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萬歷九年,,正值皇帝朱翊鈞選妃時期,。太監(jiān)們奉命上街,,挑著好看的身家清白的姑娘們進宮,,是不少平民女飛上枝頭變鳳凰的絕好機會。
鄭夢境原是一名小小女子,,由于母親早亡,,弟弟是一個遠在邊疆的士兵,,已經(jīng)多年未見,,十四歲的她和父親鄭承憲相依為命。鄭夢境生于京師,父親原是私塾先生,,在父親的熏陶之下,,夢境有些才學,知書達理,。
鄭承憲久考不中,,母親去世之后,二人生活得略微窘迫,。迫于生活壓力,,鄭夢境被父親嫁給賈商人做妾。
賈商人是個地方富商,,雖然大明朝經(jīng)商之人社會地位不高,,日子好歹過得舒坦。鄭父和商人談妥之后,,便領(lǐng)著女兒上門拿聘禮,。
敲門,開門的是位下人,,手上拿著聘禮單,,遞交給鄭父。
“我家老爺說了,,你拿著聘禮單回家,,聘禮會差人送到你家里。小姐就由我?guī)е煜な煜べZ家吧,?!?p> 鄭父知道這是趕他走了,他拉著女兒的手,,“進了賈商人的家門,,好生護著自己,爹爹沒有能力,,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好在賈家雖然經(jīng)商,賈公子好歹也是讀過書的,,講理,。把你交給他,爹爹也放心,?!编嵆袘椪f話之間,眼里似有淚光閃爍,。
“爹爹不要難過了,,女兒會經(jīng)??吹摹,!?p> “出嫁之女,,不得時長見爹爹,以后倒不必來見我,,”鄭父從懷里掏出一個碧玉鐲子,,“這是你娘親生前戴的鐲子,算不上名貴,,爹爹把它交給你了,,留作念想便是?!?p> 鄭承憲最后深深看了女兒一眼,,便拿著聘單轉(zhuǎn)身走了。
夢境望著父親的背影,,生性好強令她忍著眼里的淚,。“進去吧,?!彼厕D(zhuǎn)身對著下人說。
賈家甚是氣派,,經(jīng)商之人,,東西都精致,管家將她帶到賈商人前,。
夢境本以為,,自己出色的相貌可以讓自己尋得兩情相悅的一心人,夫妻相守一生,,可誰又知一切都由不得自己,。
“鄭家姑娘,你可愿抬起頭,,讓我瞧瞧,?”賈老爺正坐堂內(nèi),說話倒不像尋常商賈,,聲音甚是清冷,。
夢境抬頭便知道這一生不再會有任何漣漪,她順著眼并未看向老爺,,再低頭,,便認自己確是這一汪死水。
誰知賈老爺竟有些驚訝不安的樣子,?!斑@……鄭家小姐竟然生得如此美貌,?”
他起身,在屋子里踱步,,甚是焦灼,?!靶〗阌兴恢?,賈某納妾不為別的,是愿妾可分擔一些家事,,這樣夫人便不會過于勞累,。可如今,,你生得那么漂亮,,做我的妾,豈能……”
夢境見他急切地踱步,,想必與他家夫人伉儷情深,,不想這樣美麗的小姐使他夫人多了心。
夢境覺得可笑,,竟是自己的樣貌使得自己無處可去,。可是賈家夫妻伉儷之情實在觸動她,,她不忍夾雜其中,,不如就趁此,退了聘回家陪爹爹也好,。
她趁機撲通跪下,,央求道:“老爺,實不相瞞,,家母早亡,,爹爹身子不好,每每發(fā)病便臥床不起,。如若我不在,,爹爹無人照拂。懇求老爺放了我,,老爺與夫人情深,,我不愿打擾,還愿老爺許我回家照顧爹爹,?!?p> 原本姑娘家被退聘大大有損姑娘的名譽,可既然夢境先開口了,,賈老爺也就松了口氣,。
“小姐既然執(zhí)意如此,,便回去吧。只是聘禮不必再退了,,就當贈與小姐家的賠罪,。”
“如此便謝過老爺,?!?p> 夢境從賈府出來,算是松了口氣,?;氐郊遥瑴蕚浒堰@個事情告訴爹爹,。
可是令鄭家女兒沒能想到的是,,鄭承憲已經(jīng)慘死在家中。
夢境趕到家門口,,就聞見一股不尋常的血腥味,。她覺察到一絲異樣,開門時候發(fā)現(xiàn)門鎖活活斷成兩截,。再進屋,,爹爹竟背著身子倒在血泊之中,夢境驚惶不已,,顫著手試圖扶起鄭承憲,。鄭父的半邊臉被血染紅,眼睛睜得老大,,脖子處有深深的刀傷,,明顯被歹徒一刀斃命。不僅如此,,傷口似乎有些許微弱的白色粉末,。再看他手里,還緊緊握著聘單,,想必是剛回家就慘遭殺害,。
滾燙的淚從夢境眼里滴下來,掉在糊了鮮血的鄭父臉上,。她不敢大哭,,怕歹徒還在附近,再三確認父親沒了心跳,,踉蹌起身,,搜尋家中一切值得注意的地方。然而除了凳子上一雙腳印,她什么都沒能找到,。這腳印倒不尋常,,一淺一深,尤其紋理獨特得很,。并且家里什么都沒有少,,本看著就是貧家,怎會有謀財?shù)膩須⑷??夢境越想越覺此事不簡單,,只能報官了。
夢境從家里走出來,,余暉從天際灑在她臉上,,使得她眼圈的紅暈不那么明顯,。正趕上擺市的收攤,,三三兩兩的人經(jīng)過她,看她幾眼,。她恨極了,,恨官府路遠,非得她看這群人或笑或鬧,,恨世道不公,,竟縱容如此為非作歹之人,更恨自己,,生得貌美,,所以被賈家退回家,倒不如生得普通,,在賈家安然度日,,也看不到這血淋淋的一幕。
夢境就這樣冒冒失失地走著,,竟撞了一隊人馬也未發(fā)覺,。
“這小女子,見了咱家也不避讓,?”夢境方抬眼,,見眼前之人的穿著打扮像是宮里太監(jiān)才有的。
“喲,,這姑娘,,生得真是標致,不知是哪家小姐,?”太監(jiān)看她抬頭,,被她的長相驚艷。
時值萬歷皇帝選妃,,太監(jiān)們這幾日總上街尋家世清白,,長得好看的姑娘為皇上延綿子嗣,。可是尋了很久,,竟都沒如今眼前這女子一半美貌,。
夢境才發(fā)覺自己失了禮儀,慌忙跪下,。這一跪,,看到地上這隊人的各種腳印,大小深淺各不同,,但是這獨特的紋理,,竟然與在家見到的腳印紋理一樣,。
夢境不可置信地抬頭,,斜陽漸漸隕落,,在遠方紫禁城墻邊只剩一點余影,。領(lǐng)頭太監(jiān)正等著她回答,,她知道,,父親被害,,實和這紫禁城脫不開關(guān)系,。
“民女鄭夢境,,年十四,。”
“家住哪里,,家里可有人在朝為官,?”
“民女自幼住在京師,家父是一位私塾先生,,母親早亡,,其他的沒有了?!?p> 既然殺父之人敢在天子腳下明目張膽行兇,,必是不懼官府的。加上這鞋的紋理,,和官府有關(guān),,若是報官,或許不會被重查,??磥硎勤ぺぶ械奶煲猓顗艟秤龅竭x秀的太監(jiān),。
夢境知道歷朝歷代為防后妃干政,,都選家世清白的女子作為皇帝的妃子,便故意隱瞞父親的事。太監(jiān)聽聞家世并無問題,,欣喜得很,,直接差了個小太監(jiān)領(lǐng)著她走了。
太監(jiān)總管目送夢境離去,,低頭嘆口氣,,然后對著身邊一跛腳小太監(jiān)說道:“可都拾掇干凈了?”小太監(jiān)說:“沒來得及,,辦了事兒,,沒收拾,見她從賈家出來便慌著過來告訴您了,?!?p> “哎喲,趕緊去收拾了,!沒心肝的,,可別讓旁人瞧見!”首領(lǐng)太監(jiān)一腳踢在小太監(jiān)屁股上,,小太監(jiān)領(lǐng)了命飛速跑出去,。
“這事兒辦得,,嘖嘖,。幸好是趕上了?!鳖I(lǐng)頭太監(jiān)嘆口氣,,終于帶著一隊太監(jiān)們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