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透過窗欞上繁復(fù)的雕花細細看那個女子,,她同履癸說話的時候,,姿態(tài)那么優(yōu)美的跪在地上,微低著頭,,頭發(fā)高高梳起,,露出一截柔軟而白皙的脖子,,讓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摸一摸,,她小巧的如珍珠般潔白的耳垂上面墜著鎏金耳墜。光線投進來,,我?guī)啄芸匆娝樕霞毤毜慕q毛,,睫毛像是小小的羽扇,撲閃著,,齊刷刷的,,像掙扎欲飛的蝴蝶??伤麄冊谡f些什么,,我卻一點兒也聽不見。
在這一刻,,我忽然明白她的心意和一直以來對我隱隱的敵意從何而來,。
有人幫我推開門,伴隨著“吱呀”的聲音,,窗外那么溫暖的陽光照在身上,,我卻如身在冰窖,忍不住打一個寒顫,,手里的珠串在這一刻忽然變得硌手起來,。
那是履癸賜我的大宮女青蠻。
我曾經(jīng)以為她是一個特別的對履癸沒有任何想法的人,,我以為她還未曾爬上履癸的床,。
原來是我想多。
他們兩個人,,此刻,,那么親密的靠在一起,而我卻渾然成了那個插足的第三者,。
不,,或許我插不進去。
他們那么親密無間的樣子,,像足一對愛侶,,那我又是什么?
我開口,,連聲音都是干癟的,,像極沙漠著苦行太久的人,見不到半點清涼的水,,所以嗓子也變得干澀起來:“恭喜大王又覓新婦,。”
我將手高舉過頭頂,,跪下來,,五體投地的向這兩個親密靠在一起的人行一個大禮,。手卻在寬大的袖中悄悄握成拳。履癸,,我是想過要信任你的……
那兩個人被我的動作突然驚醒過來,,青蠻不動聲色的后退一步,這樣,,她就站到了履癸的身后,她垂著頭,,長且翹的睫毛在悄悄撲扇著,。
“妺喜,你這是做什么,?”
他雙手將我扶起來,,我仍舊低著頭,不去看他此刻的表情,,我想他此刻一定是尷尬的,,因為被我撞破他的好事??晌矣钟惺裁崔k法呢,?我若能先知,絕不會在此刻出現(xiàn)在這兩個人的面前,。
他才同我表白過心意,,轉(zhuǎn)頭卻同他賜給我的大宮女走在了一起。
我以為他和她,,于我而言,,都是不一樣的。
我苦笑,,“大王若是對青蠻有意,,不妨由臣妾讓欽天監(jiān)擇個好日子,不知大王意下如何,?”
他忽然笑了,,我站在他面前,看他的胸膛因他的大笑而起起伏伏:“妺喜,,你可是醋了,?”
絲毫不掩飾他的愉悅。
這是第二次,。他因同一個女人問我是否醋了,,我清楚的明白并沒有,可我絕不能容忍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以這樣的方式來羞辱我,。
我將那串珠子狠狠摜在地上,,手串落地,脆弱的絲線經(jīng)不起這樣劇烈的碰撞拉扯輕易散了架,,那些瑩白的珠子在地板上四處跳躍滾動著,,發(fā)出清脆的敲擊聲。
這聲音讓我心煩意亂,。
我轉(zhuǎn)頭欲走,,卻不小心踩到一顆珠子,失重一般的天旋地轉(zhuǎn)后,,是一股難以忍受的疼痛從腳踝處傳來,,我經(jīng)受不住這樣的疼痛,一下子跌在地,。
我死死按住疼痛的源頭,,忍不住想要落淚。疼痛或許在其中占了一部分原因,,更多的,,卻是對自己不爭氣的失望。我才入宮幾日,?他就這樣迫不及待的想納新人,?雖然現(xiàn)在我對他并無喜愛之情……可是,作為新晉的王后,,他連我的寢殿都還沒來得及捂熱,,便送給我這樣一份大禮——他和他賜給我的宮婢,在我看不見的地方,,竟然干著這樣的勾當,。
若非我今日心血來潮想要見一見他,我又會在他精心織就的謊言里被瞞到什么時候去,?
他同青蠻,,就這樣毫無征兆的狠狠打了我的臉。送別伊尹的時候,,青蠻站在我身旁,,那樣傲人的、優(yōu)美的,、凜然不可侵犯的身姿,,那具玲瓏的身軀里面隱隱透露出來的傲骨,原來,,并非是我所以為的那樣,。
直到逐漸冰涼的手被一只大掌握住。他的另一只胳膊自我因疼痛而彎曲的雙腿穿過,眼前一花,,我已落入那個帶著淡淡龍腦香的懷抱,。
那么曖昧的氣息。
我別過頭,,卻不曾想到會從從他的身上聞到那股梔子花的味道,。
那是我曾經(jīng)最喜歡的味道……
可是,自我在青蠻的身上再聞見這股奇異的甜膩的香味后,,曾經(jīng)那么清甜馥郁的香氣忽然變得令人作嘔起來,。
我唯一不明白的是,秭歸在給我送金印的時候,,青蠻分明在幫著端那些古樸的盤子,,幫著歸置東西,而后阿秋伺候我更衣的時候,,她分明受了我的命去將那些寶物一一歸置起來――那么,她是哪里來的時間在我之前趕到了履癸的天子居所,,還在我面前上演了這么一出好戲,?
鼻子被人輕輕刮了一下,我恨恨瞪這個罪魁禍首一眼,,想開口,,卻在看到他眼里隱約的笑意說不出話來。
他不再生疏的叫我王后了,,“妺喜,,你怎么這么沉不住氣?”那么無奈的樣子,。
我是沉不住氣又如何,?
“大王開心么?您賜給我的婢女,,收回去用是不是覺得很舒服,?大王是不是覺得妺喜的臉打起來特別有成就感?”
他張口結(jié)舌的看著我,?;蛟S是從來沒有見過我這么咄咄逼人的樣子,所以忽然不知道應(yīng)該說些什么,。他同我大眼瞪小眼,,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原來孤的愛妾生氣起來竟然如此美貌?!?p> 我氣得說不出話來,。
先不說他喚我“愛妾”,于我而言,,我是他的正室,,絕非所謂的“妾”,,其次,他并不愛我,,何來“愛”字一說,?更為重要的是,我摔倒了,,腳踝因為扭傷腫了起來,,跌倒的那一瞬間明確的感覺到頭上一支步搖也松脫,此刻正懸在發(fā)間搖搖欲墜,,而且,,因為扭傷和心傷,眼淚早就在眼眶中打轉(zhuǎn),,只是還沒來得及掉下來罷了,。
這個時候的我,絕對和美貌不搭邊,,原來這個人說起謊來竟然如此熟稔,。我看向那個已經(jīng)蹲下身去的婢女,心中竟然隱隱冒出一個念頭,。
或許,,此刻我尚且不及這個婢女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