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尚雖然是王,，但也不能跟王師過不去,，只好把問題留著，等下午再問,。
正準備離開聽書齋,，迎面卻撞見了季叔歷和衛(wèi)城夫,，他們后面還跟著兩個跟黃尚差不多大的少年。
待四個人行完禮,，黃尚才問道：“兩位愛卿為何來此?。俊?p> “臣等往后要代大王處理政事,，唯恐耽誤了大王學業(yè),。今日臣等商量之后，特命微臣次子季仲文與衛(wèi)大將軍次子衛(wèi)亞卿前來侍讀,。日后大王有什么要吩咐的，盡可令二子告知我等,，在學業(yè)上,，想必二子也能對大王有所促進?！?p> 季叔歷說完就把身后的季仲文拉到了身前,。
衛(wèi)城夫也同樣拉過衛(wèi)亞卿說道：“微臣本是后威王貼身侍衛(wèi)，奈何后威王駕崩前,，命微臣掌管后土所有兵馬并封為護國大將軍,。今后微臣要統(tǒng)管后土兵馬，恐怕無暇分身保護大王安危,?！?p> “所幸微臣次子平時也愛舞刀弄槍，雖然如今只有十歲,，但一般士卒也近不得身,，在宮中有犬子護衛(wèi)左右，大王也可安心,。只是大王若要出宮,，還是要讓犬子告知微臣才是?！?p> 方才黃醫(yī)谷說過,，王座是血染成的，不論家臣外人都可能覬覦王位,。
現(xiàn)在兩位大臣派他們的兒子前來侍讀,，這讓黃尚有些警惕,。
這二人侍讀的目的真的和他們說的一樣，還是他們派來監(jiān)視自己圖謀不軌,？
從來孤獨的黃尚警惕性本來就高,，現(xiàn)在知道了王位如此誘人，心中不得不對這二人有了防備,。
待季叔歷與衛(wèi)城夫走后,，黃尚也不多言語，對季仲文和衛(wèi)亞卿不冷不熱的,。
九歲的黃尚從出生開始就生活在后土的權(quán)力中心,，孤獨、權(quán)謀,、明爭暗斗加上突然繼位,，這所有的因素加在一起，讓九歲的他忘記了這個年紀該有的率真,。
他忘記了,，可是有人沒忘記。
衛(wèi)亞卿見父親走了,，就對著季仲文道：“喂,，你今年多大啊,？咱倆以后就要跟著大王了,，怎么也算是兄弟了吧？”
衛(wèi)亞卿武人性子,，自然不拘小節(jié),。
季仲文可不敢無禮，看了看走在前面的黃尚才小聲說道：“大王面前不得無禮,，你以后得學點規(guī)矩,，要不然被我爹看到了會受罰的?！?p> 說著又看了看黃尚一眼,，才繼續(xù)說道：“小弟今年八歲，見過兄長,?！?p> 雖然季仲文說的小聲，但是離他倆不遠的黃尚卻聽的一清二楚,。
九歲的孩子心思再重也只是孩子,，尤其是悶在宮里九年的孩子。
平時只要有黃尚在的地方，宮女太監(jiān)哪里敢小聲議論,。
現(xiàn)在聽到后面這二人正聊著,，黃尚也覺得有趣，他可是從來沒跟誰這么聊過天,。
興頭一起,，黃尚突然轉(zhuǎn)過身問道：“你是衛(wèi)亞卿，今年十歲,？”
“是啊,。”
“你是季仲文,，今年八歲,？”
“回大王的話，是的,?！?p> 看著比自己還小一截的季仲文拱手躬身的樣子，黃尚突然笑出了聲,。
二人見狀很是不解,，卻聽黃尚笑道：“季丞相是不是對你管的特別嚴？只要規(guī)矩沒學好就要處罰你,？”
季仲文聞言,，突然心里覺得委屈，噘著嘴說道：“是啊,，微臣最怕見到父親，每次見到都沒好事,?！?p> 聽季仲文如此說，黃尚更加高興,，笑的腰都快直不起來了,。
衛(wèi)亞卿還以為黃尚在嘲笑季仲文，倔脾氣一上來也不管黃尚是誰,，便怒道：“仲文都被他爹嚇成這樣了,，你還笑他，一點都沒個大王的樣子,！不過,，我可不像他，我爹也老是罰我,，可是我不怕被罰,！”
衛(wèi)亞卿說完就把頭扭到一邊，不知道他現(xiàn)在是什么表情,。
黃尚這時也不笑了,，分別拉著兩個人的手說道：“我們?nèi)硕家粯?，我比你們更慘，以前被父王管著,，現(xiàn)在被你們的爹管著,，長這么大，連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從今天開始,，衛(wèi)亞卿是大哥，我九歲,，我是老二,，季仲文排第三，從今往后我們就是兄弟,，怎么樣,？”
“好啊?！毙l(wèi)亞卿十分爽快就答應了,。
季仲文卻猶豫著說道：“不可不可，我爹說了,，大王乃是后土之主,，是最大的，衛(wèi)亞卿怎么能比大王還大呢,？會被砍頭的,。”
“對對對,，我來這里之前,，我爹也這么說過，不行不行,，我還是當老二吧,，大王是老大?！?p> 黃尚看了看倆人,，只好點頭道：“好吧，我就當老大吧,?！?p> “不對啊，大王不是應該自稱寡人,，不能稱我吧,？”季仲文疑惑的問道。
黃尚也不看兩人，自顧自的走著,，一邊走一邊道：“你們是我的兄弟,，以后只要沒有其他人在，我就不是孤家寡人,，我也不想成為孤家寡人,。”
二人聞言,，也覺得有理,，笑呵呵的就跟了上去。
用完午膳,，稍微休息片刻之后,，又到了進學的時間。
一進聽書齋,，三人便依次坐好只等黃醫(yī)谷進來,。
黃醫(yī)谷從來就是守時的，未時未到,，他人也已經(jīng)進門了,。
看了看坐著的其他二人，他也沒有表現(xiàn)的多驚訝,，因為在這之前,，已經(jīng)有人告訴他，從今天開始丞相和大將軍的公子就要在黃尚身邊侍讀了,。
待幾人施禮之后,，黃尚便要問問題，黃醫(yī)谷見狀打斷道：“大王莫急,，八大氏族的歷史要是真的講下去,，今日恐怕是講不完的。老臣方才想了想,，既然現(xiàn)在大王已然繼位,，不如就帶大王出宮走走,，從市井生活中去感受八大氏族的影響,，如此，大王應該會更容易理解,。大王以為如何,？”
黃尚長這么大，就沒出過宮,，偶爾也聽太監(jiān)和宮女說過那么一點點宮外的事情,，心里多少有些好奇，見黃醫(yī)谷如此說，自然是答應的爽快,。
見黃尚答應了,，黃醫(yī)谷也不耽誤，繼續(xù)說道：“按禮制,，今日是大王繼位以來第一次進學,，老臣需要把宮中的一些秘密告訴大王，季仲文與衛(wèi)亞卿都是重臣之子,，聽聽也無妨,。”
看著黃尚疑惑的神情,，黃醫(yī)谷悠悠地說道：“大王有沒有過這樣的疑問,，為何后威王嬪妃十幾人，卻只有大王這一根獨苗,？”
稍微停頓了一下,，黃醫(yī)谷繼續(xù)說道：“其實，大王并非獨子,，按禮法,，每一位大王在誕下長子之后，既要將此子作為王位繼承人,。如若之后再有嬪妃誕子,，則送出宮外撫養(yǎng)。在大王駕崩之前,，這些王子都不得露面,，除非王位繼承人夭折，就再在這些王子中選一人繼承王位,，否則,，待先王駕崩，新王繼位,，送出去的王子則要和數(shù)千奴隸一起為先王殉葬,。”
聽到這里,，聽講的三人早已是目瞪口呆,，黃尚有些無法理解的問道：“為何？那可是王族血脈??！”
黃醫(yī)谷長嘆一聲繼續(xù)說道：“大王啊，這也是無奈之舉啊,，王位太誘人了,，為了不讓其他王子爭奪王位,，扶助新王坐穩(wěn)后土江山，列位先王才不得不如此做啊,?！?p> “我等俱是骨肉血親，何以會為了王位而互相殘殺,，如此,，人與禽獸又有何區(qū)別？,！”黃尚有些憤怒的反駁道,。
“后土10年，后獅王在位時,，二王子曾刺殺大王子失敗,，獅王念及骨肉親情，只是將二王子幽禁,。后土12年,，四王子毒殺三王子，后又準備毒殺大王子,，事發(fā),，獅王忍痛殺四王子?！?p> “后土298年,，后虎王駕崩，大王子繼位,，二王子到六王子皆反,，獵虎氏大亂，后土300年獵虎氏被有粟氏與谷耕氏聯(lián)軍打敗,，至此獵虎氏與馭獅氏交替稱王的時代終結(jié),。”
“后土321年,，粟王為了避免王子爭奪王位,，在駕崩前，賜死了大王子之外的七位王子,，自此,，便有了如今的規(guī)矩?！?p> 黃醫(yī)谷說到這里,，突然看向了季仲文問道：“你是季仲文吧,？”
季仲文正在驚訝之中,，突然聽到這么一問,，不由的嚇了一跳，緩過神來才連忙點了點頭,。
黃醫(yī)谷繼續(xù)問道：“你見過你的兄長嗎,？”
“沒有啊?！奔局傥拿悦５膿u著頭,。
黃醫(yī)谷又看向還算鎮(zhèn)定的衛(wèi)亞卿問道：“你呢？你見過你的兄長嗎,？”
這句話一問出口,，跪坐著的黃尚突然起身不敢置信地問道：“先生是說...”
“沒錯，送出去的王子就是送到了各位大臣的家中,，想必現(xiàn)在季仲文和衛(wèi)亞卿所謂的兄長已經(jīng)在后威王陵墓中了吧,。”黃醫(yī)谷說到這里,，也是惋惜的搖了搖頭,。
這些話太震撼了，這樣的話語就像刀子一樣,，一次次的割著黃尚的心肝,。
后土領(lǐng)域男女有別，禮法森嚴,，平常家庭還好,，未成年的兒女一起長大也算正常，只是王族,，王子和公主年幼時就不能有過多的接觸,。
一來是遵循男女有別的禮法，二來,，還是防止有人利用小公主謀害王子,。
繼承王位必然要承受孤獨，一旦成為了王位繼承人,，便誰都不能相信,，注定要成為孤家寡人。
到此刻,，黃尚才深深地體會到‘寡人’兩個字的真正含義,。
現(xiàn)在，黃尚比以前更加抗拒這個王位,，他怕,，怕一輩子就這么孤獨下去。
他不知道季仲文和衛(wèi)亞卿在知道這個制度之后,，還敢不敢再和他稱兄道弟,。
他也不知道,，未來他是否也會像歷代先王一樣，賜死自己的后代,。
正在黃尚痛苦的時候,，黃醫(yī)谷也沒再說下去，他是后啟王時代的人,，后威王也是從他嘴里聽到這個制度的,。
當時后威王也和今天的黃尚一樣痛苦，那天說到這里,，黃醫(yī)谷就默默地的離開了聽書齋,，今天，現(xiàn)在,，他再一次默默地的離開了,。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當他離開之后,，有兩個人堅定的把手搭在了黃尚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