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這支舞,,為暴君送葬?。?)
主將的臨陣投敵讓民兵團(tuán)陷入了群龍無首的困境,,失去了統(tǒng)一組織的軍隊登時大亂,,每個人心中都被一道選擇題所困擾:是殊死一搏還是奮勇突圍,亦或是,,繳械投降……
這時,,我身旁的隊長開口了:“元一,,你猜對了,。”
我焦急地說:“隊長,,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論對錯的時候,!”
隊長嘆了一口氣,,我偏過頭去看他,發(fā)現(xiàn)這個平日里五大三粗的漢子眼眶紅了,。
“弟兄們,,這輩子我先走一步。下輩子,,下輩子吧,!我當(dāng)牛做馬還你們的債!”
我一下子就知道了隊長要做什么,,我的右手在話音落下的一瞬間便扯住了他的衣角,,只聽“刺喇”一陣裂帛聲,隊長已經(jīng)從后列奔至前列,,而我的手中只剩下了一塊粗布,。
“斯維因!你這條諾克薩斯的狗,!我要宰了你為我的老婆,、孩子報仇!”
隊長像一頭尾巴上掛了爆竹的瘋牛,,手握著鋼刀向斯維因發(fā)起了絕命沖鋒,。
所謂絕命,有去無回,。
突然,,我的心一陣陣發(fā)慌,像是預(yù)感到了什么,。我猛地向艾瑞莉婭看去,,原本站在我右手邊的女孩已經(jīng)消失不見。
隊長剛跑到半程,,密林中第二波齊射開始了,。我無法想象在同一時間究竟有多少弓箭手瞄準(zhǔn)了他,那是一陣只落在一處的細(xì)密箭雨,,很多箭鏃甚至為了爭奪狹窄的彈道,,飛至半途便互相碰撞跌落。而我那一心只想著復(fù)仇的隊長竟然迎面而上,,毫不躲避,。
這一刻,他的眼中只有仇人,,再看不到其他,。
就像我,奮力向一條死路狂奔,,心里只想著艾瑞莉婭,。
而人,,終究是跑不過箭的。
當(dāng)我距離隊長還有五十步時,,那陣箭雨已經(jīng)飛至距離隊長不到十步之處,。
就在此時,身量瘦小的艾瑞莉婭終于現(xiàn)身,!她目光堅定地?fù)踉诹岁犻L身前,。
眼看著成片的箭鏃即將貫穿她的全身,我的腦海中又浮現(xiàn)出那一次為她止血的畫面,,大片大片的血跡仿佛又一次在我眼前噴濺出一朵朵凄艷的血花,。
我絕望地向她撲了過去,擁抱我的卻只有堅硬的土地,。
“艾瑞莉婭,!艾瑞莉婭!”
淚水模糊了眼睛,,恍惚中我看到一串銀光從她手中飛出,,快速地在她周身環(huán)繞一圈后飛向半空。我揉了揉眼睛,,這才看清那些銀光是由一塊塊鋒利的不規(guī)則碎片發(fā)出,。他們在半空中迅速匯聚,拼成了一塊盾身上刻著三棱形標(biāo)志的光盾,。
光盾從半空中轟然落地,,正好與來勢洶洶的箭雨撞了個滿懷,在一連串刺耳的金屬撞擊聲后,,艾瑞莉婭面前散落著近半尺高斷裂的弓箭,,而光盾絲毫未損。
我心中一陣狂喜,,從地上爬起后迅速跑到了艾瑞莉婭身邊,。
隊長也被剛才的景象驚呆了,此時雖然已經(jīng)回過神來,,卻仍是張大著嘴巴一句話都說不出,。
剛才的那記“惡狗撲食”讓我的臉著了地,鼻血和塵土混成了血泥,,臟兮兮糊在人中和嘴角,。我剛剛哭過的眼睛還紅腫著,淚痕滯留在兩頰,。
我知道我現(xiàn)在就像一個被領(lǐng)居家傻兒子痛扁后的愛哭鬼,,不但毫無形象可言,更要命的是看到她全然無恙我竟然又要哭出來了!
我轉(zhuǎn)過頭不去看她,,左右手的指甲全都深深地?fù)高M(jìn)肉里,。我閉著眼睛,,強忍著眼淚心里默念著:不能哭,,不能哭,不能哭,,不能哭,,大傻子!別哭,!太丟人了,!
兩只柔軟的小手撫上了我的面龐,柔軟的手指輕輕地拭去我的淚痕,、血污,。
指尖傳來陣陣的香氣縈繞在我的鼻尖,不知道過了多久,,好像是一億年以后吧,,香氣漸漸消散。當(dāng)我睜開眼睛,,看到艾瑞莉婭微微彎腰背手,,臂上的紅綢迎著微風(fēng)飛舞。她就像母親故事里的小仙女,,此時正歪著頭看我,,眼睛里帶著溫暖的笑意。
“我有武器的,,現(xiàn)在信了吧,?”
我點了點頭,臉紅得像一只燒開的水壺,,眼淚終于還是不爭氣地落了下來,。
“那個艾歐尼亞女孩,報上你的名字,?!?p> 斯維因冰冷的聲音將我拉回了現(xiàn)實,看來一場苦戰(zhàn)在所難免,。
艾瑞莉婭臉上的笑容如潮水般褪去,,只是一個心跳的時間,她的臉上便冷得仿佛結(jié)了一層霜,。
她不卑不亢地說:“在艾歐尼亞,,如果你想問別人問題,就要走到回答者面前,這是最基本的禮貌,?!?p> 斯維因一陣?yán)湫Γ骸霸谥Z克薩斯,弱者只需正面回答強者的問題,?!彼p蔑地掃了一眼艾瑞莉婭手上的紅綢,“更何況現(xiàn)在是一位帝國的將軍在訊問一個下賤的舞妓,。禮貌,?憑你?”
艾瑞莉婭被激怒了,。光盾再一次分離,,這一次,碎片的形狀不再是不規(guī)則的刀片,,而是幻化成了八把與艾瑞莉婭身高等齊的長刀,,它們分成兩列懸浮在艾瑞莉婭的身后,仿佛為這個戰(zhàn)斗的天使插上了銀色的翅膀,。
艾瑞莉婭周身散發(fā)出的沖天殺氣,,使剛剛還七嘴八舌喧鬧不堪的民兵團(tuán)頃刻間一片肅穆。
而斯維因的臉上依然看不到一絲多余的表情,,他抬頭看著天邊絢爛的火燒云微微出神,。過了一會兒,他語氣平緩地說:“女孩,,我欽佩你的勇氣,。諾克薩斯的軍人從不與敵人做交易,但這一次我可以為你破例,。你應(yīng)該清楚這片密林已經(jīng)被我的士兵層層包圍,,就算你自己能夠殺出重圍,可是你身旁的這個少年呢,?你身后這些裝備如乞丐一樣的艾歐尼亞人呢,?他們會有命看到即將到來的日落嗎?”
艾瑞莉婭看著我,,又回頭看了看民兵團(tuán)的眾人,,她身后剛才還蓄勢待發(fā)的長刀竟然慢慢地卷起了鋒刃。
斯維因滿意地看著她戰(zhàn)意的變化,,抓緊時機(jī)趁熱打鐵:“我的條件很簡單:只要你放下兵器跟我回諾克薩斯,,我以軍人的榮耀向你承諾兩點:1、絕不傷你的性命,;2,、除你以外,密林里所有的艾歐尼亞人都可以安全離開這里。我給你十分鐘的時間考慮,,十分鐘后如果我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第三輪齊射將覆蓋這里的每一寸土地?!?p> 艾瑞莉婭的牙齒死死地咬著下唇,,她的雙拳緊握,身體正在劇烈地抖動著,。她身后的刀鋒和她的靈體仿佛存在著某種密切的聯(lián)系,,刀身發(fā)出一聲聲凄厲的哀鳴讓聞?wù)吒文c寸斷,。
我知道她心中已經(jīng)做出了決定,。我并不驚訝,因為在我心里,,這個不茍言笑的姑娘既是平靜的海面,,也是洶涌的風(fēng)暴:她將風(fēng)暴無情的席卷敵人,為的就是給艾歐尼亞人一片寧靜的海,。在她的海域,,她不會看著任何一艘小船傾覆,更何況是近六百名生死與共的戰(zhàn)友,。
我站在她的面前大吼了一聲:“喂,!”
艾瑞莉婭被嚇了一跳,緊鎖著眉頭問我:“你干嘛,?”
我伸出雙手,,用拇指將她眉頭上的“川”字展平,手指輕輕地劃過她驚愕的面龐停穩(wěn)在嘴角,,將那一縷猩紅的血跡擦干,。
“艾瑞莉婭,你在猶豫什么啊,,這可不像你,。”
艾瑞莉婭低下頭,,像一個犯了錯的孩子:“你了解我嗎,?我自己都不了解我自己。我只知道我活著就是為了復(fù)仇,,仇恨即是我,,我即是仇恨??涩F(xiàn)在看來,,我好像沒有辦法復(fù)仇了。那我是誰呢?”
我將雙手放在她的肩上,,看著她的眼睛斬釘截鐵地大聲說:“你是為了同伴們的性命,,可以將自己舍棄的艾瑞莉婭!你是我們的領(lǐng)袖,,你是反抗的意志,,只有你能帶領(lǐng)我們?nèi)〉脛倮 ?p> 民兵團(tuán)沸騰了,。
新的領(lǐng)袖的出現(xiàn)加上保衛(wèi)初生之土的信念再一次給予了大家奮起反擊的勇氣,。大家紛紛高喊:“艾瑞莉婭,我們跟隨你,!”,、“艾瑞莉婭,帶我們跟斯維因拼了吧,!”
最后,,所有人統(tǒng)一了呼喊的口徑:“兵神!兵神,!兵神,!兵神……”
我熱烈地看著她,她也看著我,,可是神情卻越來越凝重,。
“我不想你死?!?p> 她抱住了我,。
我整個人都僵住了,她的身子很軟,,長長的黑發(fā)被風(fēng)吹散,,掠過我的鼻尖,輕撫著我的嘴角,。我像是夢囈一般問道:“我……我是在做夢吧……”
艾瑞莉婭把我抱得更緊了些:“那就不要醒,。”
我笑了,,傻笑,,笑得像地主家的傻兒子。
正當(dāng)我要好好享受自己的美夢,,好死不死,,我的眼神掃過了斯維因那張如喪考妣的臉!
就像一桶冷水兜頭澆了下來,,我瞬間清醒,,極不情愿地把懷中的艾瑞莉婭推了出來,。
我低聲說:“艾瑞莉婭,我有一個大膽的猜測:斯維因沒有圍住整個密林,,他手中的兵力遠(yuǎn)沒有他說的那么多,!”
艾瑞莉婭問:“你的依據(jù)?”
“我和父親曾經(jīng)在荒山遇到了一只老虎,,你要知道即使是最頂尖的獵人,,要想在不做陷阱的情況下獵捕一只成年的老虎,最少需要與他水平相當(dāng)?shù)乃膫€獵人輔助,,這件事才有一半的希望能成,。當(dāng)時我和父親都認(rèn)為自己沒有活路了,那只老虎一直在咆哮,,威風(fēng)凜凜,。就當(dāng)我覺得自己魂兒都要嚇飛的時候,父親告訴我:跑,!你想,,人與虎跑,,完全沒有勝算,。可是那時我已經(jīng)無暇思考,,只有跟著父親沒命的狂奔,。直到我們跑到腿軟才停下。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老虎根本沒有追上來,。那天晚上回到家,父親對我說:‘那是只受傷的老虎,?!覇査窃趺纯闯鰜淼模f‘吃人的老虎是不會叫那么大聲的,,它會第一時間就撲過來,。’”
艾瑞莉婭說:“你的意思是斯維因在虛張聲勢,?”
我問她:“如果密林被重重包圍,,憑你的能力可以活命嗎?”
艾瑞莉婭想了想,,搖了搖頭:“敵人太多,,我會力竭?!?p> 我接著問:“既然這場仗的結(jié)局終究是你力竭被俘,,民兵團(tuán)全軍覆沒,,你要是斯維因,你告訴我談判的意義在哪,?”
艾瑞莉婭的眼睛亮了:“我們有機(jī)會贏,!”
我用力的點了點頭。
艾瑞莉婭的目光漸漸堅定,,剛才還是卷曲的刀鋒再一次開刃,,發(fā)出更加森冷的白光。
她帥氣地對我甩了一句:“時刻站在我身后,!”便要向斯維因沖去,。
我趕忙拽住她的手臂:“先等一下!艾瑞莉婭,,你要對你的士兵們動員,!”
我單膝跪地,頷首,,右手放在左肩,。這是艾歐尼亞人宣誓效忠的姿態(tài)。
民兵團(tuán)的士兵們紛紛效仿,,六百人齊刷刷跪了一地,。
艾瑞莉婭一臉為難,悄聲對我說:“我……我不知道該說什么……”
“’父親,,母親,,澤洛斯,奶奶,,烏恩,,凱耶,小璐‘,,想一想這一刻你想對他們說什么,?”
艾瑞莉婭低頭看著手中的紅綢,雙手用力將其攥緊,。
她抬頭看著不遠(yuǎn)處臉上陰晴不定的斯維因說:“你說錯了一件事,。我是贊家綢舞的傳人,我是一名舞者,,不是舞妓,。”
她轉(zhuǎn)過頭,,俯視著我們,,將紅綢高高舉起。
“這支舞,,為暴君送葬,!艾歐尼亞,,昂揚不滅!”
所有人同時起身,,高舉著兵器和拳頭高喊:“艾歐尼亞,,昂揚不滅!艾歐尼亞,,昂揚不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