泉之時?!拔乙患糇訉⒛桥栌成郊t的花枝剪得粉碎,。她原本是想來挑釁我,看我方寸大亂的樣子,,但沒想到被我狠狠恐嚇了一番,。
我繼續(xù)道,“何蓉蓉有個權(quán)傾朝野,,一手遮天的父親,,這是眾人皆是的事情,,當今圣上的紅人,有誰敢輕易得罪,。不過你別忘了,,皇上能護著何坤一時,但護不了他一世,。墻倒眾人推,,何坤樹敵無數(shù),他若是下臺,,想必會牽連一大串人,,你死不算什么,可是別忘了你父親還有你年幼的弟弟,。事情的利害關(guān)系我已經(jīng)給你講明,,孰輕孰重,你應該明白,,自己想吧,!青兒,送客,?!?p> 不得不說,青兒這丫頭跟在我身邊許久,,行事風格和言行舉止已經(jīng)有些像我,,她揮舞著手中的雞毛撣子,伸手向外一指,,厲色道:“請吧,!”
蔣茹蕓走時沖我恭敬的欠了欠身子,看來我方才的話她都聽了進去,。她若是夠聰明的話即便不選擇和我站在一個立場上,,也不會選擇和付蓉蓉為伍。多行不義必自斃,,何坤一家是不會有任何好下場的,,她若和付蓉蓉同氣連枝,下場也難逃一個死字,。
青兒還拿著雞毛撣子站在門口,,他努著嘴說道:“這個瘟神終于走了?!?p> 她似乎不大高興,,我想讓她不快的原因并非蔣茹蕓上門挑釁,,而是永琰即將迎娶何蓉蓉,,我為自己感到不值,,為嫻雅感到不值,她小心侍奉多年的男子竟然是這樣的,,其實有很多瞬間,,我都信了永琰的話,信了他是真心愛我的,。他娶何蓉蓉是為了什么,?為了自己的利益嗎?他可曾想過我的處境,,付蓉蓉恨不得將我碎尸萬段,。
以往和永琰的纏綿悱惻歷歷在目,一切都清晰如昨,,我的指尖還殘留著他身上的香味,。時間一點點過去,天黑的很快,,靜謐的夜晚,,星光照耀。我抱膝坐在被子里,,呆呆的看著桌上的那些飯菜,。
我想起了和永琰大婚之日,我也是這樣懷揣著忐忑不安的心在房中等他,,我饑腸轆轆,,眼巴巴的望著桌上擺放的那些點心,不想在準備偷吃時差點被他發(fā)現(xiàn),,慌忙之中還踩到了自己的衣角,,一頭磕在了凳子上。這屋里有他與我歡好時的點點滴滴,,溫情,,愜意,心安,,也許都在這一刻起化為浮沫,,我想起了司馬相如的《長門賦》,言我朝往而暮來兮,,飲食樂而忘人,。心慊移而不省故兮,交得意而相親···
外面好像下雨了,,雨水噼里啪啦的打在窗牖上,。窗戶一下子被風吹開,我看到屋外電閃雷鳴,狂風大作,,這天氣就如同人心,,說變就變。氓之蚩蚩,,抱布貿(mào)絲,,匪來貿(mào)絲,來即我謀,。男人在愛你時,,自然是千好萬好,可結(jié)果多半如《詩經(jīng)》這首詩描繪的那樣,。
雨越下越大了,,天際的夜色濃黑如墨,像是被打翻的硯臺,,華麗的庭院被瞬間洗去了色彩,,我感覺自己身在冷宮。更深露重,,寒氣浸透我薄薄的的衣衫,。雨點噼里啪啦,像爆珠一般落在樹梢和屋檐,。我起身去關(guān)窗戶時發(fā)現(xiàn)院中的玉蘭樹下站著一個俊美的身影,,他一手撐傘,另一只手拿著一個食盒,。雨點密集而下,,眼前灰蒙蒙一片,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看到他緩步向我走來,。
“綺雪,我來了,?!庇娑鴣硪还捎晁某睔猓€有一股子的面香,。
“你來我這里做什么,?你走吧!去陪付蓉蓉,?!痹捯怀隹谖揖秃蠡诹耍睦锛热挥形?,我又何必將他推向別的女子懷里,,他應該不會走吧,!
“她還沒過門呢!這大半夜又下著暴雨,,我總不能去何大人府上吧,!”又是這副玩世不恭的樣子,我忽然想到了他之前以王炎郎的身份接近我時也是現(xiàn)在這副樣子,,如果可以重來,,我倒寧愿我所嫁之人是王炎郎,。
“你,,你想氣死我,是不是,?都什么時候了,,你竟然還有心思跟我開這樣的玩笑,我看,,八成是你對那個何蓉蓉動了真心了,。”我說話的聲音有些顫抖,,眼眶忽然一酸,,我不想失去永琰的寵愛,我對他還是有感情和期許的,,雖然我很難將這種情愫定義為愛情,。
永琰沒有說話,只是神情復雜看著我,,就像是我才是那個千人所指的“負心漢”,,而他是被我辜負的那個人,“我就這么不值得你信任嗎,?”
這個問題也是我一直都在思考的,,我又何嘗不想知道呢。我怕是很難去相信除了云崢之外的第二人了,。
永琰似乎察覺到了我心中的不安和恐懼,,他脫下了自己被雨水打濕的披風,輕輕扶助住我的肩膀,,我看到他的雙眸如同映著月光和星辰的湖水一般寧靜柔美,,還有一些淡淡的憂郁。
“面都坨了,,快來吃,。”永琰進屋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將這碗蘇州細面放在我的面前,,阿娘是蘇州人,,最擅長這蘇州細面,,這面對面湯的要求極高,要求清而不油,,味要鮮而食后口不干,。想必永琰確實費了很大的心思和精力,他一個高高在上的王爺,,能為一個女子做到這點,,已屬不易。那么我要相信他嗎,?我不敢確定自己的心意,,唯恐真心錯付,唯恐如臨萬丈深淵,。
我腦海中忽然躍入只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這句話。永琰將筷子放在我的手上,,我看到他手背上有兩個大大的燎泡,,一定是在煮面時被燙到了。
“永琰···”
他輕輕笑了笑,,順手撫摸著我披散在身后的光潔長發(fā),,“你終于肯叫我名字了?!?p> “你會不會喜歡那個付蓉蓉?。俊边@個愚蠢的問題還是被我問出了口,,我對永琰始終都有一種自私的占有,,我希望他的愛,他關(guān)切的眼神,,他深情的細語永遠都只屬于我一個人,,他最有望成為皇位的繼承人,最有可能帶領(lǐng)我走上權(quán)利的巔峰,,讓林家享受數(shù)不盡的富貴榮華,。我?guī)缀跏菐е耷徽f的,這感覺我說不上來,,不知是出于對他的在意而是擔心失去生活的保障,。
“不會的。你擔心的事情通通不會發(fā)生,,相信我,。”永琰還是這樣溫聲細語的與我說話,,像是在哄騙一個未經(jīng)世事的孩子,。我想的可真多,,我應該把精力放在爭寵上,也許我應該不管不顧,,豁出去,,好好地賭一把。若想讓一個男人的心在自己的身上永遠停留,,方法有很多,。
我沒有說話,只盯著眼前這碗清湯面,。我暗自道:你讓我如何信你,,每次我都是從別人之口知道關(guān)于你的事情,你可有信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