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以來,,云然都在宸華殿內(nèi)聽蘭昭講授政務(wù),學(xué)著批復(fù)奏折,,還要學(xué)習(xí)上朝的規(guī)矩流程,,每一個細(xì)節(jié)每一個動作蘭昭都細(xì)細(xì)糾正,云然只恨自己不是過目不忘的奇人,,看著那些繁瑣枯燥的政事只覺得頭腦發(fā)脹,,也不知道廢寢忘食的背誦到底記住了多少,只希望別在朝堂上鬧出了什么笑話,。好不容易挨到最后一日,,終于看完了所有的折子,而上朝的流程云然也學(xué)的有模有樣,,蘭昭流露出一絲勉強滿意的樣子:“該教的我都教了,,你能記住多少就記多少,只要能把早朝應(yīng)付過去,,下了朝自有我?guī)湍?。?p> 云然輕應(yīng)了聲,,埋頭繼續(xù)背誦紙上的內(nèi)容,,這紙上是蘭昭羅列的明日朝堂可能會提及的政令。
蘭昭見她認(rèn)真的樣子,,心下總有些許安慰:“不用逐字逐句的背誦,,只要理解這每一條政令的意義,能說出來就可以,坐在王位上只需要尊者的氣魄,,便無人敢隨意置喙,。”按下云然手上的紙,,“還有一項你需要記住的,,”
“還有什么要記?!痹迫灰呀?jīng)放棄了掙扎,,認(rèn)命的燈蘭昭再拿出一堆讓她背。
莎依自殿外進來,,手上捧著很多卷軸,,蘭昭拿了其中一卷遞與云然,云然接過打開一看卻是一幅臨摹畫像,,畫中是名花甲老者的肖像,,銀發(fā)白須慈眉善目,云然只覺得畫中人分外的眼熟,,卻記不清他是誰,。
“這位是太尉哲爾布大人?!碧m昭見云然困惑的表情,,便知道她已經(jīng)不記得了。
“這是哲爾布大人,?”云然愕然,,哲爾布是父王的近臣,時常被傳召進內(nèi)宮,,所以云然小時候經(jīng)常會見到他,,只覺得他不同于普通大臣,其他大臣見到自己或惶恐行禮或畢恭畢敬,,只有哲爾布會如長輩一般,,還會帶些小玩意兒進宮送給云然。云然看著畫中的老人:“大人都老了,?!?p> 蘭昭又拿過一卷畫軸展開:“這位是國相康古泰?!碑嬛兄艘呀氚?,比當(dāng)年年邁但目光炯炯一如以前。
“這是少府禮扎,?!碧m昭再展開一幅,,“哲爾布之子,你小時候見過的,?!?p> “禮扎?”云然拿過畫軸細(xì)看,,畫中的青年雖然不復(fù)當(dāng)年的稚嫩,,但是眉眼間確實看得出是他,小時候哲爾布大人進宮偶爾也會帶著禮扎,,大人在殿中議事,,幾個孩子便在花園中玩耍,雖然禮扎比云然大幾歲,,但因為身份云然都直呼他名字,,“想不到禮扎也當(dāng)官了?!?p> 蘭昭將各朝臣的畫像展開,,一一為云然介紹,有些是記憶中熟悉的故人,,也有一些是云然走后十年間出任官職的,,并不認(rèn)識,。
“朝臣的畫像都在這里了,,你要一個個認(rèn)清,以免明日上朝認(rèn)錯人,,惹來疑竇,。”
云然將故人的畫像都擺放在側(cè),,只詳細(xì)記了那些陌生官員的相貌特征,。
“明日就要上早朝了,無需緊張,,我會跟隨在側(cè),,你只要記住你是王上,拿出王族至尊的氣勢來,,其他都有我,,”蘭昭出言安撫,三日時間實在太短,,惟有明日隨機應(yīng)變了,。
云然回以微笑:“有阿姆在,我不怕,?!?p> 第二日三更天,,莎依便帶著幾名宮女魚貫而入服侍云然起床,云然昨晚背誦的有些遲了,,又因為緊張?zhí)稍诖采显S久不得入睡,,直到二更才迷迷糊糊睡著,此刻被喊醒只覺得睡眼迷蒙,,閉著眼睛任由侍女們梳洗裝扮,。好一會才清醒過來,睜眼只見侍女捧來了王袍王冠,,莎依展開王袍為云然穿上,。
姐姐當(dāng)年登基,因是女子,,王袍棄了本來男子的樣式重新縫制,,玄色冕服上繡金色龍紋,兩肩分列日月繡紋,,長拖同色下裳配以朱色水紋蔽膝,,玄色纏銀王冠束發(fā)而戴,再戴上赤金面具,,云然穿著停當(dāng)立于銅鏡前,,看著鏡中模糊的自己,想起了當(dāng)年姐姐身著這王袍一步一步走上朝堂坐于王座之上,,眾臣跪拜萬民俯首,,是何等的威儀,當(dāng)時自己就跪在朝下,,仰視獨屬于烏云氏的赫赫之尊,。
不知道什么時候,蘭昭站在了云然身后,,看著她一身王袍,,感慨道:“阿然穿上這一身,也頗有帝王之相,?!?p> 云然轉(zhuǎn)過身微揚嘴角:“阿姆,我是烏云安,,你應(yīng)該喊我王上,。”
蘭昭一愣,,正色道:“是,,王上,朝臣已在朝殿等候,?!?p> 云然朝梳妝處回望,,再回頭已掩下了所有不屬于烏云安的神色,徑直往朝殿走去,。
一步一步走上臺階,,立于朝殿廊前,看著這熟悉的一磚一瓦,,云然駐足仰望,,天際微白,云朵已染上朝霞的紅影,,籠罩在朝殿上方瑰麗悅目,,晨風(fēng)拂過帶來一絲涼意,心頭的焦灼突然消散,,云然跨步走入朝殿,。
“恭迎王上?!币宦晜鲌箜憦爻?。
殿內(nèi)朝臣分列兩邊,皆俯首迎候,,云然目不斜視緩步走入,,殿內(nèi)只剩下王袍下擺逶迤拖地而過的輕微聲響,一步一步踏上階梯,,看著王座愈近,,腦中逾清醒。走到王座前回身而立,,俯視階梯下的朝臣跪拜山呼“恭迎王上”,,突然覺得這王族氣魄不需要去學(xué)習(xí),,只要站在這權(quán)勢的巔峰之處便自然而生,,就如同當(dāng)年自己第一次站在點將臺上,俯視臺下浩蕩雄師,,胸中自有氣吞山河之聲勢,。
“平身?!痹迫痪従徸?,抬手揚聲道。
朝臣起身肅立,,云然環(huán)望審視每一個人,,立于階梯之下的第一人身著朝服清華不掩貴氣,眉眼銳利不足溫文盛余,,雖然蘭昭沒有臨摹她的畫像,,但云然一眼就認(rèn)出是大哥,。
大哥身側(cè)的是國相康古泰,與他們對面而立的是太尉哲爾布,,禮扎站在略靠后,,眾人皆是靜默。
蘭昭立于王座左側(cè),,莎依在右側(cè)依制傳報:“眾臣可有事上奏,?”
朝臣們皆無人出立,康古泰高聲道:“老臣有話說,?!闭f著緩步走到殿正中,直視云然毫不避諱,。
云然也不躲閃目光,,大方迎視,自己戴著面具,,光是看眼睛他必看不出端倪,。
“王上生病輟朝已近一月,幸得大皇子攝政,,國事清明一切無恙,。”眾臣皆聽得出國相不過是在捧高大皇子,,康古泰見云然并無惱怒之色,,更是得寸進尺,“剛才聽王上聲音有變,,是否病體未愈,,若是,大可繼續(xù)養(yǎng)病,,不需太過操勞,,朝政自有大皇子可代之?!?p> 康古泰此言頗為不遜,,暗示大皇子可取而代之,哲爾布已耐不住出言:“大皇子只不過是代政,,王上如今病愈自然是還政的,,不然便是大逆?!?p> “太尉大人何須說的如此嚴(yán)重,,大皇子是先王長子,王上長兄,,關(guān)心親妹攝政監(jiān)國何來大逆,?!笨倒盘P聲道。
云然冷眼旁觀并未開口,,蘭昭上前一步開口:“王上一切無恙,,只因生病傷了嗓子才聲音有變,多謝國相大人和大皇子關(guān)心,?!?p> 康古泰盯著一直未開口的云然,若有所思,,再度開口:“既然王上安好,,老臣自然放心?!闭f著退回到原來的位置,,再不言語。
蘭昭環(huán)視殿上群臣:“可還有奏,?”
“臣有奏…”見國相與太尉皆偃旗息鼓,,這才有朝臣站出來奏本,云然細(xì)細(xì)聽來,,是蘭昭猜準(zhǔn)的內(nèi)容,,于是按照背下的說,也有并不知曉的新奏本,,蘭昭會幫著答復(fù),,如此也就挨到了下朝時間。
康古泰踏出朝殿,,并沒有平日的意氣風(fēng)發(fā),,反而心事重重。
“舅父,?!贝蠡首訛踉颇潞找娍倒盘┯挟悾笆怯惺裁床煌讍??”
康古泰回神,,親拍穆赫的肩膀以示親慰:“無事,你先回去吧,。”說著往宮門而去,,在宮門處遇上了郎中令鄯赤,,兩人四目相對,卻無言語各自離開,。
等康古泰回到府中,,鄯赤早已從后門入府等著了,。
揮退了下人,康古泰良久開口:“宮中的暗線都用起來,,盯著圣巫和烏云安,。”
鄯赤疑惑問道:“國相是有什么擔(dān)憂嗎,?”
康古泰語帶猶豫:“我懷疑今日上朝的并不是烏云安,。”
鄯赤臉色大變,,康古泰細(xì)細(xì)分析:“下毒之事你我皆知,,豈會那么快就解毒,三日前烏云安的貼身侍女帶了個人進宮,,進了宸華殿就未再出來,,之后便說病愈了?!?p> “難道圣巫找人假扮王上,,妄圖拖延時間?”鄯赤皺眉猜道,。
“今日朝上,,圣巫跟隨在側(cè),頗多言語,,我出言挑釁也是圣巫開口,,并不像是烏云安的行事作風(fēng)??墒恰笨倒盘┆q疑不定,,雖然她戴著面具看不到面容,但那眼睛分明就是烏云安,,他不會認(rèn)錯,,莫非是自己多想了?
“國相,?”鄯赤見康古泰欲言又止,,很是疑惑。
“你先派人盯著,,有異馬上來通知我,,若是蘭昭真的如此膽大包天,那么她便是自尋死路,,這圣巫之名也保不了她,。”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