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渙漠然,,所有人都死了,反而是他一心求死,,卻留得神魂,,存了神志,造化弄人,,不外如是,。
劉雨橙看他可憐,忍不住說道:
“你只是無心之失,,那魔帥幽月的隱匿之法連你師尊都沒看出來,,你……”
頹然坐在地上的了夢大聲開口,打斷劉雨橙的勸解,,“笑話,!一句無心的過錯便能推卸滔天的罪衍嗎?就能問心無愧,,就能厚顏無恥的茍延殘喘,?!,!”
他漲紅了臉,,“我以浴火誅魔神訣獻祭,就是不愿也無臉再存活于世,,不曾想,,所有的同袍盡皆被我害死,我自己卻還在茍延殘喘,!
這,,就是上天對我的懲罰!??!”
王渙淡淡開口,“上天沒有懲罰你,,沒人懲罰你,,是你不肯放過自己,。”
了夢扭曲著臉,,“我何曾不想自我了斷,,一了百了?可是我竟不能傷害自己,,更遑論離開這無盡的輪回夢境,?”
他雙眸赤紅,繼續(xù)開口,,“五千年了,,我不得超脫,永遠在這一天,,宗門毀滅,,無人生還的一天,無限輪回,,這不是上天的懲罰是什么,?
你還問我‘了夢’何解?我倒想問你,,何解,?!,!”
說著突然出現(xiàn)在王渙身前,,揪著他的衣領(lǐng),一臉的憤怒,,“何解,?!,!”
王渙一臉平靜,,嘴角淺淺勾起一抹不明意味的弧度,像是在憐憫,,又像是在嘲諷,,“你入魔了?!?p> “哈哈哈哈……”了夢像是聽了天大的笑話,,“我三歲了卻紅塵因果,五歲悟佛緣,,七歲解妙法,,如今二十又三,佛法高深,上達天諦,,何來入魔?”
王渙微笑著,,“心魔不是魔,?可笑你半生修心,卻墮了心魔,,還不自知,。”
不等了夢開口,,王渙繼續(xù)說道:“若我所料不錯,,青燈中跟魔魂呆的久了,佛心也蒙塵了吧,?”
了夢突然詭異的笑了笑,,也不生氣,徑自坐回佛燈旁邊,,“是佛是魔又有甚么關(guān)系,?如今有你二人陪我一起承受這無邊苦海,那也挺不錯,?!?p> 劉雨橙輕輕扯了扯王渙的衣角,小聲開口,,“你為何要激怒他,?到時以咱倆的修為又如何是他的對手,那豈不是大大不妙,?”
王渙看著遠處盤膝而坐的了夢,,眼神深邃,“你還記得那掃階人說的話么,?”
劉雨橙不解,,“他送咱們的話高深莫測,跟現(xiàn)在又有何關(guān)系,?”
王渙看向劉雨橙,,“他讓我倆迷途知返,趕緊下山,?!?p> “對啊,然后呢,?!?p> 王渙嘴角含笑,“我推測,那問心階九千九百九十九階,,應(yīng)該就是他給自己設(shè)下的懲罰年限,,一階一年。
咱倆跟他一起走,,那就是摻和進了他的因果,,跟他一起困在這夢境之中?!?p> 劉雨橙臉色蒼白,,“你是說,咱倆要和他重復這一天,,還要幾千年,?!”
王渙嘴角含笑,,“你忘記洗心殿了,?”
“什么意思?”劉雨橙不解,。
“若我所料不錯,,那洗心殿也是他為自己設(shè)下,如今他佛心蒙塵,,這心只怕永無洗凈之日,。更何況……”
“什么?”劉雨橙聲音有些顫抖,。
“更何況他是夢中人,,自然不受時間法則所宥,咱倆的肉身,,不知能不能等到幾萬年后,,或者……永遠!”
“??!那怎么辦?”劉雨橙驚呼出聲,,臉色絕望,。
“所以要激怒他,讓他心緒不寧,,方有一線生機,。哪怕被他殺了,也總比跟他受這無盡的折磨強,,對吧,?!蓖鯗o眼神清澈。
劉雨橙想看個怪物似的看著他,,“我好奇你是怎么推測出這些的,。”
“因為是我讓他這么做的,?!币坏郎n老的聲音在兩人身后響起。
劉雨橙轉(zhuǎn)頭看去,,像見了鬼,“心釋大師?。,。∧悴皇恰?p> 王渙也轉(zhuǎn)頭,,然后躬身行禮,,“心釋大師!”
“呵呵,,小友客氣了,。”心釋大師捋了捋花白的胡子,,和藹慈祥,。
王渙轉(zhuǎn)頭看向劉雨橙,解釋道:
“心釋大師功參造化……”
“等等”劉雨橙打斷他,,“咱們在這說話,,他不會聽見么?”說著指了指遠處坐著的了夢,。
“放心,,我略施小計,他聽不到的,?!毙尼尨髱熅従忛_口。
王渙繼續(xù)開口:
“心釋大師佛法無邊,,就算身死數(shù)千年,,但仍是在佛燈之中留得一縷神志,在洗心殿中就已跟我傳音闡明了一切,。并將魂體借宿在噬魂珠中,。”
心釋大師看向坐在遠處的了夢,,一臉的悲憫,,“了夢當日蕩除魔寇,,拯救蒼生于涂炭之中,卻宥于本身罪衍,,不愿超脫,,遂自創(chuàng)夢境以懲罰自己?!?p> 劉雨橙好奇道:
“為何就他一人留存神魂,?”
心釋大師徐徐開口:
“只因我并沒有告知他,那浴火誅魔神訣若是一人獻祭,,則灰飛煙滅,,萬劫不復;但若是多人獻祭,,則須有一主訣之人,,而他第一個獻祭,自然就是那主訣之人,,因此反而逃過一劫,。”
心釋繼續(xù)說道:
“奈何那佛燈乃我夢機佛宗七寶之一的‘愛別離’,,既是佛燈,,亦為魔燈,最善拘魂,,所以當日身死之人魂魄精血皆被佛燈所拘,,事實上無一人得脫?!?p> “而了夢數(shù)千年來與魔魂魔念為伴,,心中又諸多愧疚憤懣,久而久之,,被魔念戾氣所攝,,長此以往,必墮魔道,?!?p> “為今之計……”心釋悠悠開口,“激怒他,,令其內(nèi)心深處的魔念戾氣顯露出來,,再循循誘之,當可破除夢境,?!?p> “大師,我來吧,。你先藏于噬魂珠中,?!蓖鯚ň従忛_口。
“前輩,,心釋大師為何不會被噬魂珠吞噬,?”王煥在腦海中詢問。
“不知道,?!蓖鯗o言簡意賅,然后看向了夢,,緩緩開口:
“嘖嘖,,只是可惜了心釋大師,滿腔心血培養(yǎng)的接班人,,甚至不惜以命相抵所救的,,卻是個不思進取,只知怨天尤人,、庸人自擾的膽小鬼?!?p> 心釋的死是了夢最為愧疚的心魔,,王渙如此嘲諷,他果然大怒,,站起身來,,平靜開口,“你說什么,?”
王渙勾起嘴角,,一字一頓道:
“我說,心釋大師真是瞎了眼,,我為他感到不值,!”
“啊,!”了夢突然飛至半空,,這一句狂怒的呼喊仿佛是億萬個聲音一齊發(fā)出,詭異無比,。
只見無數(shù)道黑色的魔魂從他身體中沖出,,剎那間已充斥了整個山頂平臺,成為一個詭譎幽暗的鬼魂世界,!
“怎么,,被我戳到痛處了?”王渙含笑開口,。
了夢已經(jīng)入魔,,被無數(shù)魔念所控,,當下也不說話,無數(shù)冤魂厲鬼向王渙攻來,。
“了夢,!”一道聲音在王渙身前響起,如晴天霹靂,,平地驚雷,!
突然間,無數(shù)的靈魂涌回了夢體內(nèi),,山頂還復清明,。
他瞬移到心釋面前,顫抖著嘴唇:
“師尊,,是您嗎,?”
“癡兒,為何執(zhí)迷不悟,?”心釋大師仁慈莊嚴,,和藹深沉。
“師尊,!”了夢突然跪倒在地,,淚水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徒兒不肖,,引狼入室,,意氣用事,害得數(shù)千僧眾身死道消,,更是縱火燒山,,將古寺萬年基業(yè)毀于一旦,罪孽深重,!
數(shù)千年來,,日復一日的經(jīng)歷這滅門慘禍,心中的愧疚如滔滔江水,,巍巍高山,,我又如何能原諒自己?”
“你以為,,魔界會放棄侵占玄元的步伐嗎,?”心釋淡淡開口。
“不會,,魔族積怨日久,,如何輕言放棄?!?p> “那么,,我夢機寺的寺訓是什么,?”
“誓死抵抗魔族?!?p> “所以就算不是你,,終有一天魔族也會滲透進來,寺中同袍力戰(zhàn)而亡,,死得其所,。”
心釋繼續(xù)開口:
“更何況,,若不是你開啟浴火誅魔神訣,,不僅我夢機南離分寺蕩然無存,這廣袤萬里的南離大地,,也將生靈涂炭,,變?yōu)槟Э撸 ?p> “所以你將功補過,,早已了結(jié)了這段因果,,又何談罪衍滔天?”
了夢心中愧疚消了大半,,“可是……”
心釋微微一笑,,“為師不怪你。反而以你為榮,,你不畏萬劫,,以身祭天,,為南離大地開創(chuàng)萬世太平,,功德無量!”
了夢大喜,,“師尊,,那你還能活過來嗎?”
心釋不答,,只是問他:“可還記得入寺學的第一句謁語,?”
了夢沉吟片刻,喃喃自語: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
如露亦如電,應(yīng)作如是觀,?!?p> 然后他眼睛一亮,“是了,!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p> 了夢眼神清澈,,一臉安靜平和,,“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p> 然后他眼睛越來越亮,,“一切皆為虛幻,,我又何必執(zhí)著自擾?不如踏天歸去,,普渡眾生?。?!”
說罷,,他如釋重負,眼睛中閃爍著湛湛金光,,愈來愈亮,,璀璨奪目。山頂?shù)纳n穹之上彤云密布,,霞光萬里,,璀璨絢爛。
然后他對著心釋重重磕了九個響頭,,站起身來,,微笑開口,“多謝師尊點化,,徒兒心魔已除,,天門已開!”
心釋一臉微笑仁慈,,“癡兒,,去罷?!?p> 了夢一臉平靜灑脫,,絲毫不為訣別苦惱,深深躬身,“徒兒拜別師尊,!”
說著渾身綻放金光,,一步一金蓮,踏天而去,,身影逐漸消逝在萬丈金光之中,。
“他去哪兒?”劉雨橙好奇開口,。
“踏天飛升,。”王渙怔怔的看著漫天的金光,,唏噓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