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章 族長大人似乎什么都知道
在渡州稍作休整后,,四人再度啟程去往竹桐山,。
成雪融早在吃飯吃一半時(shí)便又一次昏睡了過去,喬佚抱著她坐上馬車,,一路不作停留,,直往竹桐山而去。
次日午后,來到了竹桐山下,。
巍峨的竹桐山便在眼前,,耳邊隱約可聞空靈的水流聲,空氣也明顯地變得濕潤,。
“山中應(yīng)有瀑布,。”當(dāng)歸道,。
沿著山路又走了一段,,拐個(gè)彎,眼前豁然開朗,,果然于半山頂處一片翠綠之中望見一條白練,。
巨大瀑布似銀河倒瀉,以排山倒海之力,,在竹桐山上劈出了一條深山峽谷,,峽谷兩邊山巒萬木蔥蘢,峽谷中則巨石嶙峋,,依依不舍挽留那不息的流水,。
當(dāng)流水最終到達(dá)山腳,才終于懂得停留,,它們不再一瀉到底,,而是徘徊輾轉(zhuǎn)起舞于山石之間。
流水與山石的纏綿,,構(gòu)成一片廣闊的淺灘,。
淺灘之上連片的高腳竹樓,便是仡濮族人聚居之地,。
那夜在黑暗之中匆匆一瞥,,也看不清那高腳竹樓是怎么樣的,現(xiàn)下再看,,方覺震撼,。
真難以想象,世間竟有這樣的匠心獨(dú)妙,,竟有這樣的鬼斧神工,,竟能在最不可能建造居所的淺灘、山石,、水流之上,,僅以木樁、竹篾,、樹皮,、茅草,便成就了這樣壯美的景觀。
那是一排又一排頂連頂,、墻并墻的高腳竹樓,順著傾斜的山勢往上蔓延,,懸空于淺灘上方三人來高的地方,,仿佛一座座虹橋,架在了淺灘之上,。
橋之西面開窗,,東面則為開放的走廊,若要上橋,,就只能從山腳處的樓梯上去,。
密密麻麻數(shù)十座樓梯之前,屹立著半人來高的一道竹籬,,中間開口為門,,門側(cè)豎有竹排,排上刻有三字,,曰:仡濮寨,。
當(dāng)歸將馬車停在仡濮寨前。
“車?yán)锏?,是不是?zhèn)北侯,?”忽然,一個(gè)穿著對襟布衣,、配著灑腳長褲,、扎著粗布腰帶的中年男子走出寨門,問坐在前頭的江離,、當(dāng)歸二人,。
江離、當(dāng)歸二人警惕地對看了一眼,。
車廂內(nèi)喬佚聽到聲音,,當(dāng)即掀開車簾,應(yīng)道:“在下喬佚,?!?p> 那人卻問:“是鎮(zhèn)北侯嗎?”
“……”喬佚:“正是在下,?!?p> “是不是帶了一個(gè)生病的姑娘?”
“是,?!?p> “喔,那是你了?!蹦且簧懋愖逖b扮的中年男子松了口氣,,對著喬佚揮手,“你快帶那姑娘進(jìn)來,,族長大人等你們好幾天了,。”
“我叫力青昂,?!敝心昴凶幼晕医榻B。
喬佚,、當(dāng)歸,、江離三人仍是一頭霧水。
“厲大叔,,請問……”
“錯(cuò)啦錯(cuò)啦,!”力青昂一聽喬佚開口,立刻糾正他,,“我不姓力,,我姓昂,我們仡濮族是名在前,、姓在后,,和你們?nèi)A族不一樣?!?p> “昂大叔,。”喬佚又喊,,“你知道我們,?”
“不知道?!?p> “那……是你們族長大人知道,?”
“那當(dāng)然?!绷η喟汗Ь炊湴恋卮穑骸拔覀冏彘L大人什么都知道,,就是她叫我在這里等你們的,她說你們會來求醫(yī),?!?p> 喬佚、江離,、當(dāng)歸三人又驚,、又喜,、又疑。
“但是……”力青昂說著,,話音一轉(zhuǎn),,道:“族長大人只說了鎮(zhèn)北侯和一個(gè)生病的姑娘,是兩個(gè)人,,并沒有說還有其他人,。”
他看著江離,、當(dāng)歸。
“他二人是我朋友,?!眴特馈?p> “族長大人沒說鎮(zhèn)北侯有朋友,?!?p> 喬佚:“……”
原來是族長大人的腦殘粉。
此枚腦殘粉雙臂微張,,攔在寨門之前,,目不轉(zhuǎn)睛就盯著江離、當(dāng)歸,,一副拒不放行的樣子,,江離便嘿嘿一笑,就要開口,,被當(dāng)歸攔住,。
“還是姑娘求醫(yī)要緊?!彼?。
“額,好吧,?!苯x不情不愿地閉了嘴,當(dāng)歸則道:“小侯爺,,您放心帶著姑娘進(jìn)去吧,,我們在寨外看看風(fēng)景?!?p> “好,。”喬佚抱了昏睡著的成雪融,,跟著力青昂進(jìn)去了,。
“我說,,他們這個(gè)寨子,圍的這道竹籬看著倒挺結(jié)實(shí),,可又不高,、又沒門、還沒人守著,,我就這么大搖大擺地進(jìn)去,,他們也不知道啊?!苯x說著,,從馬車上跳了下來,果真大搖大擺地就要走進(jìn)寨子里去,。
一腳堪堪邁進(jìn)寨里,。
“哇——”驚呼一聲,施展輕功飛上半空,,落在了馬車頂上,。
他臉色微青。
“什么事,?”當(dāng)歸問,,側(cè)頭望向寨門。
原本只稀疏落著幾片竹葉的濕潤地面上,,此刻密密麻麻爬滿了各種毒蟲,。
蜘蛛、蜈蚣,、蝎子,、蟾蜍、蛇,。
江離打了冷顫,,道:“咱華族用看門狗,他們仡濮族用看門……看門五毒將,,厲害,,厲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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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青昂在前頭引路,,從正對著寨門的竹制樓梯上去,通過長長的走廊,,一直走到淺灘盡頭,。
從空中走廊另一頭的竹制樓梯下來,進(jìn)入一片空谷,,在空谷中七轉(zhuǎn)八轉(zhuǎn),,才終于來到方才在山腳下就見到的那座大瀑布前,。
瀑布聲響轟隆如雷,力青昂指著橫于瀑布下方的一排高腳竹樓,,扯著嗓子大喊:“族長大人就在上面,,你們上去吧?!?p> 喬佚只覺仡濮寨中處處透著不可思議,,如瀑布之下這樣嘈雜又潮濕的所在,如何能住人,?
但想來,,也只有不可為世人所思議的世外高人,才能有起死回生之力,,救雪兒一命吧,?
于是,他抱著成雪融,,一步一步登上了竹樓,。
樓梯兩側(cè)扶手稀稀疏疏纏繞著些綠植,,是一種他從未見過的植物,,葉片青翠、肥厚,,上覆血紅脈絡(luò)清晰可見,,仿佛人的血管,似乎輕輕一掐,,就能溢出血來,。
這奇異植物順著扶手蔓延到竹樓,長勢漸旺,,如爬山虎般緊緊吸附著由竹條,、樹皮沏就的墻體,又聰明地避開了竹門,,統(tǒng)統(tǒng)涌向竹樓頂部通風(fēng)口,,從那里一直蔓延到屋內(nèi)。
喬佚一手摟著成雪融,,一手屈指,,輕扣竹門。
扣了兩下又頓住,,忽然想起,,在這么嘈雜的瀑布之下,屋內(nèi)之人理當(dāng)聽不見叩門聲,。
正要失禮一回,,推門而進(jìn),。
竹門打開了。
是一個(gè)爽朗笑著,,笑出了八顆潔白貝齒的少年,,與力青昂一樣,對襟布衣,、灑腳褲,,但沒有扎粗布腰帶,而是系了一個(gè)像婦人圍裙一般的東西,,上面縫著密密麻麻,、大大小小數(shù)不清的口袋,自然地垂在右大腿外側(cè),。
他伸手,,將喬佚拉進(jìn)了屋。
關(guān)上門,,他說:“你們來啦,!”
他眼睛不大,但眸光澄明淳樸,,極是和善,,看著喬佚自我介紹道:“我叫烏伽什?!?p> 然后,,垂眸,眸光落到成雪融臉上,。
輕靈目光瞬間凝住,,他望著成雪融,愣住了,。
喬佚也愣住了,。
一門之隔,方才他所站的門外聲音嘈雜,、空氣潮濕,,而此刻所站的門內(nèi)卻一片靜謐,舒爽又干燥,。
“烏伽,。”忽然,,從里屋傳出一把沙啞年邁的聲音,。
烏伽什卻還在發(fā)愣。
“烏伽,?!蹦前焉硢∧赀~的聲音又喊,。
烏伽什終于一個(gè)激靈,清醒了過來,。
“看來,,是他們到了?!蹦锹曇粽f,。
烏伽什臉上迅速泛起紅暈,結(jié)結(jié)巴巴道:“是……是她……他們……來了,?!?p> “帶進(jìn)來吧?!?p> “是,,族長大人?!?p> 喬佚心情微有些異樣,,一言不發(fā)跟在烏伽什身后,進(jìn)了里屋,。
屋內(nèi)四壁及天花頂上都攀滿了奇異綠葉,,綠葉墻邊豎立著兩座又高又大的竹架,架子上擺著各種瓶,、罐,、箱,、盒,、匣。
竹架之旁,,床榻之邊,,立著一個(gè)頭發(fā)花白的六旬老嫗。
“小侯爺,?!彼_口,眼神卻落在成雪融臉上,,“先把她放下吧,。”
喬佚照做了,,她又說:“烏伽,,你先出去?!?p> “……”烏伽什似乎有些不愿,,靦腆而竊喜的目光望了望成雪融,,才道了聲“是”,轉(zhuǎn)身離去,。
喬佚心中異樣更甚,。
那六旬老嫗則走到塌邊,先定定望了成雪融的臉片刻,,再拿起她的左手,,看了看,說道:“確是我族圖騰圣物紅蔓蛇所咬,?!?p> “族長大人,”喬佚屈膝跪向這令人意想不到的六旬女族長,,“喬佚斗膽,,還求族長大人救救這位姑娘?!?p> “老身知道這位姑娘的身份來歷,。”族長忽道,。
喬佚雖感意外,,但也覺應(yīng)該。便頓了頓,,又道:“求族長大人救救公主殿下,。”
“老身可以相助公主殿下,,但老身有兩個(gè)條件,。”
“只要不是要了我的命,,不管什么條件,,我都可以答應(yīng)?!?p> “為什么,?你怕死?”族長反問,,“小侯爺都準(zhǔn)備與公主殿下生死相隨了,,為什么卻不肯用一死,成全公主殿下余生的平安喜樂,?”
喬佚心中一凜,。
“族長大人似乎什么都知道,連喬佚心里想什么都知道?!彼?。
“三月十四之前發(fā)生的事,老身大概知道,,三月十四之后發(fā)生的事,,雖不知曉但尚能推算,而從今天開始,,所有的故事將由你們自己創(chuàng)造,,老身再無法得知了?!?p> 三月十四,,也就是成雪融被小紅蛇咬了的那一天。
“那么,,想必族長大人也知道了,,我和殿下之間存在一種奇怪的聯(lián)系,我不確定是否關(guān)乎生死,,若族長大人能明確告訴我,,我死,殿下還能活著,,那喬佚不懼一死,。”
“好,?!弊彘L對喬佚的這番回答似乎很是滿意,親自走過來扶起他,,“老身便明確告訴你,,你死,殿下也會死,,殿下死,,你也絕對活不了,,因此,,你要救殿下,也是救你自己,?!?p> “那請族長大人速速施救?!?p> “不急,。”族長道:“老身方才已經(jīng)說了,老身只能相助殿下,,而且老身有兩個(gè)條件,。”
“不管什么條件,,喬佚都可以答……”喬佚一聽族長說不急,,立刻大急,一拱手又要跪下去,,卻忽然頓住,,一臉不信地看著族長,“您……您說您只能相助,,不能……”
“不能,。”族長答,。
她從木架上取下一個(gè)小瓷瓶,,剔去封口,放到成雪融鼻下,,成雪融鼻翼動了動,,似在無意識地嗅著從那瓶口溢出的氣體,然后,,眼皮顫了顫,,再一掀,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