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老太爺吐血昏了過去,夫人讓你出宮。”徐暖暖猛地站了起來,,正在寫字的手有些顫抖,。
“暖暖,,你先別著急,,這是我的令牌,,你先出宮吧,我一會去給母妃說,?!卑泊T公主握住她的手,柔聲安慰道,。
“好,。”徐暖暖現(xiàn)在腦子一團糟,,祖父只是染了風寒回去休養(yǎng)了幾天,,怎么突然變的這么嚴重,她步履匆忙的上了馬車,,讓月白,,青衣給她講了講家里發(fā)生的事。
原來祖父不是病情加重了,,而是被一個叫馮毅的人氣吐血了,。
天下戰(zhàn)亂的時代過去不久,宣昭帝一統(tǒng)中原,,廣邀天下有志之士為朝廷效力,,而熟讀詩書的文人墨客等的便是這樣一個機會,于是紛紛響應,,齊聚京城,。
此時宣昭帝大力推行“偃武修文”政策,文人地位迅速提升,,都想一展長才實現(xiàn)抱負,,互相傾軋排擠的現(xiàn)象非常嚴重。為了揚名,,也為了引起圣上的注意,,更為了駁倒其他學派的觀點為師門爭取最大利益,他們經(jīng)常舉辦類似今天這樣的文會,。
徐老爺子作為太子太傅,,畢生鉆研儒術,學識非常淵博,,但奈何口才不佳,,自然成為他人想要揚名的耙子,剛開始他生病為由退了邀請,,不過馮毅三番四次的寄帖子,,他如果再不去,,像是技不如人一般。
在這次的文會上,,徐老爺子頻頻被人逼問,,一時間面紅耳赤,形,,言語哽咽,,為了讓自己取的最大利益,他們頻頻舉辦類似今天這樣的文會,。越到后面,,他們的論點越犀利,其中最厲害的自然是馮毅,,漸漸讓其余人等無法招架,。
作為儒家學派的中流砥柱,祖父承受了最多質(zhì)問,,明明滿腹才學,,卻偏偏無法將自己的觀點表達出來,一時急火攻心,,吐血昏了過去,。
徐暖暖大概了解一下事情的經(jīng)過,回到家里的時候祖父還依舊昏迷,,她陪著母親守著他的床邊,,看著祖父蒼白的臉,她的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轉(zhuǎn),。
而后又聞聽馮毅名聲大噪的消息,,心里生出一股郁氣,無論如何也難以消解,,命人找來他的原稿,,在祖父的書房里仔細研讀,然后針對其中漏洞一一書寫辯駁,。
這個馮毅定不是良善之輩,,要不怎么會趁他人生病之際幾次三番的為難,讓一個老人當他的墊腳石,,真的是無恥至極,。她絕不會馮毅給一絲一毫機會,上位就上位,,但是拿生病的祖父當踮腳石是怎么回事兒?她一定要替祖父駁倒他的理論,,找回公道。
從這些文中可以看出馮毅此人筆力強橫,字字珠璣,,每次都有使人震耳發(fā)聵的論點,。要駁倒他并非易事,所幸徐暖暖在現(xiàn)代閱讀過大量文學大家的著作,,又不分晝夜的鉆研書籍,,所以要駁倒他的文章也不是不可能。
馮毅這篇風靡了整個大越朝勛貴圈的文章是《以法輔儒》,,《論語·學路》中的禮樂不興則刑罰不中,其主旨是法為德輔,,一國律法地制定,,當以禮教和道德為主,再施以法律相輔,,官員審案量刑的基準先是道德禮教,,后才是國法,二者若相互沖突,,自是道德禮教為重,,國法為輕。
禮治土地國有制基礎上的,,是維護貴族世襲特權和統(tǒng)治人民的上層建筑,,實質(zhì)上也就是奴隸主貴族專政的代名詞,可以想見從中得到獲益最大的世家大家長和特權階級們是如何歡聲雷動,,全心擁戴,。這篇文章可以成為他們手中的利刃,是世家宗族對抗國家,,禮教對抗律法,,特權階級壓迫百姓的最佳言論。
徐暖暖拿著文章反復研讀,,眼眸暗了暗,,蘸了蘸濃稠的墨汁,堅定落下了筆,,“不法古,,不循今,人生有好惡,,故民可治也,。德為私德,法為公法,。治國當以私為慮或以公為先?社稷為公,,蒼生為公,而個人為私,孰輕孰重此乃世人皆知之理,。德主法輔,,又可解為私上公下,私重公輕,,此乃本末倒置,,逆施妄行……
將開篇反復觀看,后面她越寫越順,,慢慢竟入了迷,,已是摒棄一切,完全沉溺進去,。
傍晚在月白,,青衣的呼喚聲中才回過神來,把未寫完手稿收好,,去臥室看了看祖父,,發(fā)現(xiàn)其還是昏迷著,眼淚又止不住,,雖然母親說祖父只是暫時昏迷,,但她還是很擔心,她心里已經(jīng)把他們?nèi)慨敵闪苏嬲挠H人,。
因為她年紀尚曉,,母親便強行把她趕去睡覺,徐暖暖不情不愿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決定把文章寫完,。
她異常入神,連有人偷偷溜出來都不知道,,少年拿起散落的稿子看了起來,,外面有人說馮毅聲望直逼太傅?卻是名不副實!少年連連搖頭,再去看奮筆疾書的少女,,竟覺得她有不符合年齡的沉穩(wěn),。他沒敢出聲攪擾,更不提讓她停下休息的話,,只把散落在桌面上的文稿一一拾起,。
徐暖暖這一寫便是整整一夜,直到當天光大亮,,陽光印在書桌上,,她才收起最后一筆,長長吐出一口氣,。
正準備去休息,,居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床上躺著一個俊美無雙的少年,,“奕王,你怎么又在我房間里,?”徐暖暖無奈的搖了搖頭,。
“我就是有點擔心師傅,隨便看看你在干嗎,?風清居士,,這是你的雅號!”少年看了一眼書桌,,聲音突然尖銳起來,,嚇了徐暖暖一跳。
“對,,請問你現(xiàn)在還有什么事嗎,?”她伸了一個懶腰,準備往床邊走去,。
“要不,我?guī)湍惆盐恼聫堎N出去吧,,我知道在哪發(fā)文章看的人最多,。”奕王眼里滿是祈求,。
徐暖暖凝目看他一會兒,,覺得他說的也有道理,自己現(xiàn)在要快速把名聲打出去,,終是將厚厚一沓文稿交出去,,疲憊道,“那便多謝奕王殿下了”,。
“你我本是師兄妹,,何必如此多禮?師兄為你效力不是我應當做的嗎?”趙陸離面上不顯,心中卻無比雀躍,,快速撫了撫少女略顯疲憊的小臉,,便大步離去了。
他馬上命了幾個人將少女的文章譽抄數(shù)份,,然后把原稿自己保留了,,讓身邊的隨從趁侍衛(wèi)午間換職時將其貼在城內(nèi)的告示墻。
正午時分,,京城各部的告示墻上分別貼了一篇長達數(shù)萬字的駁論,,起初只有幾個路人在看,后來有人拍掌贊嘆不已,,竟當場卷抄,,不少人好奇的圍了過來,,看得人就漸漸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