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什剎海出來以后,,月西樓一臉心事重重,。
她尋思著,,那索魂童子口中所提到的江予白到底是何人物,。
外人只道他為靈虛門掌門,,武功造詣處于八門之首,。這還只是在身患重疾的情況下,,若是身體康健,,恐怕這江予白前輩的實力無人能敵,。
越是這樣想,,月西樓越覺得有些害怕起來。
從錦樂門十年練劍的經(jīng)歷中,,她也曾有那么一兩刻的頓悟——即這個江湖的頂峰,,仿佛不存在著盡頭。
她原以為,,暮掌門是最強的,,不曾想他的前面,還有龍朔,。
她又以為,,龍朔是最強的,那更不曾想,,上面還有位江予白,。
又或許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有著名不見經(jīng)傳的強者。
他們高居江予白之上,,冤冤癡纏,,一眼望不到頭……
而自己,于這些武林強者而言,,尚且只是一顆渺小的塵埃,。
當初月下舞劍,暮掌門告訴自己,,切勿貪一時之念,,企圖與龍朔為敵。如今細想,,并非全無道理,。
在成為沙塵暴之前,塵埃,,就只能是塵埃,。
攙扶著師妹的蘇念見月西樓一臉隱忍,以為她又在想那潑皮耍賴的小道士,,心中不忍有些酸澀,。
他撇了撇小嘴,一臉嫌棄道:“你若是那么喜歡他,,那你跟他去好了,!”
“誰?”月西樓從深思中緩過神來,,瞪大眼睛看著滿臉醋意的蘇念,,不由得有些笑意:“你在說誰?”
“還能是誰,!就是那個小道士,!”
蘇念指著什剎海的方向,急得直跺腳:“我看你從那兒出來以后就一直惦記著他,,你看你這般癡迷,,人家還不是照樣把你給扔下了?!?p> 見月西樓一臉似笑非笑,,蘇念拍拍胸脯,正色道:“你看蘇師兄,,多好,,舍身棄命來救你,你都一點也不感動,!”
“感動感動,,感動極了?!?p> 月西樓略微瞇了瞇眼睛,,看著蘇念,沉思道:“只是我還有個事情沒想明白,?!?p> “什么事情?”
“剛才與索魂童子交戰(zhàn)的關(guān)鍵時刻,,突然飛出的一記飛刀重傷了他,。要不然,那童子也不會與我們這般平心靜氣的說話,,看來他也被那飛刀給打怕了,。”
“能讓索魂童子害怕的飛刀,,那使出這飛刀的主人,,肯定非比尋常?!?p> “絕對不會是柳紈,。”月西樓回頭看了看身后濃煙滾滾的北高峰,,雙眉緊湊:“可這什剎海內(nèi),,除了我們幾個人,還有誰呢,?”
蘇念聞罷,,“撲哧”一聲笑出聲來。他只當師妹又在想關(guān)于柳紈的事情,,原來是在耿耿于懷這樣的事,。
蘇念摸了摸后腦勺,不假思索地說,,“確實不是柳紈,,他就是個撒謊精!”
“哦,?”月西樓勾起一抹疑色,,目光投向蘇念:“那使出這飛刀的人是誰?”
“是秦浪,!”
蘇念環(huán)顧四周,,確認身下無人后,低聲道:“龍盟主怕你們二人在不周山遭遇不測,,所以派了秦浪一起暗中保護你們,?!?p> “原來如此?!痹挛鳂嵌硕ㄐ纳?,但很快,她又覺得有些不妥:“可是禁軍門的人如何會使得這樣厲害的暗器,?”
“也對哦,。”蘇念恍然大悟:“禁軍門多擅舞刀弄槍,、沙場作戰(zhàn)之術(shù),,可從來沒有禁軍門弟子修習暗器——”
“那八門之中哪個門派最擅長暗器功夫?”月西樓反復思索,,卻聽見蘇念驚呼了一聲——“千機門,!”
“千機門……?”
“對,,就是千機門,!”蘇念再一次掃了掃四周,沖著月西樓滿面紅光道:“千機門的暗器天下一絕,,沒有人能比千機門的人更懂暗器了,。”
“那么問題又來了——”月西樓望著遠處的北高峰,,語氣淡然:“你我與千機門的人素無來往,,人家沒有理由來什剎海以身犯險?!?p> “誰知道呢,?也不一定就是千機門的人救了我們,不如我們拿著那飛刀,,去千機門找唐淵前輩問問,?沒準他們能告訴你我一些有用的信息?!?p> “我正有此意,。”月西樓隨著蘇念走了兩步,,又情不自禁地停了下來:“可是我沒把那飛刀帶出來,。”
“沒事,,我?guī)Я?。”蘇念狡黠一笑,掏出懷里的飛刀,,輕聲道:“趁那童子不注意,,我便偷偷順手拿了出來?!?p> “你可真是個機靈鬼,。”
看著蘇念一臉得意的模樣,,月西樓不由得感到些許欣慰。
經(jīng)由八門論武,,月西樓不是沒有意識到蘇師兄一直守在自己身邊,。
什剎海一戰(zhàn),蘇念更是不惜一切沖到自己身前,。
這份情意,,比山還高,比海更深,。
從前月西樓一心報仇,,不覺得情愛可貴,如今經(jīng)歷了什剎海的生死離別,,才真正意識到這情有多來之不易,。
望著那張她看過千百遍的臉,一樣的眉毛,,一樣的鼻子,,一樣的嘴巴,一樣的笑容,,每一寸皮膚和每一個毛孔都和往常一樣,,唯獨看他的心情,大不同往日,。
不周山繼續(xù)下起紛紛揚揚的大雪,,大朵小朵落在二人身上。
月西樓與蘇念行走在萬里冰封般的白色中,,這廣袤的天與地仿佛都失去了顏色,。
兩人衣衫單薄,卻并不影響他們各自的體暖,。簡簡單單的并肩而行,,道不盡一寸柔情。
一條長長的路從他們腳邊向遠處蔓延,,月西樓料定,,她和蘇師兄還有很長很長的路要走。
這條路注定不會是她一個人,而她月西樓,,因為蘇念,,注定不會孤獨。
北高峰,,什剎海,。
重歸老者容色的索魂童子正彎著老腰,往傷口上敷著草藥,。
他將頭深深埋進陰影中,,冷冷道:“你出來就是?!?p> 無需應聲而探,,不遠處的巨石后走出一位年輕公子。
他一身玄衫紫莽四海映花袍,,燦烈如蝶,。略顯蒼白的臉龐上鋪滿桃色脂粉,宛如白紙上勻攤上去的兩抹亂筆,。兩道細細的長眉直逼鬢角而去,,順勢而下的幽暗黑瞳中,柔光脈脈,,暈開一汪秋水,。
他靜靜站在什剎海的十方流火中,抬手一擲,,將解藥扔了過去,。
“你這又是何苦?”索魂童子抬頭向那翩翩美公子望去,,一時之間,,眼中盡是虛迷:“我與千機門素無瓜葛,你這又是何苦呢,?唐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