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你那天的決定挺對的，我在新公司過的還不錯,，紫金科技現(xiàn)在需要的就是有獨立開發(fā)項目經(jīng)驗的人,，老板最近還一直約我談話來著,。好了,，張夢妮,，拜拜,，你又要去外地啊,，幾天,？”李海豹在那天晴川閣下的餐館里聚會時,，聽從了張夢妮的勸說，同意來紫金科技上班,。

　　“不長,，今天早上的動車走，明天中午下午的樣子就回來,，你別擔(dān)心,，努力工作！”張夢妮也在辦公室收拾著東西,?！澳闶嵌嗝促Y深的網(wǎng)絡(luò)媒體人哪，哪像我,，來這里什么活沒撈著,，見天的和同事嘮嗑，我現(xiàn)在就一螻蟻職員,，你是鯤鵬萬里女名人,，打心眼里瞧不起我吧？”

　　“你別和我比啊,，以己之短比人之長,，高興得起來嗎？不要喝單位門口老太太比扛水桶,，你肯定比不過,，要和她比工資,，當(dāng)然……現(xiàn)在工資也比不過了?！睆垑裟菪睦镞€是高興的,，李海豹搖頭：“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跟你說我的心酸求職史吧,，好的時候?qū)Ψ綇拇翱诎盐业馁Y料退回去,，不好的時候?qū)Ψ街苯訌拇皯舭盐彝嘶厝ィ一钪谀忝媲熬褪瞧孥E了姐們,?！?p>　　張夢妮調(diào)侃：“行了行了，我就是五毛一根大冰棍,，化成水了裝碗只能是酸梅湯,，成不了星冰樂！別貧了,，工作去,，再見！”李海豹聽到“滴”一聲,，沖手機(jī)翻個白眼,，低頭工作去了。從老板秘書進(jìn)進(jìn)出出的腳步聲聽出,，老板應(yīng)該已經(jīng)來了,。海關(guān)敲了九下鐘，該開始忙碌了,。

　　“李海豹,，張總找你?！泵貢陂T口通知了一句就走掉了,。李海豹沒多想，站起身就往外走,，一個沒小心“啪”的腳下一絆,，向前栽了兩步，他險些沒喊出聲來,，情急之中順手扒住飲水機(jī),，總算是站穩(wěn)了。原來是前幾天清理出來還沒收拾好的電線,?！傲謺攒牵愫屠詈１觳唬俊?p>　　他忽然在背后辦公室里同事對話中聽見了自己的名字,?！安皇彀。贿^好像老板和他還蠻好的,，比對我們部門經(jīng)理還親近,。”似乎是男男女女好幾個人湊到一起在談?wù)撍??！八臀乙粯邮菓?yīng)屆的，工作經(jīng)驗還不如小林你,，老板是不是要把他調(diào)到核心業(yè)務(wù)部門去,？憑什么！”

　　“去他的,，整天就知道在我們面前說項目啊,，前景什么的，他一來我就覺得他忒自大,?！蓖略谡?wù)撝型嘎秾λ闹T多不滿。李海豹已經(jīng)把右手摁在了門把手上,，他很想推開門,，沖進(jìn)去教訓(xùn)這些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嚼舌頭同事?！袄詈１靵?！”秘書又喊了聲,。他終于沒有行動，左手死死掐住自己的右手,，雙手都沁出了汗,。算了，還能如何,，他右手一甩,，轉(zhuǎn)身離去。

　　老板的表情并不好看,?！袄詈１@幾天我一直在和你談,，賺錢的項目我們可以做,，而且做了不少，公司絕對活得下去?？墒?，哎呀，有些我想做的項目,，現(xiàn)在整個市場前景都不看好,。”李海豹心中飛快的計算著,，老板這是要說什么,？要派給自己這個并不被看好的項目？要讓自己去調(diào)查市場前景,？還是僅僅需要自己的寬慰,？“張總，您放心,，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去處理的,，我為公司服務(wù)。就算是個人的理想,，也可以告訴我,，只當(dāng)我是個忘年交、小老弟,?！?p>　　“好好好，小朋友能幫大朋友分憂,?！睆埧偘驯『商呛羞f過來，李海豹趕忙接下,?！拔沂莻€球迷，看著甲A長大,，我特別想做一款足球背景的網(wǎng)絡(luò)游戲,，尤其是中國足球，雖然現(xiàn)在罵得多,，看得少,，但誰不希望自己國家的足球隊踢出來？你說誰不希望,，?。俊?p>　　李海豹是聰明人,，他頓時就明白了,，老總的理想和現(xiàn)實的市場需求產(chǎn)生了背離。他剛剛來到公司，就已經(jīng)為同事所不喜歡,，決不能再失去老總的信任,。李海豹為自己這些市儈卑微的想法感到惡心，但祖父說了,，站著唱歌,，爬著前進(jìn)，他不信自己這碗酸梅湯它變不成星冰樂,！

　　“老板,，這巧了，我?guī)讱q的時候,，爸就抱著我去球場,，看甲A，我可懷念呢,?！崩詈１闹e越撒越心驚，他喜歡看足球,，但全是歐洲聯(lián)賽,，對中國足球他可是完全不知道，什么中超什么甲A,，他連現(xiàn)在中國國足教練是誰都摸不清,。但他還是繼續(xù)撒謊：“和您比我是小字輩?！?p>　　“別提了,，別提了，你們年輕人沒見過輝煌的時候,，那時候只要比賽快開始,，全城山呼海嘯，那壯觀,！”張總拉著李海豹開始比劃,?！艾F(xiàn)在,，不行嘍！有次,，我和一球員喝酒,，國腳！知道嗎,，他喝的那酒瓶子,，豎著擺，從頭到尾排了兩米長，你說,，這還是運動員嗎,？”

　　張總說的是痛心疾首，差點就要涕泗橫流,，李海豹從剛開始的拘謹(jǐn),，現(xiàn)在是越發(fā)放得開了：“說的對！就是,！一點職業(yè)精神都沒有,！”討好老板、排擠同事,，這些他過去極端鄙視之事,，他卻在一步步踐行。果然啊,，變成了自己過去很討厭的那種人,。“有些球星,，泡演員,，玩小姐，像話嗎,？這還能踢球嗎,？”張總似乎是把李海豹當(dāng)了知己。

　　項目的事情半句沒談,，中國足球的怨氣發(fā)了一大通,。李海豹已經(jīng)完全忘記責(zé)備自己的虛偽，只記得張總送他出門時說“我覺得你不錯,，可以去核心項目部門學(xué)習(xí)發(fā)展”,，自己還假裝謙虛“張總您高看我了，高看高看”,，出來卻高興的哼歌,。“李海豹,，快過來下,！”同事喊他。

　　滿足的笑容還沒褪去,，李海豹就聽部門經(jīng)理吩咐：“李海豹,，我們這里有件事情，大家都推薦你去,。江北分部銷售部裁員,，員工有些不滿意,，希望你能去安撫安撫?！苯?jīng)理面無表情,，李海豹瞥了眼他身后的眾多同事，卻是個個“笑容滿面,，充滿期待”,，得意的都要流出油來。

　　裁員問題,，放到哪里都是臟活,，累活，得罪人的工作,！李海豹明白自己這是被同事聯(lián)合排擠了,，肚子里罵：別得意，回頭給你們好看,，表面上卻對經(jīng)理欠身回答：“多謝信任,，我現(xiàn)在就去?！睆埧傉惨曔^來,，他也沒幫李海豹說任何話，只拍了下肩膀：“去吧,，辛苦,。”

　　反正因公務(wù)坐車都是公司報銷,，李海豹揮手就叫了出租車,，直達(dá)江北分部樓下。上至三樓,，還沒進(jìn)門就聽到罵聲：“我們這些做銷售的,，風(fēng)里來雨里去，賺的是辛苦錢,，現(xiàn)在公司被收購,，紫金就這樣要裁撤，我們不答應(yīng),！”看來公司已經(jīng)派了人過來,，卻沒有處理好。

　　先來的同事見到李海豹,，悄悄將他拉到一邊：“公司收購了一個小企業(yè),，想裁撤掉銷售部門,，但是這些做銷售的,，雖然工資高,，工作也最辛苦，天天賠笑臉和客戶打交道,，要裁撤的時候,，才知道他們脾氣最火爆，怎么說都不行,?！蓖鲁蠲伎嗄槪疤幚聿缓?，又要挨公司罵,。”

　　“紫金來的人,，都先過來,。”李海豹暫時也沒有辦法,，但他懂得先不要激化矛盾,。“張總說了,，有什么事,，特別是錢的事，慢慢商量,，你們和他們吵鬧有什么用,？”他抬出了張總，先把自家人的情緒穩(wěn)定了,?！八麄兒埃麄凈[,，你們難道跟著發(fā)瘋,？要錢也不是你們的工資?！?p>　　絕大多數(shù)人嘆氣搖頭也沒話說,，有年輕職員問他：“你知道怎么辦嗎？別瞎指揮,?！崩詈１莻€生面孔，就算來自總部,，也未必能服眾,。“廢話少說,！”李海豹拉起架子,，“公司派了我來,，比這大得多的事情我都處理過，是死是活我來扛,，責(zé)任我擔(dān),，獎金你們拿，還不行??？”

　　李海豹心里沒有底，但他強(qiáng)撐出來的氣勢,，還是震懾住了同事們,。“就這么一些人,，和我們都一樣,，不過是想要離職補(bǔ)償金，還把你們嚇住了,？那你們以后遇到故意搗亂的,，砸場子，還不跑的比誰都快,？”李海豹頓了頓,，“沒什么大不了，其他人去吹空調(diào)休息,，經(jīng)理留下,。”

　　二十來歲的分部經(jīng)理留下了：“這個李,，李先生,，這些人實在是要求高，麻煩大,，我們連正常交接工作都進(jìn)行不了,，還請您……”。李海豹慢慢扣上門,，閉上眼睛搖搖頭：“你干了幾年了,，不止兩三年吧？我今年才剛畢業(yè),?！闭f到這句，經(jīng)理抬了下頭,，又說不出什么,，“你怎么連我都不如呢？他們公司都沒了,，業(yè)務(wù)我們?nèi)樟?，你還怕他們,？以后公司一天天壯大，要收購的裁撤的部門遍地都是,，都像這么鬧？”他說著,，已經(jīng)看到很多同事圍過來聽,。

　　“你們都來了，那我就說吧,。裁撤,，是總部的主意，要工作,，一萬個沒有,，要錢，我們不怕,，總部有的是人,，一個個的談，一對一的對面談,。這是公司的任務(wù),，也是我的立場，鬧到天上地下,，一分一毫都不會變,！被裁的人，總是要鬧的,，不給錢他會鬧,，不給錢難道就不鬧了嗎？再怎么鬧,，他們是輸定了,，不用裹足不前，不用同情他們,，否則下一個被人給點小錢就趕走的,，就是你們自己！”李海豹都能聽見自己的心跳,，極快,，快的數(shù)不過來。

　　“總部來人沒有,？快給錢,！我們要說法！”那些被裁員的人已經(jīng)鬧了過來,，“哐哐哐”大聲砸門,。經(jīng)理用求助的眼神望著李海豹,，李海豹點頭：“開門”。門剛剛一開,，就有一摞紙被扔進(jìn)來,，灑的滿地，比光線進(jìn)來的都要快,?！罢l是總部來的人？把話講清楚,，否則我們不走,！”

　　那些人被晾那兒老半天，情緒越發(fā)難以控制,，這邊一位男同事想隔開那些滿天飛的A4紙,，卻掃著了對方一女職員的肩膀?！澳銈兙尤淮蛉?！”那群人果然也不是吃素的，雖然身穿西裝,，還系著領(lǐng)帶,，其中有些還是穿裙子的女職員，一個個飛撲上來,，,，打成一團(tuán)。

　　這次是真的動了手,，從礦泉水瓶,、文件夾、記錄筆,，到筆筒,、稿紙、參考雜志,，幾乎要打的昏天黑地,。“算他們狠,，搞銷售的果然難對付,。”李海豹嘀咕著,?！澳銈円沁€不答應(yīng)，我們就砸，砸到你們公司倒閉,，老板上街討飯,！”咒罵間雜著尖利的女聲，和不堪入耳的穢語,。

　　形勢一片混亂,，李海豹本以為只會罵兩聲吵兩句，實在沒料到會打得這么兇,。他想到了找總部求救,，但自己的海口都夸下去了,，怎么拉的下這個面子,？狹路相逢勇者勝,，李海豹搜刮盡了腸子里的辦法,，終于決定豁出去試試看。海關(guān)的鐘聲顫顫地敲著,，李海豹找到了插話的機(jī)會,，他還是在斗嘴的時候最聰明：“十點了。最早的報時是人工的,，現(xiàn)在老媽把你拎起床的時候還在用,，后來借助動物，但現(xiàn)在公雞不打鳴,，改下蛋了,，就像你們不工作光要錢?！彼娚砼源篝[的人一愣一愣有些得意,，“行，總部給了我權(quán)限,，要多少錢,，直接和我說！”

　　他明白,，不論什么混亂的時候,，錢都是最能穩(wěn)定人心的武器?！翱偛拷o了我一個限額,，凡是自愿離開的，要求的補(bǔ)償金這個限額以下,，直接告訴公司,，領(lǐng)錢走人。要工作，是絕對沒有的,，自己看著辦,。”外面的人相互松了手,，扯扯領(lǐng)帶,，沒幾個人吭聲。

　　“但是,，你們這當(dāng)中有些人根本不是銷售部門的,，看銷售部門鬧得兇，得錢多,，也想渾水摸魚,。還有一部分是銷售部門，但已經(jīng)和總部達(dá)成離職協(xié)議,，現(xiàn)在又想回來鬧,。所以，我去那邊項目總監(jiān)辦公室,，是銷售部門,，并且還沒達(dá)成協(xié)議的，過去等我一下,?！?p>　　一些人過去了。果然還留下一小半的人,?！拔艺f，你們是要怎么著,？差點給你們騙了,。滾吧，還留著干什么,，只怕剛才打得最兇的就是你們吧,！聚眾鬧事，就算眼里沒有職業(yè)道德,，也該有法律吧,？是不是等著我報警呢？五分鐘之內(nèi)都跑遠(yuǎn)點,，別等我報警,！”李海豹的眼神在所有人中掃了一圈，忽然把桌子“啪”的一拍,，這群人身上一抖,，一個接一個溜出門去,。

　　辦公室里終于只剩下李海豹一個人?！八麄兲崾裁匆?，你們都記下，這些不用我再管了吧,？”同事們也被他打發(fā)走,。“我是想起了高中的時候,，我們歷史老師教,，任何事物，都要區(qū)分成幾部分來看,，不論什么人群,，都有被分化的可能。那時理科生當(dāng)傳奇故事聽,。我好想念高中的時候,。”他兩手不斷做著“分開”的動作,，對著窗外自言自語,，“謝謝歷史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