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著那幅圖畫去找酋長哥哥,,我想問一問他:你究竟想做些什么,?
可我和阿秋還沒走出宮門便接到了酋長哥哥的旨意:吾有妹妺喜,,貴公主,,享天下榮華,,得世上富貴,。然為人驕寵跋扈,,心思惡毒,,謀畫師季巖在前,,奪國寶圖畫在后,。吾深感痛心,然念及手足之情,,特賜妺喜禁足三月,,素食六月,罰珠貝三年,。以儆效尤,。若復(fù)犯者,必死,!
季巖死了,?
于是我與阿秋都愣在那里,手上還緊緊的攥著那幅畫,,用了很大的力氣,,指甲上最后一寸粉也蛻成了慘白。
阿秋哭著要撥我的手:“公主,,公主您快松手?。」髂焖墒职 悴灰@樣折磨自己啊……公主,,奴婢求您松手吧,,松手啊……”
我呆呆愣愣的看著她,那樣一副焦急的樣子,。向來高高揚(yáng)起的眉毛也耷拉下來,,眼淚鼻涕流的滿臉都是。
阿秋,,你在為我著急嗎,?
她連嘴唇也被自己給咬出血來。血,?我一愣,,手咻地松開,,那幅畫便一下子掉到地上,正好攤開,。
上面的內(nèi)容一覽無遺。前來宣布酋長哥哥命令的宮人慌得一下閉上眼睛,,蹲下身子來在地上摸索著撿起來卷起,,沖我行一禮:“公主,小人多有得罪,,還請公主體諒小人不易,。公主請放心,酋長大人如今不過是在氣頭上,,待過上幾日,,等到酋長大人的氣消了邊沒事了,還請公主耐心等候,?!?p> 他訕訕笑著,緩緩?fù)顺鋈ァ?p> 阿秋跪在地上支撐著我已有些癱軟的身子,,她的手緊緊包裹住我的手,,使了很大的勁兒想要掰開我的,一滴水珠落在我手上,。
我一下子驚醒過來,,看著阿秋:“你這是做什么?”
阿秋的眼淚像是止也止不住似的,,簌簌的落下來,,有些滴在我手上,她依舊掰著我的手:“公主,,奴婢求您別再折磨自己了,,快些松開吧!”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這才注意到原來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我已將手握成拳,,長長的指甲陷進(jìn)肉里。粉白色指甲早被破了的手掌染成紅色,。
可是,,怎么一點(diǎn)也不疼呢?我一點(diǎn)兒也不覺得疼啊——
可看阿秋緊張的那個(gè)樣子我終究是不忍心,,松開手:“好啦,。去給我拿點(diǎn)藥來敷上,別等會兒我察覺到疼了那才糟糕呢,?!?p> 她哽咽著點(diǎn)點(diǎn)頭,,跑去蘇夏送給我的那盒子拿藥。我這才將不小心掉出來的眼淚擦去,,將嘴角彎了彎同阿秋說:“說起來還真的是應(yīng)該感謝阿夏,,若不是她,我們現(xiàn)下連藥都沒有了,?!?p> 她小心的捧著我的手,將那些白色的藥粉倒在傷口上,,瞪我一眼:“公主這說的是什么話,!公主您也不想想是誰將您害到這個(gè)地步的,那個(gè)該死的阿夏可真狠,!她自己受了屈辱,,雖然嘴上不說,可公主您看看這才過了幾日,?奴婢可不信您會殺了季巖,,若說這不是她的計(jì)謀奴婢便是死了也不會相信的!”
我抓住關(guān)鍵詞,。季巖,?這名字好生熟悉?!鞍⑶?,”我靠近她一些,問她:“季巖是誰,?”
她一下子就愣住了,。像是吃到什么東西被噎住,好半天才一臉不相信的看著我:“公,、公主,,您剛剛說什么?”
莫非她耳朵出問題了,?“我是問你,,季巖是誰?這人的名字好生熟悉,!”
她依舊一臉不相信的看著我:“公主果真不曉,?”
“這個(gè)人很出名嗎?”
她看樣子是真信了,。一下子癱在地上,,藥粉也撒了一地。“所以說,,奴婢不相信您殺了季巖,。您連季巖都不知道是何人如何會對他下手!公主您真是忘記了,,剛剛那位來傳話,,說的可不就是您害了季巖才會被禁足的嗎?”
她這樣一說我倒是想起來,。那個(gè)白白凈凈長的極好看的畫師,,可不就叫做季巖?
不過……真的是蘇夏害死的嗎,?可我怎么覺得蘇夏沒有必要來害他,更沒有必要害我呢,?反倒是另一個(gè)人——
“我倒是覺得不像是蘇夏所為,,”我緩緩靠近阿秋,在她耳邊說,,“她還沒有那么大膽子,。照你的話來說,季巖這個(gè)畫師是一個(gè)非常出名的人,,這樣的人突然死了的確會被徹查,,可我不信蘇夏會這么做!蘇夏現(xiàn)在正當(dāng)?shù)脤?,這后宮里所有的人目光現(xiàn)在都對著她,。若她敢這么做的話那還不得成了箭靶子?阿秋啊,,我說你呢,,平日里看著挺聰明,現(xiàn)在這樣的緊要關(guān)頭卻什么都不知道了,?你說說這里想要?dú)⑺氖钦l,?”
她朝我吐吐舌頭,笑的十分可愛,?!肮鳎桥緩奈唇?jīng)受過如此的大起大落,,奴婢一時(shí)腦子反抽反應(yīng)不過來也算是正?!咀匀皇桥纠玻哪芨髂饶??不過公主……”
她看著我,,像是有半句話都噎在喉嚨里。
我更想笑。如今我這宮里怕是人走的只剩下她一個(gè)了,,我又是個(gè)被禁了足的,,落了毛的鳳凰誰還會來關(guān)注。
“怕什么,,直說便是,。”
她還是很緊張,,看一看周圍,,這才湊到我面前:“公主,依奴婢看來既然蘇夏不敢動(dòng)手,,您也不屑的話,,那便只有一人了……”她終究不敢說出來,手向著天指了指:“您是說,,是……他,?”
不是酋長哥哥還是誰?我記得不知道在多少年前曾看過一幅《熙陵幸小周后圖》,,乃由無名氏所繪,。
所謂的無名氏是指什么意思?不過是一個(gè)倒霉的畫技很好的畫師正好撞在了宋代太宗皇帝趙光義的手里,,畫完了趙光義跟小周后媾合的淫蕩的國寶圖畫之后便被秘密殺掉了,,不然如何會叫“無名氏”?還有曾經(jīng)看過的一部恐怖的小說也是這樣,,十六世紀(jì)中葉的一幅叫做瑪格麗特的油畫能夠吸人魂魄,,也不過是瑪格麗特為那被秘密殺掉的畫師報(bào)酬罷了。
我記得清清楚楚,。那些個(gè)倒霉的畫師都是被男主人殺掉的,。君不見毛延壽私藏了王昭君的仕女圖最后也被賜死了呢!這么個(gè)小畫師,,死了實(shí)在是沒什么可惜,。
可我想到酋長哥哥的懲罰卻很是有些不甘。這分明是他自己作下的惡事,,卻要關(guān)了我來替他贖罪,!這也便罷了,一條人命,,他卻罰的如此輕巧,!
一個(gè)畫師用自己寶貴的生命換來一個(gè)公主不能走出房間三個(gè)月,這期間還不知道會不會被提前“釋放”出去,。果真,,人與人之間不能比,,那會氣死自己,也氣死別人的,。
我不過是因了這所謂的公主身份,,即便是被扣上了殺人害命的帽子,換來的也不過是小小的“禁足”罷了,。
蘇夏的藥果真是好使,,撒上去血便停下來,一會兒就干了,,那樣丑陋的貼在我手上,,一如我的心,內(nèi)里早就腐爛的不成樣子,。
“或許不過是諸事不順罷了,。”我站起身來,,順手拉起阿秋:“走吧,,拜拜月神去,看看是何人要同我作對,。無論如何,月神總是會對我眷顧幾分的,?!?p> 正廳的墻上繪了一幅女子奔月的圖,女子腳尖點(diǎn)地,,半個(gè)身子已探到月亮上,,著粉衣,眉目如畫,,頭微微垂下來一些,,眼中似有無盡悲憫和不舍,她手上緊緊地抱著一只雪白的兔子,。身上的飄帶是淺淺的嫩綠色,,那樣富有生機(jī)。
這便是有施一族信奉的月神,。一個(gè)美麗的女子,。
鼻尖是那樣熟悉的香味,一如當(dāng)年我在有施那宮殿里面聞見的味道,,帶著些奇異的令人安心的力量,。
履癸坐在床邊同人說話,他靠我極近,,我?guī)缀蹩梢愿杏X得到他的呼吸聲,,淺淺淡淡。“你是說,,這香對她安神有好處,?”
另一人也離我極近,聲音嬌媚異常,?!按笸踹@些日子都與娘娘同床共枕,可有發(fā)現(xiàn)娘娘的不妥之處,?”
“您是說,?”
呵!我倒是不曾想到他竟對蘇夏這般尊敬,,您,?我同履癸相識十?dāng)?shù)年,卻是頭一次聽他這樣對一個(gè)女人說話,。這樣卑微的,,小心翼翼的,生怕得罪了這女子,。
我突然明白一日天上一日地下是何意,。履癸曾經(jīng)是高高在上的大夏的太陽,可如今就要隕落了,。而蘇夏曾經(jīng)是有施的囚犯,,如今卻成了履癸最為尊敬的人。這個(gè)男人如今這樣的姿態(tài),,心底突然蔓延出一種奇怪的感覺,,拉扯著,撕咬著,,那么疼,。
蘇夏似不甚滿意履癸如今的態(tài)度,聲音愈發(fā)冷起來,,帶著些不耐煩:“大王只消說她這些日子可有異常便好,。”
“這……”履癸便有些尷尬起來,。這便是他同我酋長哥哥的不同之處,,履癸卻像是世間一個(gè)極純情的人,每每說起這些便害羞起來,。他將我抱的更緊一些,,“她倒是不曾有什么奇怪,倒是孤王……孤王始終是覺得,,一到了晚上她就離孤王特別遠(yuǎn)似的,,雖然她仍在孤王懷里,,可孤王卻覺得這不過是個(gè)殼兒罷了,她……”
“這便對了,?!碧K夏輕輕哼了一聲:“那么大王,阿夏便先退下了,。夜已深,,您和娘娘還是早些個(gè)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