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大木兩頭受氣,，把頭一縮，坐到了客廳,。
若棠和賈青傻了眼,，兩個老媽怎么又?jǐn)嚭偷揭粔K了。兩人小心翼翼到后院給老媽請安,，當(dāng)然又是一頓埋怨,。
鄭玲只是歪頭瞥了一眼，修理著手中的魚,，嘴上就開炮了：“你瞧你,，這什么衣服？什么搭配,？土里土氣,，省什么錢?？纯茨氵@身材,，還有點形體嗎，能不能管管自己的嘴,。頭發(fā)頭發(fā)沒樣子,，身材身材沒樣子，我懶得說你,?！编嵙嵴f完，拿起洗好的魚進了廚房,。
若棠學(xué)著丈母娘的口氣對著賈青,，俏皮地說道：“懶得說你,！”
賈青在若棠腰上狠狠捏了一把出氣，疼得他嗷嗷叫,。
一頓無厘頭的責(zé)罵,，反而沒了任何尷尬。習(xí)慣的模式自有習(xí)慣的魔力,，哪怕再不好,，改變了都反而無所適從。這才是老媽,，這才是丈母娘,！
戰(zhàn)火蔓延到廚房，沒了緩沖帶,、隔離墻,。
清蒸的好！有營養(yǎng),！紅燒好,！有味道！清蒸,！紅燒,！清蒸！紅燒,！
…………
土蝦要白煮,！爆炒！白煮,！爆炒,！
…………
蒸蛋用瓷盤,！鐵盤,！
…………
看著電視的若大木突然發(fā)現(xiàn)，兒子,、兒媳,、孫女都坐到了自己邊上，這才是天倫之樂嘛,，糊涂是福,。聽著廚房里的叮鈴哐啷嘰里呱啦，他摸了摸越來越油光發(fā)亮的額頭,，嘿嘿嘿笑了起來,。
徐婷見拗不過鄭玲，轉(zhuǎn)身支配起了老頭子：“老若,！老若,！”
若棠明明見老爸抬了一下頭,，可他就是裝做聽不見。直到第三聲充滿火氣的“老若”響起,。老爸才故意一臉無奈地說道：“?。渴裁?？”
徐婷指揮若大木去院子里摘幾棵韭菜和蔥,，若大木卻站著不動，來了一句：“給若冰打個電話,？”
徐婷知道他的意思,，嘴上卻不容置疑：“韭菜和蔥！”
徐婷接過韭菜和蔥,，在水槽里邊清洗邊怨懟：“撥一撥動一動,，耳背眼花手腳懶，真是越老越?jīng)]用,！”
若大木悻悻地坐回客廳,，嘴上念念有詞：“撥了還要動輒得咎，不撥就動還不得以為我伺機奪權(quán)篡位,?！?p> 賈青和若棠被老爸敢怒不敢言的樣子逗得直樂。
廚房里,，兩個老媽為了韭菜和蔥的用法又吵上了……
一頓飯燒得比吃得有意思多了,，燒有兩個“基本點”，吃只有一個“中心”就是墨墨,。
酒足飯飽,，若大木起身要去后院竹藤椅上小憩。徐婷看他一眼說道：“正事不說了,？”
若大木一臉疑惑,，正事？哪有什么正事,？
徐婷不滿地說道：“房,！”
若大木更加疑惑了，不是都不讓他打若冰電話嗎,？若冰不來,，兩個孩子、兩個房子的事情,，怎么說,？而且情況有變，200萬的首付,！200萬吶,。他抬起的半個屁股又坐了回去,。
徐婷、鄭玲平起平坐,，對面坐著若大木,，若大木兩邊坐著孫女和兒子兒媳，那陣勢和神態(tài)像是下屬聽領(lǐng)導(dǎo)訓(xùn)示,，又像晚輩聽長輩教導(dǎo),。
說到學(xué)區(qū)房，徐婷帶著嚴(yán)肅,，鄭玲帶著尷尬,，若大木帶著謙卑，若棠和賈青懷著忐忑,。
徐婷問道：“你說還是我說,？”
若大木緊張地連抹兩邊額頭，看著兩只“母老虎”,，討好道：“你們說,，我們…我聽聽?！彼睦锊恢挥X把自己和兒子兒媳放成了平輩,，慌忙改口。
徐婷直截了當(dāng)說道：“媽跟你們直說了,，爸媽沒本事,，只能挺你們25萬?！?p> 鄭玲臉上掠過一絲不易擦覺的質(zhì)疑,。
若棠和賈青商量著本就沒想要多，老人出多少都是一片心,。若棠看著老媽和丈母娘說道：“媽,，別這么說。你們老人都不容易,。剩下的我用公務(wù)貸湊一部分,，不行再想其他辦法,?！?p> 鄭玲不相信省吃儉用的徐婷會只有這么點錢，單就樓下5萬一年的租金,，5年就25萬了,。她倒不是說25萬少了，只是覺得兩個孩子太不容易,，做老人的不能掉到錢眼里,，摳著孩子,。
鄭玲想了想說道：“媽也挺你們25萬?！?p> 徐婷暗道你才是真正的守財奴,，嘴上卻說：“親家母拿出這么多，有心了,！這本不該你操心的,。”
鄭玲也連連說：“應(yīng)該的,，做父母的當(dāng)然得全心全意幫襯,，否則不成了外人?！边呎f邊拿出手機,，讓賈青教她現(xiàn)場轉(zhuǎn)賬。又扭頭看著徐婷：“親家母,，你也讓若棠幫你在手機上轉(zhuǎn)得了,，省事?！?p> 徐婷看看若大木,，接著說道：“媽再出去借個10萬?！?p> 鄭玲一把收回了手機,，一臉挑釁，馬上跟道：“我也再借10萬,！”
“我再借30萬,。”“我也30萬”
…………
“50萬,！”“我也50萬,！”
…………
賈青看著兩個老媽像是拍賣，又像梭哈,，連忙喊停：“夠了,！湊上我跟若棠的50萬?！?p> 若棠心中又是竊喜又是慚愧,。原本想著賣了房，還缺的那點錢就用積蓄和公務(wù)貸款湊上,，沒曾想這么快趕上好房子,。
他憂心，讓他問別人借錢,，嘴巴就會被焊住,，這點倒和老爸若大木一模一樣?，F(xiàn)在突然這錢不用自己去借，那利息當(dāng)然得自己出,，等房子一賣馬上就可以填進去,。想著，他點頭附和,。
兩個老媽壓根就沒聽他們說話,，彼此瞪著眼“熬鷹”，大有用眼神殺死對方的味道,。
“死老頭,！你怎么不攔著我？”徐婷靠在床頭,，噼里啪啦撥著心中的小算盤,。
若大木看著電視里的婆婆和丈母娘，發(fā)出“嘿嘿嘿”的笑,。雖然好笑,，他卻不敢笑得大聲。床頭燈映著光亮的額頭,，泛起陣陣黃光,。
但徐婷覺得不好笑，不滿地瞪了他一眼,，拿起遙控器就要關(guān)電視：“你聽沒聽我說話呢,！”
若大木一把搶過遙控器，揣進懷里,，訥笑著討好：“我哪敢攔著你呀,。”他邊看電視,，邊想著,。分開是兩個普通的“老太”，合起來是兩只“母老虎”,，避都來不及,，誰會去解這道“送命題”。
“這錢怎么湊,？”徐婷推了一把老頭子,。
若大木疑惑地看她一眼：“真湊？”
“當(dāng)然湊,！”否則還不讓兒子,、兒媳,，特別是那個丈母娘看笑話,。
若大木看老婆子態(tài)度堅決,，不覺坐直了身子，試探道：“要么,，若冰的那35萬……”
徐婷直接打斷了他：“若冰是若冰,，若棠是若棠?！?p> 若大木放下了那點擔(dān)憂,，重新靠在了床頭，假裝沉浸在電視中,?！敖璋桑 毙戽蒙钌顕@了一口氣,。
“借,？”這種移山填海的事情，他若大木已經(jīng)多少年沒碰了,，聽著害怕,。他整個身子又自覺得縮了縮，屏氣凝神,，用余光不停偷瞄著老婆子,。
“借！”徐婷確定地看著若大木,。
若大木不敢直視徐婷逼人的目光,，額頭被她盯地一陣陣發(fā)燙?！澳憬?，我借？”
徐婷聽著老頭子中氣不足的話,，知道靠他不上：“我借,！”
說著她起身關(guān)掉了電視，重新從大衣柜里挖出那只精箱,，拿出一張層層包裹的銀行卡,。
若大木心頭疑惑，兩張卡一張給了若棠,，若冰這張還在自己這里,，怎么又冒出一張卡來。他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老婆子手上的那張卡,。
徐婷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那張卡：“借給若棠,！”
“借？”若大木更加疑惑了，可就是鼓不起勇氣多問一句,。
徐婷像是把一件見不得人的丑事亮給了老頭子,，看著神奇復(fù)雜的老頭子，沒好氣地說道：“養(yǎng)老的錢,！牙縫里擠的,！”
是的，養(yǎng)老的錢,。但省只是一部分,，這些年看親家母鄭玲民間借貸做的風(fēng)生水起，她也學(xué)著做了起來,。不過她做的保守,，借的都是知根知底的人。
“那利息,？”這時的若大木倒滑頭的很,，明著問利息，暗著問是不是告訴若棠,。
“利息當(dāng)然要,！這是我們跟人借的。轉(zhuǎn)借,，懂不懂,。”徐婷沒好氣的把卡扔給了若大木,，還不忘囑咐道：“過幾天你再給若棠,，省得起疑心?！?p> 若大木心想,，這一邊又要去給兒子當(dāng)義務(wù)工了，一邊又舍不得這點錢,，女人的心思真是難猜,。
第二天，等若棠帶著徐婷回了市里,。若大木就揣銀行卡匆匆趕去了縣城,。
若大木到了女兒樓下，卻沒有上樓,。他把若冰叫到了樓下,，從褲子口袋里掏出手機，打開手機殼套,，小心翼翼取出一張工行卡交給若冰,，里面是他和老婆子的血汗錢、養(yǎng)老的錢，也是彌補若冰的錢,。他交得很鄭重,。
若冰臉色微白，她微微愣神,，接過卡,，無力地說道：“爸上樓吧,?！?p> 若大木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珠，嘿嘿笑道：“天熱,，你上去吧,。我回了?！毕肓讼?，又從口袋里掏出錢包，拿出事先備好的兩千元,，遞給若冰,。
若冰死活不接，若大木連遞帶塞,，硬是塞進她口袋：“又瘦了,！買點愛吃的?！闭f完轉(zhuǎn)身離開了,。他不想上樓，雖然女兒在父母面前并不多話,，但父女連心,，女兒苦著，他哪會不知道痛,！
若冰定定地看著遠去的背影,。老爸頭發(fā)又掉了不少，白了不少,，背也開始微微躬起,，腳步也不再堅實有力，似乎連地上的倒影也顯得羸弱蒼老,。
她握緊了手中沉甸甸的卡,，她要以自己的方式回報年邁的父母，她堅信自己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