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容景迷迷瞪瞪的坐起來，沒瞅見莫顧勛,，翻身下床往外走，還沒走兩步,，就聽見莫顧勛叫了聲，“臥槽,，胳膊,。”容景這才注意到腳下有個東西,，抬起腳跨了過去,，倒了杯水給喝光了。
又跨過莫顧勛躺回床上,，莫顧勛迷迷糊糊的聽見容景說,，“地上涼嗎？”翻了個身回了句“還行,。”繼續(xù)睡了過去,。
早晨莫顧勛醒來的時候是在床上躺著的,，容景已經(jīng)不在了，她想著總不能是她自己爬上去的,。
她這個人要不了多少睡覺的時間,，只要能睡上一會，精神就會很好,。如今無所事事醒來也就比以前多了一個時辰,。
想著容景昨天的情況應(yīng)是真困了，平時早朝早起,，昨日還趕在上朝前出宮,，晚上躺到床上就睡了，現(xiàn)在想來還是有點小可憐的,。
如此一來,，兩個人都覺著關(guān)系緩和了不少。
鳳棲宮里,，藍(lán)靜慧氣的不行,，卻也是心灰意冷,，容景找過她，不為別的只想她能退位讓賢,。
藍(lán)靜慧是戶部尚書家嫡系長女,，自幼便是受著家里的寵愛長大的，心氣高,，再一次出游中被人脅做人質(zhì),，刀劍架在脖子上，嚇得她花容失色,，按照往常所知歹人心狠手辣很難從他們手中留下性命,，原本抱著必死之心的藍(lán)靜慧被容景一箭給救了。
自此之后,，一顆心便留在了容景身上,，茶飯不思，戶部尚書心疼閨女,，想著法子將她送進(jìn)了宮里,。
后宮里只有她一個人，剛開始容景還會做些面子上的事初一十五的都會睡在她那里,，時間越長藍(lán)靜慧所求越多,，越來越不滿足已經(jīng)得到的，想要生下一個孩子,，甚至想得到一個帝王的心,，慢慢的就連初一十五容景也不去了。
藍(lán)靜慧有時也會想就這樣也好,，一輩子守著容景,。如今宮里有了別的女人，藍(lán)靜慧才看清楚容景的心,，并不是帝王之心不可得,，只是看他愿意給誰而已。
如今連守在他身邊的愿望都要破滅了,，她怎能不惱怎能不氣怎能不怨,。
···
原本容景知道莫顧勛見了程風(fēng)，還想著她那些示好都是有目的的,，數(shù)日下來,，莫顧勛那里也沒有什么事情發(fā)生，他就放下心來,，安心接受著來自莫顧勛的一切示好,。
時日一長，幾乎都要忘記了她的目的。
莫顧勛每日都想著怎樣哄容景開心,，哄了十幾日,，幾乎要忘了做這件事的目的了，只是約他出來一起吃飯,，約他出來一起賞月,，約他出來一起散步，一起賞花,，一起······
不足一月她就有點看不清自己的心,，容景也像是感覺到了她的動搖。
這日,，在馬場里騎馬,，兩人均是一身騎馬裝，莫顧勛穿的是淺紫色的,，上邊繡著碎碎的深紫穗子花,，手腕和褲腳都束在身上，頭發(fā)做男子一般,，冠上發(fā)冠,。容景一身暗黑色勁裝，人被襯得凌冽了不少,，不過看著莫顧勛的眼神到是很柔和,。
“我與皇上相識不足兩載，皇上怎么就非要留我,？”莫顧勛明知這個時候問這樣的話不明智,，但心里好奇的緊，又覺著這時候不問日后就沒有機(jī)會了,，張嘴就問了出來,。
容景默了默，開口道,，“初見你時，就覺得看你很是熟悉,，這份熟悉倒不是因為與林以歌相似,，是一種刀光劍影般的認(rèn)識，有一種驚鴻一瞥的決然,，后來多次遇險都能遇上你,，再后來就只能是你?！?p> 聽見林以歌不由得蹙起眉頭,，輕輕的念了聲“林以歌。”想起自己還是侍郎時在宮里走進(jìn)的那處荒廢的院子,，那張畫像上的人應(yīng)是林以歌吧,，與自己很想像?？赡鼙涣粝乱彩且驗樗?。
“她是林家的女兒，數(shù)年前林家被抄,，因為程風(fēng)朕留了她一命,，不久后發(fā)了舊疾死了。她這一死程風(fēng)消沉許久,，與程家決裂,，與朕也不復(fù)往日情誼?！?p> 聽到此處她抬眸看向容景,，“程風(fēng)與她？不是皇上嗎,？”
容景不禁笑了,，翻身下馬，將馬匹交給侍從,，伸手牽過她騎著的馬的韁繩,，緩步走著，“誰與你這樣說過,，慣是會亂想,。”
她安心坐在馬上,，心中暗想,，怪不得之前老是聽得程風(fēng)對著自己喊“伊兒?！迸胩齑恕耙詢骸狈潜恕耙羶骸?。
看出她在走神，不免有些生氣,，牽著韁繩的力氣使得大了些,，莫顧勛一個趔趄忙坐穩(wěn)，看著容景,，“我還當(dāng)林姑娘是皇上心中的朱砂痣,，白月光呢，原來是我想差了,?！?p> 拉著馬脖子處的韁繩,，腳下一用力翻身上馬坐在了莫顧勛后邊，原本寬松的地方瞬時有些擠巴,，兩個人緊貼著,，她向前挪了挪也沒什么成效，也不再拘泥小結(jié),，拽著韁繩讓馬快步跑起來,。
跑了半天馬，回去的時候莫顧勛就覺著大腿內(nèi)側(cè)火辣辣的疼,，也沒什么顧及伸手摸過去,，呲牙咧嘴的吸了口氣，得到了容景關(guān)愛智障般的眼神,。
又看著她的手伸在大腿上,，挑挑眉頭，“很疼,？”
“不疼,。”
也不多說,，就是放慢了腳步,，走在她身邊，看著她強裝著沒有異樣,，還是沒忍住伸手把她背在身上,，側(cè)過臉低聲說道，“身邊有我,，便不用你自己扛著,，你不能做的，盡拋給我就是,?！?p> 這話倒是引起了莫顧勛思考，打她出生以來從來沒有人說過可以讓她依靠,，就算是爸媽也是教導(dǎo)她,，人這一輩子不可能會一直有人讓你依靠，總是要自己來撐著自己的,。
所以她總是在自己幫自己,，自己護(hù)著自己從來不會假手他人，因為她心中不信,，不信別人會護(hù)著她。
卻也是笑笑趴在容景背上,，“皇上怎么自稱變了,。”
“我，與你一樣,?！?p> 送了她回去之后，又派了宋福海過去送了一盒藥膏,。
抹上之后就覺著腿上清清涼涼的,，很是舒服。
三月里有個清明,，按著慣例官員們是有假的,，這幾日容景也空閑了不少。清明時節(jié)多雨,，整日的淅淅瀝瀝的看著霧蒙蒙的,。
她是不太喜歡下雨的，小的時候想不起來帶傘,，放學(xué)的時候總是要淋著雨回去的,，后來大了書包里總是要帶上一把折疊傘的，并不是怕淋,，只是覺著下雨天本就陰沉,，再淋了雨心情會變得更糟。
偶爾也會學(xué)著文青,，在下雨的時候走上一走,，感覺到頭發(fā)上的水就匆匆躲雨去了。
莫顧勛地理學(xué)的不錯,，什么時節(jié)有什么天氣,，順順當(dāng)當(dāng)?shù)募Z食就會豐收，所以就算是不喜歡,，還是在該下雨的時候求著下雨,。
容景待在顧盼相容里，非要莫顧勛陪他下棋,。五子棋還是可以下一下,，這圍棋她是從來沒摸過，索性教著容景下了五子棋,。
“簡單吧,。”
“嗯,?！?p> 下了幾局莫顧勛就不再愿意下了，開始還好,，能勉強贏上幾局,，等著后來容景找到竅門,，完全無招架之力一直輸。
伸手推推棋盤,，往后一靠,，“不下了，不下了,?！?p> “我教你做畫吧?！?p> “不想學(xué),。”莫顧勛擺擺手表示不感興趣,。
倒不是真的不感興趣,，只是覺得學(xué)畫不是一兩天的事，她這三天兩頭的性子堅持不來,。
這十幾年一直堅持著的就是活著,，吃喝拉撒睡還時不時的間斷一下呢。
“要不皇上給我畫張像,？”
“好,。”
莫顧勛迅速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等著容景開始畫,。
來了內(nèi)侍送上畫具，容景著手畫,，看了半晌不知從哪里下手,，等著莫顧勛坐累了，不自在的動了動,，“皇上,？畫好了嗎?！?p> “沒有,，不知從何下手?！?p> 莫顧勛挑挑眉表示不信,，她聽別人說過，皇上畫工極好,，信手拈來不是難事,，如今坐在這里有人參照，怎么會畫不出來,？
三兩步走到他身邊,，果然是一張空白的畫布,，容景手中執(zhí)筆，遲遲不落,。
“總覺著，將你入了丹青是拘泥了你的風(fēng)采,?！?p> 這話倒是說的莫顧勛不好意思起來，擺擺手,，“哪有什么風(fēng)采,。”伸手拿過容景手中的筆,，在畫布上畫了個不圓的圓,，將畫筆塞回他手中，重新找了個姿勢坐好,，“我給皇上開個頭,。”
“若是能留下去,，日后還會有很多后人可以看見呢,。”自己尋思著說不準(zhǔn)以后就會有哪個考古學(xué)家會挖出來自己的畫像呢,，在博物館里擺放著,，讓游客觀看古時候的人。
“你想留給后人看,？”
“額,，有點?！?p> “進(jìn)了太廟就會一直存下去,，你想嗎？,?！?p> “配享太廟？我不夠資格吧,?！?p> “可以?！比菥耙馕队崎L的盯著莫顧勛,。
“算了，我長的不好看,，配不上太廟,?！北蝗菥岸⒌梅浩鹨簧砻?p> 容景抬筆作畫,，不過半個時辰,，一個俏生生的女丫頭躍然與畫布上，旁邊還有一個簡筆的小人,，是男裝的莫顧勛,。
她走過去，看著畫布上的人,，覺著容景的畫工確實是不錯的,，雖然不像照片一樣準(zhǔn)確，卻還是能瞧出眉眼,。環(huán)抱著胳膊,。雙眼冒著精光，“皇上,，蓋上你的私印唄,。”
容景站起來,，臉上泛起笑意,，拉住她的手，走向外邊,，“怎么這么貪財,，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p> “這是要后悔了,？”也不知道這話是個什么意思，脫口而出,，問完自己都有些愣了,，這話以往都是老媽問老爸的，后邊還會加上一句‘后悔,，晚了,。’
突然抬起頭望著遠(yuǎn)處,，長呼一口氣,，輕的幾乎快要聽不見，“怎會后悔,?！?p> 莫顧勛心中一動，忽然有些鼻酸。
她自認(rèn)不是什么好人,，懦弱自私,，性子冷淡，人類有的弊病她幾乎不缺,。曾有人說過,，被世界善待長大的孩子，會善良陽光,，所以她如今長成這樣也不只是她自己的原因,。
卻又向往陽光的世界，整日里所呈現(xiàn)出去的都是一派,，陽光快樂的樣子，心中的陰暗都壓抑在一角,，這些都是因為她覺著,，面對世界需要積極。
也許是容景聲音太過悠長,，也許是她心里敏感,，氤氳眼眶，悄悄抹了淚,。
容景又開口,，“你在怕，怕我虛情假意,，怕自己不能護(hù)著自己,。”
抬頭看過去,，容景下巴硬朗,，曲線與弧度都很漂亮，卻也是不知說什么好,，他說的似乎是這樣的,。
“所以你想要錢，想要免死金牌,，想要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仍然是僵硬著臉看著容景,。
“所以出現(xiàn)了我這個讓你不能控制的,，你就怕了，才整日里想著怎么離開,?！?p> 被牽著的手往外抽了抽，沒抽動，眼睛卻不再盯著容景的臉看了,，不自在的移向別處,。
“對嗎？”
被逼問的急了,，莫顧勛一時頭腦發(fā)熱,，揪著容景的衣領(lǐng)，對著他的唇親了上去,。
接觸的瞬間兩人都有些怔愣,，容景隨即反應(yīng)過來，伸手按住她的后腦勺,，加深了這個吻,。任由莫顧勛怎么使勁都推不開。
外邊煙雨朦朧,，檐下春雨行舟,，一片柔和。
結(jié)束后,，將她摟在了懷里,，下巴抵在她額間，輕聲說道,，“相信我,。”
“好,?！?p> 等著睡了一覺醒來，莫顧勛就覺著自己當(dāng)時就是腦子壞掉了,，怎么就鬼使神差的做了些不正常的事呢,。
雖然懊惱，但一整天里整個人都莫名的輕松快樂,。容景聽說長時間憋著會意志消沉,，想著莫顧勛原本就心里敏感，整日里悶著不見太陽會更消沉,，每天都會抽空去陪她走上一走,，不管莫顧勛愿不愿意。
那天一整天里,，容景都沒去,。原本還想著想個什么理由推了，不愿意往外走,，整日整日的在顧盼相容里走,，那幾處假山假水看著都煩了。
容景不去她整好落得清閑。
早早的往床上一躺,，松松骨頭,，一轉(zhuǎn)身就看見了玄黃袍子的容景，淡淡的站在旁邊,，修長的手指朝她伸過去,，掀開被子，“出去走走,?！?p> 莫顧勛攥住被角，搖搖頭,，“天都黑了,。”
“你換了男裝,，我?guī)愠鋈?。?p> 忽的坐起來,，雙眼放光，“真的,，去哪,？”
“外邊?！?p> 三下五除二的換了身男裝,，往容景跟前一站，微微帶了一絲討好的笑,，“走吧,，皇上?！?p> 容景斜睨了眼她,，起身向殿外走去，莫顧勛巴巴地跟了上去,，走到外邊就被容景攔腰抱起,，一個運力，莫顧勛就感覺飄了起來,，看了眼容景又轉(zhuǎn)頭看了看凌空的自己,，滿臉的都是興奮。
雖然不是第一次,，還是很新奇,。
風(fēng)呼呼的只往臉上吹。
“你害怕？”容景轉(zhuǎn)頭貼著她的耳朵輕輕說了句,。
話語被風(fēng)吹散了不少,，卻還是老老實實的進(jìn)了她的耳朵，有些怔愣,，“不怕,。”
容景看了一眼緊緊抓在自己腰間的手,，微微揚起嘴角,，不在多言，一路而去,。
沒多大會,，就被容景攜著站在了地上。
前邊是一處陵墓,。
這處依山傍水的,，雖是黑著，也不難看出選的墓地地方不錯是個好地方,。
莫顧勛想了想,，容景不會無聊到大晚上的特地帶她出宮只為了嚇?biāo)@一處陵墓應(yīng)該是與自己有些關(guān)系的,，只是很少有已經(jīng)去世了與自己有關(guān)的,。
就見著容景掀開衣袍前擺直愣愣的跪了下去。
她也不問直接就跟著跪了下去,。
能讓一國之君跪的,，只能是他的長輩，跟著跪人家長輩也不算虧,。
旁邊容景情緒上有些低迷,。
莫顧勛此時才發(fā)現(xiàn)他的異樣。
低低的喊了聲,，“皇上,？”
容景只是跪著，也不去看她,，緩緩開口,，“這是我母妃的衣冠冢?！?p> 她卻聽得心中一緊,，衣冠冢，沒有遺體下葬嗎,？
“我沒用,，連母妃生前的愿望都不能實現(xiàn),。”
聽著他越來越低迷的聲音,，莫顧勛覺著這個時候應(yīng)該安慰一下,，一點一點挪到容景身邊伸手扶住他。
聽得容景繼續(xù)說道,，“母妃與父皇并沒有愛,，母妃為了家族，父皇為了江山,，母妃向往自由,，我卻一手將她葬進(jìn)皇陵，連死后都要將她拘束著,。我是不是很不孝,。”
看著容景低垂著眉眼,，周身泛著的都是陰郁,，她就像是被激起了母性，伸手摟著容景的腦袋輕輕貼在自己身上,，柔聲說道,，“不是啊，你做的很好,，母妃不會怪你的,。”
容景順勢靠在她身上,，“我幼時就沒了母妃，是不是很可憐,?！?p> 她只是輕輕的一下一下的輕撫著容景的頭頂，好半晌不知道回什么,，在自己說出一聲,，“乖?！敝?，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頭，怎么就跟個媽一樣呢,。
“我不想為了江山做出犧牲,，便不是個合格的皇帝，江山與你江山輕,，不取江山只取你,，你可能懂,。”
輕撫著他腦袋的手稍稍頓了頓,，“你是個好皇帝,，在位期間無兵荒馬亂，無勞民傷財,，一心治理貪污腐敗,，你做的很好啊?！?p> 幾經(jīng)交談,，容景又把話題扯上了給莫顧勛一個名分上，在得到她一陣靜默之后的反對后,，容景發(fā)現(xiàn)莫顧勛似乎很介意名分這件事,，似乎一直在避著這件事，只是龜縮著,，不肯面對,。
對自己的各樣接觸都沒有太大反感，只是不愿意聽名分這件事,。
又想起她剛來時說的話,，不禁陷入一片沉默，心里卻也是舒暢的,，好歹知道了事情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