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擔(dān)心,，是你若想殺人,，這京里除了大長老,，還真沒人能攔得住你,。孟皇后心里這樣想,，面上卻不露聲色,。

　　看著周九如溫柔一笑,，道：“哪有,，阿娘說這些,，不過是想讓你明白皇權(quán)與門閥,，在沒有絕對制勝的把握之前，必須要保持一種微妙的平衡,，萬不可輕舉妄動,，打破這種平衡?！?p>　　周九如自小賴在勤政殿的書房里,，朝廷上的風(fēng)吹草動，她可比孟皇后知曉的清楚,。

　　自古皇朝更迭,，不知多少門閥也隨之起起落落，唯有裴氏傳承了三百多年,，歷經(jīng)數(shù)朝,，不曾衰敗。

　　裴燁借著改朝換代,，頗有心思地為自己造勢出可以載入史冊的美譽,！

　　身為吏部尚書，百官之首,，只要他不謀反,，確實動他不得。

　　況且這裴家,，還是立世久遠的大門閥,，在河西地界素有賢名,、威名。

　　故而,，裴尚書跟扶桑人勾結(jié)刺殺當(dāng)朝公主的事兒,，僅憑船上幾個裴姓家奴的所作所為，根本動不了他半分,。

　　朝臣非但不會信,，反而會認(rèn)為父皇為了對付裴家，聯(lián)合外戚孟氏,，故意栽贓陷害賢良之臣,。

　　她遭行刺的事，若執(zhí)意追究,，首當(dāng)其中的便會是孟家,。

　　雖想得明白，到底還是有些意難平,。

　　有什么比明明知道，誰想要拿你的性命去作筏子,，去試探皇權(quán)的底線,，你還得把這一切當(dāng)作從未發(fā)生過，更令人憋屈的,？

　　以裴燁為首的那些江南世族,，因循守舊，固執(zhí)己見的不愿變革,，只想為家族謀劃利益,，卻枉顧百姓的死活，天下的安定,。

　　真不知道這種從根子里都在腐爛的世家大族,，百姓還有什么好擁護的。

　　在心里悄然盤算了一番,，周九如覺得自己四肢不發(fā)達,，頭腦又簡單，陰謀詭計什么的肯定玩不過別人,，更不懂什么皇權(quán)與門閥的平衡之術(shù),。

　　倒不如……來點實際的，套個麻袋揍人,，下藥什么的,，這種上不了臺面的惡作劇，太初宮里還是有人很擅長此道的,。

　　酉時,，膳房送來點心,，盧晴親自去殿外接了紅木食盒拿進來。提醒孟皇后道：“娘娘,，公主趕了大半天的路,，當(dāng)下肯定餓了?！?p>　　說罷,，又朝周九如笑道，“公主,，你快嘗嘗,。這點心是我拿了御醫(yī)專給你開的食療單子，叫膳房照做的,?！?p>　　食盒有三層，第一層雞蛋牛乳羹,，周九如的最愛,；第二層是水晶玫瑰糕，顏色極好看,；最底下一層是紅豆山藥糕,，這季節(jié)吃最舒服了，也是一道藥膳,。

　　還真是用心了,。

　　周九如即便味覺不敏，光看那糕點的顏色和樣子,，很輕易地就被勾起了食欲,。

　　盧晴早就不是奴籍了，頂著奉賢夫人的四品封誥,，仍在孟皇后身邊伺候,。因她做事向來最是認(rèn)真細致，孟皇后又舍不得她,，所以這些年,，她仍留在宮中幫孟皇后打理宮務(wù)。

　　前世,，周九如被原生家庭的奶奶虐待的有點神經(jīng)質(zhì),，所以，對宮里的一些老嬤嬤,，她有一種本能的防備與厭惡,。

　　在太初宮，除去身邊貼身服侍的，都是一些小宮女,，根本沒有太監(jiān)和嬤嬤,。

　　即使開始有兩個禮儀嬤嬤，也都被她發(fā)病的中二模樣嚇破了膽,，不是瘋了就是死了,。

　　盧晴不同，這么多年下來,，無論周九如發(fā)起病來是怎樣的顛狂可怕,，或是對她如何的冷漠疏離，她始終都無微不至地照顧著周九如,。

　　人心都是肉長的,，長時間的潛移默化中，周九如已不再排斥宮中的一些老嬤嬤,，甚至連內(nèi)侍也越看越順眼了,。

　　“是不是該叫御醫(yī)給天壽診下脈，調(diào)整一下飲食方子,？”皇后小聲與盧晴商量,，“你看再過幾個月，天壽就要滿十二了,，可她這副小身板……怎么看,，都只有別家孩童九歲大點的模樣?！?p>　　聞言，周九如放下舀雞蛋牛乳羹的小銀勺子,，睜著一雙清潤如水的眸子,，笑著道：“母后，這最后的一次藥浴,，孩兒恢復(fù)的很快,，一天之后就能行動自如。我有感覺,，頭疾應(yīng)該快好了,。”

　　“真的,？那你走路有沒有失重感,？”孟皇后問道。見周九如搖頭,，她激動地站了起來,，“這么說，是真的好了，不虧是神醫(yī)??！”

　　說罷，雙手合十朝四方拜了又拜,，口中念念有詞,，“感謝菩薩保佑！感謝諸天神佛保佑,！”

　　盧晴也喜笑顏開,，跟著孟皇后，虔誠地朝四方諸神拜謝,，又與周九如道：“公主,，莫神醫(yī)回神山快半年了吧？不知他什么時候回來看我們,？”

　　“是不是得找個宮廷畫師,，畫一副莫神醫(yī)的小像供起來，早晚給他上三柱香叩謝,?！?p>　　想到總是吹噓自己是醫(yī)仙下凡的莫神醫(yī)，一頭銀發(fā),，白衣飄飄的謫仙模樣,，被粘在一塊牌匾上，整天被檀香煙熏霧繞著,。

　　周九如忍不住捧腹大笑,，一雙水潤澄藍的鳳眸彎成了月牙兒。

　　“這孩子,?！泵匣屎笠娕畠盒Φ没ㄖy顫，擔(dān)心她笑岔了氣,，催促道：“快別笑了,，趕緊地吃，雞蛋牛乳羹要是涼了,，腥氣味會很重,，你脾胃虛弱，根本受不住,?！?p>　　莫神醫(yī)臨走之前曾反復(fù)交待，要是天壽最后一次藥浴不出問題,，就讓她去萬佛寺修習(xí)易筋經(jīng),，重塑身體的筋脈,。

　　想到這些年，女兒為了能正常站起來所承受的病痛折磨,，孟皇后又紅了眼眶,。

　　即使貴為皇后，坐擁四海,，對于女兒的病情,，她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

　　看著小小一團的孩子,，一次又一次地在死亡邊緣上掙扎,，看著因為藥浴的疼痛，孩子夜夜撕心裂肺的哭喊,。

　　自己除了心疼和愧疚,，什么都做不了。

　　心底泛起陣陣酸楚,，她摟過周九如,，小心翼翼地親了親女兒柔嫩的臉，囁嚅道：“天壽,，娘的小心肝兒……”語氣里飽含了無限的疼惜,。

　　周九如趁機撒嬌：“母后，孩兒好餓,?！?p>　　……

　　殿外響起了宮人們行禮問安的聲音，建元帝和太子一前一后走了進來,，躍入眼簾的便是一副有些違和,，卻又十分溫馨的畫面。

　　周九如像貓一樣懶懶地窩在孟皇后的懷里,，很是愜意地吃著孟皇后一勺接著一勺投喂過來的牛乳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