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冷得出奇,鉆進(jìn)被窩好一陣,才暖和一點,。
跟家里的幽暗冷清比,窗外遠(yuǎn)處的熱湯山越發(fā)顯得燈火通明,,溫暖如春。
每到冬天,,白衣城的有錢人就喜歡去倚香樓或融翠坊點一位姑娘,,帶著上山泡溫泉。
陸寧當(dāng)然很羨慕這樣的消遣方式,,既溫暖又熱鬧,。不過以山上的消費水平,現(xiàn)在的自己還是萬萬承受不起的,。
“哥,,你在家沒?”陸安推開房門,,一張小臉凍得雪白,。
“晚餐在飯桌上?!标憣幹噶酥革堊赖姆较虻?。
沒多久陸安端著飯盒在門口狼吞虎咽。飯盒里是一碗炒面,,兩只燒得焦黃誘人的雞腿,。
“真好吃,哥,。哪里弄來的,?”陸安含糊地道。
“樓下姐姐給的,?!标憣幰活^鉆進(jìn)被窩,,免得被他發(fā)現(xiàn)自己正狂咽口水。
“你吃晚飯了嗎,?”陸安眨巴著濃密的睫毛問。
“吃啦,。你去餐廳吃,,別打擾我睡覺?!标憣幵诒桓C里不耐煩地道,。
等陸安腳步聲遠(yuǎn)去,忽然想起一件事,,于是起身掀開被窩,,反鎖房門,躡手躡腳爬上窗臺,。往右側(cè)挪了幾步,,俯下身從窗簾的縫隙往里望去。
陸寧有些掃興地回到床上,,捱了一個時辰,,這才起身走進(jìn)廚房,舀一碗中午的冷粥吃了,,當(dāng)作晚飯,。
這是陸寧的習(xí)慣,飯吃得晚,,就不怕半夜餓醒,,導(dǎo)致一宿失眠。
寒假的第一天很快來臨,,陸寧收拾好背包,,跟父母弟弟一塊吃了早飯,便踏著膝蓋厚的積雪從東門出城,,前往釣閑度假村打寒假工,。
大雪天路上見不到幾個行人,四野里寒風(fēng)凜冽,。一碗熱粥帶來的暖意很快便消耗殆盡,,冰寒立馬如漲潮般襲上身體,很快腳趾慢慢地沒有了知覺,。
經(jīng)過一排白楊樹時,,風(fēng)又大些了,陸寧渾身一哆嗦,。這時,,風(fēng)中傳來車輪聲,,緊接著后頸一涼,被人扔了一枚雪球,。
背后響起一陣銀鈴般清脆的笑聲,,陸寧氣不打一處來,扭頭怒視過去,,只見一匹油色黑亮的大馬拉著車廂奔馳而來,。
車廂前站著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此時手里又捏起一個雪球,,呼地照臉扔來,。陸寧側(cè)身躲過,彎腰也捏了一個雪球,,一揚手啪地砸中那女孩右臉,。
小女孩怔了一下,隨即怒道:“你敢拿雪球扔我,?”
“就許你扔我,,不許我扔你?”陸寧道,。
“我又沒準(zhǔn)你和我玩,,你怎么可以還手?”小姑娘叉著腰,,理直氣壯地道,。
“誰要和你玩?!标憣庌D(zhuǎn)身不想搭理她,。
“玉之,回來,!”車內(nèi)響起一名少女的聲音,。
小女孩氣呼呼地鉆進(jìn)車廂,忿忿不平地道:“姐,,你都不幫我,!”
“是你先調(diào)皮拿雪球丟人家,我怎么幫你,?”
“我不管,,反正就是他欺負(fù)我?!?p> “人家沒肚量,,你也沒肚量?女孩子要心胸寬廣,,以后才會有好名聲,?!?p> “你才稀罕,我又不要什么好名聲......”
馬車漸行漸遠(yuǎn),,陸寧火氣卻是沒消,,沖車尾做了個鬼臉。
好不容易捱到傍晚,,前面林子露出一角酒旗,,陸寧心想雪路太難走,在這里住一晚,,明天再趕路算了。
于是走進(jìn)酒館,,買了兩碗熱粥和一碟咸菜,,坐在火爐邊,一邊烤火一邊吃,。吃完飯,,陸寧總算感覺自己活了過來,花四塊錢跟掌柜要了一床棉被和兩片稻草墊子,,擱在大廳一角當(dāng)床,。雖然屋里還有點冷,但比外面是好十萬八千倍不止了,。
睡得正迷糊,,忽然響起馬嘶聲,有人推門進(jìn)來,,吵鬧了一陣,。陸寧又累又困,并沒有被嘈雜聲驚醒,。沒過多久,,大廳里忽然飄滿濃濃的肉香,夾雜著冰鎮(zhèn)果子酒的甘甜,。這下陸寧徹底清醒,,再也沒法睡著了。
翻了個身,,只見火爐邊坐著四個人,,兩男兩女,都是年輕人,。其中一人赫然是白天遇見的小女孩,,另一名披著鮮紅色大氅的漂亮少女,應(yīng)該就是她的姐姐,。
兩名少年玉冠粉臉,,錦衣華服,,正在談?wù)摪滋齑颢C的事。
桌上有牛有雞,,還有兩只烤獐子腿,。流淌的蜂蜜般的肉汁,配上冰涼的松子酒,,陸寧雖然沒吃過,,也能想象吃下肚去,該是多么極致的享受,。
紅衣少女見角落破棉被下,,瑟瑟縮縮地躺著一個人,于是夾了滿滿一碗菜,,對小女孩道:“玉之,,拿去給那個人吧。這么冷的天,,估計又冷又餓,。”
“吃個飯,,怎么這么麻煩,。”小女孩不情不愿地扭著身子道,。
“哈哈,,有這么心善的姐姐,我都替你感到幸福,?!弊谧髠?cè)的玉面少年笑道。
“附議,?!迸赃叺墓痈绾c頭,表示贊同,。
小女孩撇了撇嘴,,端著一大碗肉到陸寧面前,用腳踢了踢棉被,,叫道:“喂,,起來吃飯了,我姐姐請你吃的,?!?p> 陸寧從棉被里探出頭來,一臉禮貌的微笑,回絕道:“謝謝您的好意,,留著自己吃吧,。”
小女孩一見又是陸寧,,轉(zhuǎn)身回到桌邊,,將菜碗往桌上重重一頓,氣鼓鼓地道:“又是白天那個壞人,?!?p> 紅衣少女笑著搖搖頭:“你也不客氣一點?!?p> “打發(fā)叫花子還要怎么客氣,。”小女孩有點生姐姐的氣,。
玉面少年見狀,,正要替紅衣少女說話,猛地瞥見同伴盯著陸寧的衣角,,不禁問道:“林兄,在看什么呢,?”
姓林的公子哥微微一笑,,道:“沒什么。小玉之,,不要罵別人嘛,。三十年河?xùn)|三十年河西,說不定以后人家飛黃騰達(dá)了呢,?!?p> “切,飛黃騰達(dá),,他一個乞丐是能考起預(yù)備役學(xué)校還是怎樣,?”小女孩撇嘴道。
姓林的公子哥笑著搖搖頭,,也不爭辯,。
一夜無話,第二天陸寧醒來,,大雪已經(jīng)停下,。門前馬車上的積雪有兩三寸深,可見昨晚雪下得多瘋狂,。
趁著昨晚那幫人還沒起床,,陸寧背上行囊,順著官道往東而去。從雪中酒館出發(fā),,只要兩個時辰不到,,就能到釣閑度假村。
走到飛風(fēng)浦時,,雪地里迎面走來一個光頭中年,,身穿皂黃長袍,背一只三尺來長的鐵匣子,。
雖然鐵匣子看起來挺重,,光頭中年步子卻分外輕盈,沒一會兒便消失在茫茫天地間,。
陸寧雖覺驚奇,,卻沒太在意,專心走自己的路,。到度假村門口時,,已經(jīng)接近午時。只見柱子下靠著一個身材發(fā)福的年輕人,,正是柴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