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窗外又是一片雪白，房間被照的通透明亮。顧棲起床換上自己的衣服,，客廳里司承碩買了早飯，在等她一起吃,。

　　顧棲原本沒什么胃口，想著盡快回家洗個澡換身衣服,，去蔚園幫著唐蕓一起辦理顧遠(yuǎn)舟的的后事,。但看著桌子上他買了兩份早飯，還是走過去坐下,。

　　司承碩吃的快,，沒幾分鐘就吃完了，顧棲早上胃口不好,，沒吃幾口就咽不下去了。趁他快要放下筷子,，她說：“剩下的你吃吧,，我飽了?！?p>　　司承碩瞥了眼沒動幾口的白粥,，挑了挑眉：“你是貓嗎，就吃這么點(diǎn)兒,?！?p>　　他的聲音帶著點(diǎn)兒磁性和BJ腔,，說話的時候總是不急不緩，有點(diǎn)兒散漫,，卻不敷衍,，很認(rèn)真，讓人輕松,。

　　不得不承認(rèn),，他的聲音真的很好聽。和他相處,，她會不自覺的卸下所有防備,，甚至內(nèi)心深處時不時還冒出一絲愉悅，莫名放松,?；蛟S兩人的確是因為幾年前有過生命之交，所以潛意識里相處起來才如此隨意融洽,。她從心里已經(jīng)接納他,，相信他，這種感覺真的很奇妙,。

　　緣分這種東西,，縱使千言萬語也難捋清。

　　飯吃完,，顧棲自覺把桌上的垃圾收進(jìn)袋子里,，準(zhǔn)備等會下樓扔了。

　　司承碩起身說：“我和你一起過去幫忙,?！?p>　　“不用?！鳖櫁乱庾R拒絕：“我能處理,，昨天耽誤你一天了，你們不是快期末考試了,，別把時間浪費(fèi)在我的事上,。”

　　司承碩拿起車鑰匙,，走在前面,，煞有介事地說：“只有臨時抱佛腳的人才會在考試前拼命復(fù)習(xí)，而我需要在考試前拼命放松,，所以你擔(dān)心的問題,，根本就是多余的，我不缺這幾天時間,?！?p>　　顧棲：“……..”說的跟真的似的,。

　　司承碩說的也確實沒毛病，從大學(xué)到研究生,，他考試沒掉過鏈子,，也沒擔(dān)心會考砸的問題。

　　過了會見她不說話,，他問：“怎么你不相信,？”

　　“信?！?p>　　司承碩勾了下嘴角,，進(jìn)了電梯，顧棲跟在他身后,。

　　從這里到顧棲小區(qū)就幾公里路,，中間隔了個大型商場和一個小區(qū)，司承碩住的靠市中心,，顧棲住的偏一點(diǎn),。

　　顧棲當(dāng)時買房就是看中小區(qū)環(huán)境清凈，市中心太過喧囂熱鬧,，到處都是汽車的鳴笛聲,。

　　到樓下，司承碩在車?yán)锏人?，顧棲上樓簡單的清洗一番,，換了套衣服，前后不到二十分鐘就下來了,。

　　上車后顧棲先給唐蕓打了電話,，唐蕓說顧遠(yuǎn)舟的遺體昨晚已經(jīng)被人拉走了，下午準(zhǔn)備火化,。她和唐涵涵已經(jīng)在過去的路上了,，讓她直接去那里與她們匯合。

　　掛了電話,，顧棲對司承碩說：“直接去殯儀館吧,，下午火化?！?p>　　這個時間段其實還早,，到那也就十二點(diǎn)左右。但是下雪,，路上怕堵車。顧棲心想到了在附近找個地方先吃午飯也是一樣的,，起碼時間上不會耽擱誤事,。

　　走到半路,，唐蕓和唐涵涵說已經(jīng)到了，問了人得下午兩點(diǎn)才開始,，顧棲讓她們先找個吃飯的地方等,。

　　顧棲和司承碩到的時候，在附近一家菜館見到了唐蕓母女二人,。顧棲上前問：“點(diǎn)菜了嗎,？”

　　“還沒有?！?p>　　顧棲拿起桌子上的菜單,，遞給唐蕓一份：“點(diǎn)吧?！?p>　　顧棲偏頭問旁邊的司承碩：“你有什么想吃的沒,？”

　　“我隨意，你看著點(diǎn)就行,?！?p>　　顧棲點(diǎn)了幾個家常菜，叫來服務(wù)員,。等菜期間余光不經(jīng)意間瞥見正盯著司承碩看的唐涵涵,。

　　偷看被抓個現(xiàn)行，唐涵涵尷尬的收回視線,，盯著地面,。

　　顧棲隨意地收回視線，默不作聲看向窗外,。

　　司承碩頭低給秦佳回信息,，并沒有過多注意桌上的動靜，自然也沒有察覺到旁邊顧棲眼里的復(fù)雜情緒,。

　　菜漸漸上齊了,，幾人沉默的吃飯，沒有太多話題,，倒是唐涵涵目光時不時的往司承碩和顧棲身上來回瞄,。

　　飯吃到一半，司承碩可能也察覺到了唐涵涵目光,，臉上涼淡的沒有表情,。

　　唐涵涵原以為他會多說幾句話，可沒有,，禮貌的對視一秒后,，司承碩眼底目光疏離到?jīng)]有溫度。直到吃完飯,。

　　他還是那么矜貴高不可攀,，一副不輕易近人的樣子,。每次她只能在遠(yuǎn)處仰望他，這樣的自卑感,，讓她沒有勇氣跨越,。

　　她想控制自己，但是一見到他就忍不住,，視線總是不自覺追隨,，即便她自己也知道這樣的行為很不禮貌。

　　吃完飯顧棲去吧臺結(jié)賬,，幾人一道去了殯儀館,。

　　大廳里顧棲手里拿著一份火化協(xié)議，上面有她的簽字,，她把它交給工作人員,，然后幾人就站在外面等。

　　大約半個多小時,，有工作人員出來問他們：“你們有家屬需要為親人納骨嗎,？”

　　“我去吧?！鳖櫁锨罢f：“你們在外邊等我,。”

　　唐蕓兩眼又紅了：“我和你一塊去,?！?p>　　顧棲點(diǎn)頭。

　　她沒有拒絕的理由,，顧遠(yuǎn)舟這些年,，都是唐蕓在照顧，她沒盡一丁點(diǎn)義務(wù),，留下的只有無盡遺憾,、心酸和后悔。

　　司承碩靠墻站著,，時不時往旁邊門口瞅兩眼,。剛才他想和她一起進(jìn)去的.......他怕她在里面哭暈過去。

　　唐涵涵坐在椅子上,，醞釀許久,，最后鼓足勇氣朝司承碩說：“你好，我叫唐涵涵,，也是海城大學(xué)的,，比你小三屆，你是顧棲姐的男朋友嗎？”

　　司承碩看了她一眼,，言簡意賅地回答：“還不算是,。”

　　唐涵涵霎時一臉茫然,，“不算是”是什么意思？難道還沒在一起,？

　　司承碩顯然沒有聊天的興致,，掏出手機(jī)走到一旁給秦佳打電話。

　　——

　　顧棲和唐蕓進(jìn)去后,，雙手套上工作人員給的衛(wèi)生手套和筷子為開始顧遠(yuǎn)舟納骨,。

　　沒一會唐蕓眼睛又紅了，顧棲將顧遠(yuǎn)舟的骨灰裝好,，全程沒有掉一滴眼淚,，面色十分平靜，心里卻窒息般的悶疼,。

　　顧棲盯著面前的骨灰盒子,，在心里默道：“爸爸，我?guī)憧纯次易〉牡胤胶貌缓?？我其實已?jīng)不恨你和媽了,。

　　你依然這么倔，到自己快撐不下去了才想起見你的女兒一面,。

　　我猜你是想讓我給你送終,。可我后悔了,，無論如何我都會送你最后一程,，愿來世你可以擁有一個完整的家，彌補(bǔ)今生的空缺和遺憾,。

　　我雖是個失敗的女兒,，但你卻是一位完美的父親，至少在我心中是,。這一世我們過的都不幸福,。

　　顧棲出來后，司承碩結(jié)束了和秦佳的通話,，走過去問：“都處理好了嗎,。”

　　“嗯,，走吧,。”

　　門外顧棲給唐蕓母女叫了車，等她們離開后才上車,。

　　車?yán)镱櫁H眼,，司承碩問：“出殯下葬的日子定了嗎？”

　　“還沒,，約了明天去看墓地,。”

　　“我和你一起給顧伯伯選墓地,?！?p>　　顧棲有些替他擔(dān)心，“人家都在備課考試,，你是真不忙,，還是假不忙？”

　　“你看我像忙,？”

　　顧棲給他一個安定眼神：“我自己可以,。”

　　“也行,?！彼境写T沒堅持，經(jīng)過這段時間相處,，他多少有些了解顧棲,，這姑娘外表看上去文靜靦腆，實則乖戾又倔強(qiáng),，藏了一身傲骨,。

　　顧棲見他不在狀態(tài)：“要是累了，就換我開吧,?！?p>　　“你從哪兒看出我累了？”

　　顧棲沒出聲,，見他勾了下嘴角,。

　　她隨口問了一句：“你學(xué)習(xí)不差，家又是BJ的,，考本地大學(xué)毫無困難,，怎么跑這么遠(yuǎn)來上學(xué)？”

　　“找人,?！?p>　　他沒說找誰，顧棲隱隱猜到一些事,，有瞬間的愣怔,，隨即又恢復(fù)平靜。若不是經(jīng)常反復(fù)做那場噩夢，這些年估計早就把這事淡忘了,。

　　“那你很執(zhí)著,，如果換做是我，這么多年,，早就放棄了,。”顧棲說：“如果當(dāng)年你找的人出意外了,，你會怎么辦,？”

　　“我有種直覺，讓我堅信她還活著,，事實證明，我的判斷是對的,?！?p>　　是啊，有些東西就是命中注定,，誰也改變不了,。

　　顧棲：“其實我從沒想過自己還能再遇見夢里的你，這個夢境纏繞我十年,，真實又模糊,。有時候我甚至覺得它就是一場夢魘，半真半假虛無縹緲,。因為除了夢我在現(xiàn)實里再找不到任何存在過的痕跡,，但腦海里浮現(xiàn)的畫面偏偏又那么真實?！?p>　　司承碩看向前方的目光黯淡片刻說：“那些事都過去了,，也該忘了，痛苦是不值得被人銘記和留戀的,?！?p>　　顧棲無聲地笑了一下，包里的手機(jī)響了,，掏出來一看是崔蕊,，點(diǎn)了接聽。很快那邊傳來聲音問她：“叔叔怎么樣了,，好點(diǎn)沒,？改天我過去看看他?！?p>　　顧棲握著手機(jī),，一時半刻不知道該怎么接話。

　　“怎么了?！蹦穷^問,。

　　顧棲：“他去世了，前天夜里走的,。今天火化,，我把骨灰?guī)Щ貋砹恕,！?p>　　崔蕊聽聞,，震驚許久。

　　顧棲：“我明天過去選墓地,，1月8號下葬,。”

　　崔蕊：“我陪你一塊過去,?！?p>　　顧棲：“不用，忙你的吧,?！?p>　　崔蕊：“不缺這一天時間，就這么說定了,?！?p>　　顧棲：“那行，明天見,?！?p>　　“既然明天有人陪你，我就放心了,?！彼境写T目不斜視的盯著前方，“別什么事情都自己一個人扛,，怪累的,，你可以把我當(dāng)成你的后盾，我心甘情愿的,?！?p>　　顧棲彎了彎嘴角，覺得自己聽不下去了,。

　　她開口：“我并不希望依賴任何人,。物質(zhì)上的東西很容易償還，可精神上的情誼和寄托,，是一輩子也還不掉的,，所以我誰都不想虧欠,。”

　　司承碩偏頭糾正：“你情我愿的事,，和虧欠沒關(guān)系,，我不勉強(qiáng)你。你應(yīng)該慶幸當(dāng)年舍生救的不是一個忘恩負(fù)義的人?，F(xiàn)在像我這么重恩情的人太少了,，你慎重考慮下?！?p>　　顧棲佯裝一副認(rèn)真思考的樣子說：“那我考慮考慮,，免得錯過了這么罕見優(yōu)秀的人?！?p>　　司承碩臉上瞬間堆砌了笑容,，燦爛的晃人眼。

　　顧棲連看好幾眼,，心想這世界真是不公平,。司承碩全身上下都完美的不可挑剔，像是上帝的佳作,。要說唯一的不足，就是和人相處的時候,，身上少了點(diǎn)人情味,，總是一副涼薄又不講情面的模樣?？善珜λ龖B(tài)度沒有一絲一毫的疏遠(yuǎn),。顧棲想不通，當(dāng)年匆匆一面,，就能讓他記憶如此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