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祁夢與林言正在吃飯的時候,林言的單位打來了電話,說今晚需要他值班,,掛完電話之后,,兩人面面相覷。
怎么辦,。藍祁夢放下手中的筷子,,望向林言。他們本來說好吃完飯就送藍祁夢回學(xué)校,,可現(xiàn)在看來,,恐怕不行了。林言看著藍祁夢,,咬了一下下嘴唇,,笑著說:反正現(xiàn)在回到學(xué)校你也就睡覺了,你陪我一起上班怎么樣,?林言的視線低下又抬起,,片刻之后,繼續(xù)說道:明天一早送你回學(xué)校,,保證不遲到,。說話的同時伸出發(fā)誓的手勢。
可是……
藍祁夢想說:過了十點鐘,,她就必須要睡覺,,不然會體力不支。而值班是一夜到亮,,根本就沒有休息的地方,,估計明天星期一她又得打一天的瞌睡,但轉(zhuǎn)念一下,,熬一個晚上又怎么樣,,即使不熬夜,明天一樣打瞌睡,,于是在可是之后,,就爽快的點頭答應(yīng)了。
飯后已是夜晚九點整,,他們一路行駛出了城市中央,,向著城市最東面的坡道一直往上爬,越往上爬才隱隱的感覺到,,天氣陰沉了下來,,還飄起了毛毛雨。
起霧了,。藍祁夢搖下車窗,,一陣涼風(fēng)吹刮進來,,不禁打了一個寒戰(zhàn),雙手抱在胸前,,把頭斜過看著黑黢黢的外面,,飄起的毛毛雨夾雜著冷風(fēng)像蒸汽一樣撲在臉上,她快速的將車窗搖起,。
冷不冷,?林言把車倒進一個高高筑起的堡壘之下,熄了火,,關(guān)了燈,,打開暖氣,伸手在暖氣上晃了晃,,確保有溫度溢出,,才將手收回,拉起藍祁夢的手,,放在自己的脖頸處,。
不冷。藍祁夢笑著回答,。
那你在車上呆著,,我去看看路況,馬上回來,。林言裹了裹自己的外套,,將車內(nèi)和車外的車燈都打開,車?yán)镄÷暤姆牌鹆送趿旰蚐elina合唱的《你是我心內(nèi)的一首歌》,。
如果說幾個人一定要有一點什么相同的東西,,那么《你是我心里的一首歌》便是她與林言,木桓,,秦超令擁有的唯一共同的東西,,這是他們手機里共同存放的一首歌曲,也是藍祁夢買手機的第一首鈴聲,。
“你是我心內(nèi)的一首歌,,想念匯成一條河,好想問你,,對我到底有沒有動心”,。輕快的聲音從藍祁夢的口袋里跳出來,蓋過了車?yán)锏穆曇?,她拿出紅色翻蓋手機,,打開翻蓋,按了接聽鍵,放在耳邊輕輕的“喂”了一聲,。
同她一同問出聲的還有電話那頭的林辰,,他的語氣有些焦急:你在哪呢?電話怎么一直打不通,?
估計是快沒電了,怎么了嗎,?
擔(dān)心你呀,,電話一直撥不通。
我又不是小孩子,,有什么可擔(dān)心的,。藍祁夢把身體靠在車身上,把腿搭在后排長長的座椅上,,仰著頭閉起了眼睛,,開始與電話那頭的林辰寒暄起來,歡快的笑聲溢出了車窗,,將前方的陰霾彈開,。
嗯,知道了,,我也會想你的,,拜拜,晚安,!掛了電話,,她依然緊緊的閉著雙眼,想起林辰那雙愛笑的眼睛,,與帶吼的焦急聲,,笑容不禁在嘴角輕輕的揚起。
片刻之后,,傳來了開車門的聲音,。車門被打開之后,露出林言那張沒有表情的臉,,借著微弱的光芒,,陰郁深沉的眼眸中流露出一絲不快,他看著反光鏡里那張微笑的臉龐,,心不由得被揪起,,臉色變得沉重起來。
他因為怕藍祁夢一個人留在車?yán)锖ε?,所以以最快的速度回來,,剛好聽到了他們最后的對話,他就站在玻璃外,抬起的手放在車門把手上在聽了那句話的時候僵了僵,,他低垂下頭,,深深的呼吸,被打開車門的那一刻,,依然無法詮釋出自己心目中的樣子,。
你那么快就回來了,外面冷不冷,?藍祁夢把屁股往前挪,,雙手抱著駕駛座的座椅,把頭輕輕的伸向前,,望著林言的半邊側(cè)臉,。
還好,不是很冷,。淡淡的語氣,。
林言偏過頭與藍祁夢對視了一眼,依舊面無表情,。
車門再度被打開,,被拉開的那一聲聲響,就像心被某種東西鋸裂開來,,被狠狠的劃過,。
外面挺冷的,你就在車?yán)锎糁?。說著林言下了車,,關(guān)上了車門。
藍祁夢說聲“我陪你”,,也打開車門走了下去,,頓時一股涼風(fēng)撲面而來,她搓了搓手,,裹了裹外套,,將自己抱得緊緊的,走到林言的身邊與他并排而立,。
他們的影子被車燈拉的那么長,,藍祁夢靠近車燈,將手放在燈光前,,比出各種各樣的小動物,,但林言的腦海中,依然是不久前路燈下躲在角落里的那個身影,,以及剛剛那句刺耳的話,,他的心就像掉進了無底的深淵,,找不到攀爬出來的洞口。
啊,。
藍祁夢交換坐姿的時候,,半蹲著的身體踩在了一個石頭上,失去了重心,,頭撞在了車燈上,,聽到喊聲,林言迅速回頭,,蹲在她的面前,,伸手拿開藍祁夢捂在額頭上的手,目光聚焦,,不停的問:撞哪兒了,我看看,,撞在哪里,,怎么樣,疼不疼,。藍祁夢輕輕的拉動嘴角:騙你的,。林言放下她的手,起身站立,,深深地呼出一口氣,,一只手叉著腰,看著眼前的人,,一臉的無奈,。
你看,你一下子就生氣了,,我都不知道為什么,。藍祁夢嘟囔著嘴,皺起眉毛,,這時林言陰郁的眼眸才稍稍放松,。
我沒生氣,你總是這樣跌跌撞撞,,別人怎么放心呢,。
一時忘了,剛剛堵在心口的那一口悶氣,,因為她的莽撞而變得慌張起來,。
你確定?
確定,。他說的很篤定,,剛才冷冰冰的語氣也變得緩和起來。
那我想去車上睡一會兒,可以嗎,?
好,。
面對這張笑得甜甜的臉,斜歪著頭在自己的面前撒嬌,,他依舊沒有辦法緊繃著自己的臉,。
緊隨在藍祁夢的后面上車,拉上車門,,坐在長椅的一頭,,讓藍祁夢把頭靠在他的大腿上,幫她脫了鞋,,把腳伸在座椅上,。
靠在我的腿上會舒服一點。林言說,。
十點一過,,藍祁夢就開始犯困,只要有躺的地方她就一定能睡著,,更何況把頭枕在這雙溫暖的大腿上,,林言又為她蓋上一件厚厚的軍大衣,瞬間眼睛皮就開始打架,。
大概過了半個鐘頭,,睡夢中呼吸勻稱,林言伸手拉出一件衣服,,疊成一個枕頭,,將藍祁夢的頭抬起把衣服放在她的頭下,理了理蓋在她身上的大衣,,隨手關(guān)了車內(nèi)的燈,,下了車,輕輕的關(guān)上車門,。
他站在明晃晃的車燈前,,路上的光亮被他的身子截去一半光彩,留下黑洞洞的一大片,,他低垂著頭,,深深的呼吸,回頭看了看安靜的車內(nèi),,感覺到那熟悉的呼聲息在深夜里變得格外的動聽,。但是瞬間之后,他拉下臉,,陰沉的氛圍將他團團圍住,,將自己陷入悲痛的回憶里,。感覺就像深夜里厚重的云層,壓得讓人有些透不過氣來,,對于眼前又愛又恨的這個人,,他想做一個旁觀者,可是總會在最關(guān)鍵的時候去打攪她,,她毫不拒絕這層沒有關(guān)系的曖昧,,林言很多時候的另外一個想法:如果她愛一個人,還被那個人傷害過,,她是不會選擇原諒的,。他又覺得,自己應(yīng)該是那個例外,,但又無法說服自己,。
突然,放在車?yán)锍渲姷氖謾C發(fā)出拼命的嚎叫,,像一陣陣催命的鬼鈴,,迅速的穿透擋風(fēng)玻璃鉆進林言的耳朵。
喂,。聲音小得像一陣清風(fēng)吹過,帶著一種酥酥麻麻的溫柔,。
上了車坐在駕駛座上,,輕輕的關(guān)上車門之后,便也將車外的車燈“啪”的一聲關(guān)了?,F(xiàn)在,,除了深灰色的夜空閃著的那一點微光,每個角落都黑黢黢的存在著,,似乎感覺不到任何的一點點生機,,除了窗外偶爾飛馳過的車子留下的一身尾氣,就是林言輕得跟風(fēng)一樣的聲音,。
這個夜晚是否變得格外的詭異,,任何一點聲響都會被無限制的放大,又將無限制的縮小,,在一個窄小的空間里不停的膨脹,,冷卻。
……
Bye bye.晚安,!寶貝,。
在林言長長的通話時間里,藍祁夢依然像是在夢中,,大腦模模糊糊的,,有些分辨不出是做夢還是現(xiàn)實,,但那句話就像染了毒劑的尖刀,一步一步的逼近她的心臟,,在林言掛斷電話,,才想起回頭看睡在后面的自己時,他那張不知所措,,以及驚悚的臉,,定定的看著坐在他身后的藍祁夢,久久的說不出話來,。
你……什么時候醒的,。
重要嗎。藍祁夢冷冰冰的說著,,將蓋在腿上的大衣撩開,,在車?yán)镆粋€勁兒的猛找,變得有些慌慌張張的,,不管怎么找,,就是找不到在手邊的鞋子。她這才想起從包里掏出手機,,打開翻蓋,,那一小團微弱的光照在她的臉頰上,她緊緊的咬住嘴唇,,滲出一絲絲血跡來,。
阿夢,別這樣,。他見過她慌張失去理智的樣子,。但她抬頭看著他的那一抹冷笑,那一秒鐘的若無其事,,毫不在意的表情,,變成了一股酸澀的味道,在林言的眼中,,像一朵有毒的曼陀羅花,。
那我該怎樣,嗯,。笑容就像被染了毒粉,,在催化劑下被要求強行的盛開,那雙水汪汪的眼睛里總是保持著平衡,,眨都不敢眨一下,。
我……林言變得結(jié)巴起來,他看著手機掉在車上,,依然低著頭系鞋帶的藍祁夢,,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想要找一個解釋的借口都沒有。
我總是這樣毫不恬恥的放縱著自己的任性妄為,,以為這樣……藍祁夢系好鞋帶,,撿起手機放在自己的包里,微微的抬起頭對著坐在前面的林言說,,又像是自言自語那般,,話沒說完,然后是一句冷冷的嘲笑,,她長長的深呼吸了一口氣,,舔了舔被自己咬出血的嘴唇,感覺咸咸的,,于是用手擦了擦嘴唇,,微笑的將頭低下。片刻之后,,她拉開車門跳了下去,,竟連頭也沒有回,在若隱若現(xiàn)的光線下,,朝著來時的路,,義無反顧的向前。
阿夢,,你這是做什么,。林言跟在她的身后。
天空無情的打開一道口子,,飄灑的毛毛雨像及了一種愁緒,纏纏綿綿,,不斷歇,。
而那個倔強背影前的那張臉,絕望的臉上再沒流出半滴的眼淚,,干澀的眼眶迎著冷風(fēng)吹,,變得有些刺痛。
藍祁夢,。林言又喊了一聲,,向著那個背影疾步的走去,似乎整個深灰色的夜空都能聽得見他那大得有些離譜的聲音,。帶著回旋的回音,,在灰蒙蒙的霧氣里直插而過,像一把六邊形的無形屠刀,。
心不是鐵鑄成的,,而是由肉生長而成,,脆弱得不堪一擊。在經(jīng)歷謊言與欺騙之后,,更會變得千瘡百孔,,痛苦不堪,只要輕輕的拉扯著被縫制過的那根線頭,,傾瀉而下的便是那經(jīng)過精心裝置的過往曾經(jīng),,情緒就會斷堤。
需要謹(jǐn)小慎微養(yǎng)護的那顆破碎不堪的心,,當(dāng)被曾經(jīng)駐空的那一個人再一次推翻,,自由便像極了生存在莽荒之地的孤魂野鬼,空洞,,絕望,,在那一刻中甚至找不到活下去的希望。
藍祁夢,,你停下,。林言越喊,藍祁夢走得越快,,現(xiàn)在她變成了小跑,。
林言停下腳步,冷冰冰的雙眼看著那個瘦小的背影,,心灰意冷,。
他拉開腳步,跟在她的身后,,不知道跑出去多遠,,直到兩個人都已身處在灰蒙蒙的霧氣里,頭發(fā)絲已被毛毛雨打濕,,形成一塊一塊的,,慢下腳步的藍祁夢,依然沒有想要停下的意思,,她感覺自己正身處陷阱,,周圍都是明晃晃的刀尖對準(zhǔn)她,怕一不小心就會千瘡百孔,,所以她順著一條路線,,直行向前。
藍祁夢,,你再跑,,我就不會再追了。林言聲嘶力竭,,在夜空下耗盡心血,。
難道所有的愛,,都會讓人筋疲力盡,聲嘶力竭,?;蛟S不是,你只是愛上了一個比愛自己還要愛的人,,才會對對方吹毛求疵,,稍微有一點不盡人意,就會將錯誤放大,,精心雕琢,,然后一不小心便會心灰意冷,撕心裂肺,。
藍祁夢早已將自己陷入自己編織的那個小小的囚籠里,,與外界相隔,將那份悲傷鋪展開來,,團團圍住自己,,她聽不到任何的風(fēng)吹草動,也看不到眼前的任何蛛絲馬跡,,她的心,,像及了一塊木頭,麻木且粗糙,。
在那千鈞一發(fā)之際,,十字路口的紅綠燈下,人行道還顯示紅燈的時候,,按著長鳴喇叭聲的那一輛大車,,如箭一般穿過藍祁夢的身邊。電光火石之間,,林言身體快速敏捷,,抓住藍祁夢的手,拽回自己的懷抱,,用背對著光速而過的車輛,那風(fēng),,帶著涼意,,吹起他的外套,像一扇大大的翅膀,,眼前的那一雙眼睛,,聽到長鳴的喇叭聲,如夢初醒般,,驚恐,,不知所措,。剪得極短的頭發(fā),順著大車而去的方向,,被拉扯往一邊,,立刻,像沒有筋骨的線條,,軟綿綿的趴在臉上,。她的臉色有些煞白,在路燈下,,整個人都變得有些癡呆,。
你總是這樣,總是這樣,,藍祁夢,,你就那么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嗎?你太自私了,。林言嘶吼著,,如釋重負般將雙手拖著,臉色黑暗無比,,眼神高冷酷寒,,慌亂的心至今無法平靜,像堆積起的一座小山,,頃刻之間坍塌,,在沒有一絲的力氣。
如果愛這個人那么累,,愿將這份愛就此隱藏,,從此不再擔(dān)心天災(zāi)人禍,不再害怕一縷風(fēng)就能將它她粉碎掉,。承擔(dān)著兩個人的痛不欲生,,心始終會被粉碎,那段萬劫不復(fù)的路程終將永遠看不到盡頭,。
所以心不可以再如絹如帛,,而是要變成這世間某一種最硬的金屬,將其休整,,平整如初,,縱然知道這般,會將另一個人推向無盡的黑暗深淵,。
縱然在愛,,那個狹路相逢的人也可以成為生命中的另一部分,往前走,十字路口總是會出現(xiàn)很多個愿意相伴的靈魂,,總有人會耗時一生,,將你的心放在手掌,不偏不倚,,甚至?xí)潘聊愕娜涡酝秊?,她都愿意在海浪之后,站在慘白的月光下,,等你擁她入懷抱,,說一聲“對不起”,便會晴空萬里,??v然,也有眼中容不得沙子的人,,她愿意傾心相待,,卻容不得你將一顆心常四分五裂,游蕩在多人的身邊,。愛,,是一顆仁慈的心,也是一顆冷漠堅硬的心,,薄情的人輕而易舉就能尋得下一個十字路口,,癡情的人則將自己困住站在那個分別的十字路口,年復(fù)一年,,日復(fù)一日,,繁花落盡,歲月滄桑,,依舊無法將一顆破碎的心修整如初,,依然無法帶傷前行,找下一個慰籍口,。
那天夜里,,他們就在那一輛車上坐了整整一夜,一句話未說,。直到天蒙蒙亮,,林言才轟踩著油門,將那個地點甩在了車后,。
那段平時需要30~40分鐘的車程,,林言那天清晨只用了8分鐘。
后來藍祁夢每每想起,,坐在林言的左手邊,依舊能平安的活到現(xiàn)在,那或許是一種莫大的幸運,。
對那時的他們來說都是一種莫大的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