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舞默然,,伸手關(guān)上房門,,轉(zhuǎn)身走向璇璣,?!罢堣^姑娘帶路吧,?!?p> 璇璣見秦玉舞依舊面沉如水,,不問去何處,,不問所見是何人,,對她的沉靜流露出一絲贊賞之色,。
從后門出來,是一個僻靜的院子,,院中一洼荷塘,,塘里開滿艷紅的蓮花,綠葉紅花,,張揚而奪目,。塘邊有一個草棚,棚中擺了一張矮木桌,,四個蒲團,,一旁的小爐上燒著水,水已經(jīng)開了,,發(fā)出輕微的咕嚕聲,。
一個著銀灰色錦袍的公子站在草棚邊,望著灼灼而放的紅蓮,,察覺到她們進來,,轉(zhuǎn)頭望過來,目光落在戴帷帽的秦玉舞身上,。
秦玉舞望著對方,,心里不知怎么浮起了一句話:冤家路窄。
“蓮公子,,你要的人,,我給你帶來了?!辫^沖赫連煌展顏一笑,。
赫連煌遙遙抱拳作揖以示感謝,,然后轉(zhuǎn)身走進草棚,靜候她們走過來,。
“水已沸,,就等品茶人了?!?p> “人已至,,公子請賜教吧?!辫^笑著行至桌前,,看了一眼赫連煌,又看了一眼秦玉舞,,走到一旁的蒲團坐下,。
“秦小姐,請坐,?!焙者B煌做出請的姿態(tài),秦玉舞回了一禮,,在蒲團上坐下,。赫連煌在她對面盤腿坐下,,長臂一伸,,提過一旁火爐上的水壺,卻并不直接泡茶,,而是置于一旁早已備好的一個裝了水的木盆中降溫,。等待間隙,他打開茶罐取茶布盞,,行云流水的動作透著賞心悅目的怡然自得,。洗好了茶,約莫水溫也適宜了,,才開始泡茶,。熱水入壺,騰起的氤氳水霧帶著清新茶香飄散開來,,聞著一陣心曠神怡,。
赫連煌給秦玉舞和璇璣面前的白瓷茶盞斟茶,眼含笑意道:“嘗嘗,,今年的雨前龍井新茶,。”
秦玉舞端起茶盞,,才忽然意識到戴的帷帽不便飲茶,,稍一猶豫,,便放下茶杯,伸手將帷帽摘下來放到一邊,,然后重新端起茶杯輕抿一口,,只覺清香溢滿唇齒,果然是好茶,。
赫連煌見過秦玉舞的臉,,璇璣卻是第一次見,雖然面上不顯,,心底卻是微微吃驚了一下,。赫連煌找她相助秦玉舞時,她以為是一個多么嬌俏可人的佳人,,沒想到居然生了這樣一張臉,。不過仲怔了一瞬,隨即又反應(yīng)過來,,面前這姑娘如此淡然以待,,莫非其中有什么不為人知的地方?眼睛便落在臉上那紅胎記上,,看了又看,,忍不住就伸出手指想要去摸一下,眼見就要摸著了,,卻被對方微微一偏躲開了,。
秦玉舞望著伸到了面前的纖細玉指,和毫不掩飾好奇之色的美人,,不動聲色的將茶盞放下,,望著兩人道:“公子好茶。璇璣姑娘好手,?!币驗楸芗赏瞿该M,省略了蓮字,。
赫連煌咧嘴一笑,,璇璣噗嗤一笑,手指摸落空的尷尬頓時沒了,。
秦玉舞倒是不覺得自己所說有何可笑之處,,面色依然嫻靜淡然。她今日穿著藕色襦裙,,兩側(cè)發(fā)絲在腦后盤簡約發(fā)髻,,點綴一支珍珠發(fā)簪,披散及腰的發(fā)絲用一根藕色發(fā)帶在中間松松綁住,,清爽干凈,,十分配她本身沉靜的氣質(zhì),。
赫連煌抬眼看她,回想第一次相見時她素裙染血的兇狠,,第二次黑夜相見的鉆鼻幽香,,和現(xiàn)在安靜而疏離的清冷,嘴角的笑意越加濃,。這個姑娘,,有著不為人知的多面,每一面都比現(xiàn)在擺出來的樣子鮮活有趣的多,。
被對方肆無忌憚的打量,,秦玉舞抬起眼眸安靜的看回去,沒有扭捏,,沒有害羞,,只是如他一樣,將他也看一遍,。不似前兩次的狼狽,,現(xiàn)在坐在對面的少年錦衣華服玉冠,將他本就芝蘭玉樹的人襯得更加明珠生輝,,一舉手一投足都流露出貴族子弟所有的優(yōu)雅貴氣,,一挑眉一帶笑也都含著握權(quán)者獨有的睥睨和衡量。這樣的人,,比戴著面具的她更難以觸摸到他的真心,。
不想再被對方掂量探究,也不愿與對方有多的糾纏,,秦玉舞清冷的開口:“公子的茶已品,,若無其他事,,請容我告辭,。”
“才來就要走么,?”璇璣放下茶杯,,轉(zhuǎn)眸看赫連煌,示意他留人,。
“秦小姐留步,。”赫連煌開口挽留,,“今日約你,,品茶只是其一?!?p> 秦玉舞停下起身的動作,,靜靜的看著赫連煌,。
“今日請秦小姐來,是想要當(dāng)面謝你相助之恩,?!?p> “好,我收到了,?!鼻赜裎杳嫔狞c頭。林中初遇時,,赫連煌幫了她一次,,她也沒有向黑騎告發(fā)對方,所以兩人算是扯平,,這一次赫連煌特意的感謝,,自然是謝她荷塘中的沒有開口引來殺手。一想到自己居然在他懷中沉睡過去,,秦玉舞的心情就不甚愉悅,,因為她發(fā)現(xiàn)自己對這家伙的防備心也實在太輕了。
赫連煌微微挑眉,,隨即想到兩人第一次見面時可是對彼此都動了殺心的,,相處的可不算愉快,現(xiàn)在卻感謝她,,似乎顯得沒那么有誠意,。于是正了正臉色道:“之前的事,我們揭過不提吧,。這一回,,我是真心想要感謝你。我聽璇璣姑娘說起她師父曾對秦府的預(yù)言,,也聽說了你因此受到了一些影響,,所以我請璇璣姑娘幫忙,幫你洗刷掉這不祥的污名,?!?p> “原來璇璣姑娘之前那一番高深莫測是受人所托?”秦玉舞轉(zhuǎn)頭看向璇璣,。
璇璣眨了眨眼睛:“然也,,非也?!?p> 秦玉舞微微皺眉,。
璇璣嘆息:“我確實是受人所托,但我所說的也是事實?!?p> 赫連煌看秦玉舞臉色平平,,開口道:“不過若想徹底洗刷掉你身上的不祥污名,還是得……”他適時的打住了后面的話,,用手指指了指左臉頰,,代替后面想說的話。
秦玉舞眉間浮起一絲冷色,?!肮铀坪豕艿奶啵俊?p> “若是秦小姐已經(jīng)有了完全對策,,那么就當(dāng)是我唐突了,。但若沒有萬全之策,那不妨借力,?!焙者B煌的目光落在璇璣身上。
秦玉舞當(dāng)然看明白了他的意有所指,。她目前確實沒有想好萬全之策,,來解釋臉上胎記的事情。母親的那番做法雖然情深意切,,但若說出去,,卻只會叫有心人再生波瀾,對她對亡母的名聲都無益處,。如果借助璇璣姑娘之名,,來解決此事,確實是很好的一個辦法,。赫連煌拿捏住了她的為難,,適時拋出來了這根合她心思的稻草,算準(zhǔn)了她會攀爬上來,。
這個璇璣與他還真是交情匪淺,,心甘情愿為其所用。
沉默了片刻,,秦玉舞緩緩開口:“那就有勞公子和璇璣姑娘了,。”
赫連煌原本還打算問秦玉舞是否需要其幫助對付林氏,,但想了想終究沒有問出口。面前的這個姑娘并非沒有主意的人,,未必會領(lǐng)他的情,,一著不慎還可能招了她的反感。他還是暗中相助為妙。
告辭時,,赫連煌落后一步,,望著秦玉舞道:“那晚你的問題,我現(xiàn)在告訴你答案,?!?p> 秦玉舞腳步一頓,有一瞬的茫然,。
“追殺我的人,,是我的哥哥?!焙者B煌面色淡淡的,,似乎在說著稀疏平常的事,只是眉眼間終究浮起了不自覺的冷冽,?!吧弦淮螀擦种幸彩恰,!?p> “不是你的人救你逃跑,?”秦玉舞想起聽到的傳言,外面?zhèn)鞯亩际俏鹘鹳|(zhì)子策劃逃跑回國失敗被抓回來,。
“我沒打算逃跑,,至少現(xiàn)在沒有?!焙者B煌冷冷一笑,,“與其跑回那樣一個豺狼窩,還不如在這里茍且活著,?!?p> 秦玉舞沒想到赫連煌會對她說出這樣的心聲,怔了怔,,才徐徐道:“哪個皇宮不是豺狼窩,?不是豺狼也坐不穩(wěn)這權(quán)傾天下的無上寶座?!鳖D了一下,,又道,“這些話,,你原本不必對我說,。”
赫連煌抿起嘴,,彎眼一笑,?!笆前。忝髅鬟€只是一個小姑娘,,可不知為何,,我覺得你會懂?!?p> 秦玉舞看著赫連煌臉上那懶懶的賣乖的笑意,,搖了搖頭,抬手將帷帽戴上,,轉(zhuǎn)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