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越來越暖和,,每每日頭正盛的時候就會犯困,身上的衫子穿的越來越單薄,,琢磨著是到了該午休的時候了,。
做了十幾日先生的莫顧勛表示,看著課堂里打瞌睡的學(xué)生,,很能理解當(dāng)初老師們的心情了,,拿出戒尺敲敲桌子,算是提醒了一下,。
瞌睡的抬起頭悄悄的瞟一眼她,,確定沒有看自己,才舒口氣繼續(xù)看書,。
“我與夫子商量一番,,明日開始給你們中午睡覺的時間,好好看書,?!?p> 底下看書的學(xué)生聽到具是一喜,紛紛抬頭看向她,。
她倒是一陣不好意思,手掌握拳掩唇輕咳兩聲,,頗不自在的開口,,“看書看書,夫子肯不肯應(yīng)還不能定呢,?!?p> 等著傍晚下了學(xué)堂,也沒了燥意,,不時送來的風(fēng)還有著絲絲的涼意,。她緊緊衣服,快步走回了住處。
剛推開門就看見屋里坐著個人,,那人背對著她,,卻還是一眼認(rèn)出那是容景,心中不由一緊,,他是來殺我的,?程風(fēng)告訴他的?
慌慌張張的就往后退,,容景站起轉(zhuǎn)過身去,,她身后的路就被人堵上,退無可退,。
只能正視他,,此時她確是慶幸屋里已經(jīng)暗了,可以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只是抿著嘴不肯開口說話,。
容景將她拉入懷中,胳膊上使了力氣,,腦袋埋在她的頸間,,好半晌才抬起頭松了力道,啞聲道,,“跟我回去,。”
她滿臉不敢置信抬手推了容景一把,,沒推動被力道反著給仰過去,,反被容景拉著她才站穩(wěn),“我動手了,,我要殺你,?”
容景只是定定的看著她,好久才開口,,“那不是你本意,。”
聽了這話忍不住帶著譏諷嗤笑一聲,,“真是謝謝,,我都不敢為自己找這樣的理由?!?p> 他這才有了怒意,,厲聲喝道,“莫顧勛……”
“我還以為是來殺我的……”她就是知道這世上沒有人可以容忍想殺自己的人活著,,自己是,,別人應(yīng)如是,。
“跟我回去?!比菥叭允枪虉?zhí)的說著同樣的話,。
得到的只是她的沉默。
“若你需要想通,,朕給你一年時間,,一年后一定帶你回去,無論人鬼,?!?p> “皇上當(dāng)我為何會有了殺意?僅僅是因為將我從極北帶回來,?”
莫顧勛怕死他是知道的,,以前為著程風(fēng)對自己動刀子便是怕的,便是遇到什么要命的事也是想著法子逃命,,從極北回來就不畏生死,,眾目睽睽動手弒君。
如此想來確是有著疑處,。
面上卻不顯色,。
只聽著她繼續(xù)說道,“宣統(tǒng)二年將軍莫家被一道圣旨抄家,,家中數(shù)十口人皆死于非命,,皇上記得嗎?”
宣統(tǒng)二年正是自己登基的第二年,,莫家抄家他是知道的,,只是無能為力,無力阻止,。
看著莫顧勛的神色,,蹙起眉頭,莫顧勛與將軍莫顯……
不等容景回答,,她又接著開口,,“為官勤勉,一心為國,,到最后還要用叛國謀逆來污蔑他,,我不中用無法還他清白,那一簪子就算我還生養(yǎng)恩了,,咱們有仇便不在似以前……”
“你不清楚當(dāng)時情況,不能妄下論斷,,不能問都不問就認(rèn)定是我,,不能不清不楚就將我排除在外,。”
“我親身經(jīng)歷自是清楚不過,,皇上的旨意,,當(dāng)時不過九歲稚童,就這么狠厲說殺就殺,,不愧是一國君主,。”
“你也知道我當(dāng)時才九歲,,怎么有手段,,當(dāng)時林家掌著皇權(quán),我無能為力阻止不得,?!甭犃四檮椎木売桑闹兴闪怂?,如此一來就好辦多了,,莫家抄家的圣旨并不是他下的,只是林家為了在朝中獨大才假傳圣旨,。
當(dāng)時得知莫顯沒了的時候還好一陣神傷,,不只是因為莫顯忠君愛國更是因為少了莫顯制衡從此林家在朝中便是如日中天。
這話從誰那里知道,,都比從容景嘴里說出來更讓莫顧勛相信,,她明顯的不相信,屋里暗的只能看清人的輪廓,,門還關(guān)著,,莫顧勛摸索著點著蠟燭,影子映在窗上,,燭光打在兩人臉上,,容景就看到她不相信的神色。
“你不相信,?”
“相信,。”頓了頓又笑著開口道,,“我對皇上的話過耳不聞,,皇上也應(yīng)如是,不用管我說的,?!?p> 容景怔愣片刻,才反應(yīng)過來她這是不相信,,瞬時臉色都變了,,與平時那樣冷著的臉不太相同,,隱隱的壓著怒氣,咬牙切齒的,,“不管你信不信,,我只給你一年時間,到時候就算是關(guān)著也要將你關(guān)在我身邊,?!?p> 也不等她反應(yīng),邁步走了,。
她這才卸了力道,,散架一般坐在椅子上。
容景說的她并不是完全不相信,,稍稍往前推一番這些事能理順的差不多,,他說的沒有什么不妥的漏洞。
只是不愿意去細想,,不愿意承認(rèn)容景受的那一簪子是她欠他的,。
……
在某個午休的日頭,她單薄的小門被人給敲開了,。
看著跟前面容滄桑的男人,,心中不免一頓,“怎么這個樣子了,?”
“你不知情,?”
一個月前,西南邊境幾個小國隱著動靜悄悄集結(jié)兵力,,這個時間容景的注意力幾乎都在莫顧勛身上,,只有容行不咸不淡的幾個兵力注意著西南的情況。等到鄭鐸帶著西南的兵攻打的時候,,才堪堪反應(yīng)過來,。
如今容景為了鼓舞士氣,御駕親征,,留了容行守著皇城,,原本士氣大振,勢如破竹,,頗有能一舉拿下西南的架勢,。卻半路殺來了個人,硬是抵擋住了天潤的攻打,,變成了勢均力敵的局面,。
那人一身白衣臉上帶著鬼臉面具,身姿飄逸瀟灑,。又帶兵有力,,軍中傳言高長恭轉(zhuǎn)世,,天潤軍中帶了一絲怯意,,幾次下來都是敗兵而歸,。
軍中兵將不識,容景確是認(rèn)得,,那白衣鬼臉傳言長恭轉(zhuǎn)世的男子是程風(fēng),。
兩人武功不相上下,從沒比試出個結(jié)果,,在戰(zhàn)場上兩人對打容景身上有傷自是打不過,,程風(fēng)也不肯下狠手,兩人就你來我往的拖著戰(zhàn)事,。
時日一長受苦的還是百姓,,容景那邊顧及著與程風(fēng)的約定不肯動程家脅迫他。
羅生不知內(nèi)情,,看著戰(zhàn)事吃緊急得上火,,嘴里生了幾個大泡,疼得連吃飯都吃不下,,沒兩日就瘦了,。
皇城里鄭鐸府上的該殺的殺該該流放的流放,還有一些關(guān)在牢里,,就連伏嵐都差點被波及,,還是拿出休書才逃了過去。
容行大概知道前線的狀況,,雖心中著急卻也清楚自己不能離開皇城,,萬一皇兄出點什么事能主持大局的就只有他了,才寫了封信瞞著容景派人給了羅生,。
看了信羅生都不愿意相信,,莫顧勛一個新時代大好青年,怎么可能會違背自己這么些年的價值觀念,,去做背叛國家的事,。
還頗為沒腦子的跑到容景跟前,滿臉悲憤的義正言辭的訴說,,“皇上,,要相信莫顧勛啊,這孩子年紀(jì)小心眼好,,從小受到的教育是絕對不會做出那種事的,,這事絕對是謠言?!?p> 容景心情原本還算平和,,聽著提到莫顧勛眉頭微不可查的皺了皺,,還是很好脾氣的問了句,“你很了解她,?”
聽到容景這么說,,羅生更加認(rèn)定莫顧勛是被誤會了,身上背上了一口大鍋,。匆匆從容景那里離開,,循著信中的地方趕去果然見到了她。
“羅叔,,你這是怎么了,,我要清楚什么?”
“天潤現(xiàn)在在打仗你知道嗎,?”
她默了默開口道,,“知道,現(xiàn)下挺亂的,?!?p> “你忍心看著這里的人丟掉性命嗎?”
“我不忍心有什么用,?!?p> “你出面阻止?!?p> 聽到羅生的話,,不禁想笑,原來作為男人活了這么久,,旁人都覺得自己該有男人的頂天立地的魄力和氣場了,,“羅叔,你太高看我了,,你怕是還不知道吧,,我是女生,從小生活在和平環(huán)境中的孩子,,我有幾個膽子去戰(zhàn)場,,我有什么能力阻止戰(zhàn)爭,羅叔,,我一直生活在你們的保護之下啊,。”
“保護你們是我的職責(zé),,現(xiàn)在保護他們我也義不容辭,,若是現(xiàn)在敗了,天潤就潰不成軍了,莫顧勛算羅叔求你,,這場戰(zhàn)爭你能阻止,。”羅生自動過濾掉他認(rèn)為不重要的,,抓著自認(rèn)為的重點在那嗶嗶賴賴,。
莫顧勛根本不信自己有能力阻止戰(zhàn)爭,卻還是跟著羅生去了前線,。
羅生并沒有將她帶到天潤的軍營里,,而是寫了封信交到了敵營之中,程風(fēng)看過信去了信中提到的地方,,赫然看到了在那等著的莫顧勛,不免一愣心中生疑,,“你怎么來了,?”
她還是穿的男裝,一身淡紫色的袍子,,頭上別著一根木簪子,,看到程風(fēng)的瞬間就明白了羅生為什么說她能阻止戰(zhàn)爭,不過她倒不認(rèn)為程風(fēng)會因為她幾句話就放棄自己做的,,雖然不清楚其中的原因,。
“你在幫著敵國攻打自己的國家?”
“是······”
“為什么,?”
“我不想讓你知道,。”默了默又道,,“是皇上找你來的,?”
“不是?!边@話雖回的干凈利落,,她心里卻也只是在猜想,不敢肯定,,羅生找她來應(yīng)該是容景的意思吧,,畢竟沒有人能更清楚他們之間的事情了,更清楚現(xiàn)在的處境了,。
“我是來勸你離開的不要幫著敵國,。”
“你不明白,,我現(xiàn)在不能收手,,我得護著她的親人。”轉(zhuǎn)身離開的時候又停下腳步,,背對著她,,低沉著聲音,“若是戰(zhàn)后不死,,余生我只守著你活······”無關(guān)情愛,。
莫顧勛沒說話,程風(fēng)此時怕是有了要死的心吧,,若是打退了天潤的士兵,,任由敵國肆虐自己的國土,他又怎么可能安心活著,,他一定是很愛她吧,,愛到這么多年不可放下,愛到對著自己這個相似之人心軟手軟留有余地,。
等到程風(fēng)帶著鬼臉面具離開,,她才悄摸摸的跟著去了敵國的軍營。
在軍營前被守著的士兵給攔下來,,她看了兩眼,,西南的人與天潤朝的長的幾乎沒有什么不同,就是衣飾上與天潤風(fēng)格不同,。士兵也是看著她的衣裳不一樣,,才惡狠狠的。
“我來找白衣鬼面人,,我與他是兄弟,,他讓我來找他的,煩請你告訴他一聲,?!闭f著笑嘻嘻的將一點錢財塞進守門士兵的手里。
那人將錢收進懷里,,還算是和顏悅色的收了刀,,去里邊回報去了。
西南的王聽說后,,很熱情的接見了她,,“程公子現(xiàn)在在別處,本王先替程公子招待,?!?p> “那在下就謝過西南王了?!?p> 等著程風(fēng)回來,,西南軍營里幾乎都認(rèn)可了程風(fēng)兄弟莫顧勛的存在。他也沒有理由再將莫顧勛弄走。只是很無奈的看著她,,“你不要再勸我了,。”
“好,?!?p> “你好好在這里待著,只要我在就不會有人動你,?!?p> “好?!庇质谴嗌膽?yīng)了一聲,。
程風(fēng)身旁跟著的鄭鐸也沒有什么太多的表示。
她確實是安安穩(wěn)穩(wěn)老老實實的在西南軍營里待著,,時不時的去西南王那里探一下口風(fēng),,與西南王的關(guān)系倒是一日比一日好,西南王對她的信任稍稍多了一些,。鄭鐸才稍稍對她放松了些。
又隔一段時間都在準(zhǔn)備著一次大規(guī)模的戰(zhàn)爭,,西南軍營里氛圍都緊張起來,,細細聽來是最后一戰(zhàn),要投進去大部分兵力,。
等到那天西南王親自去了戰(zhàn)場只是遠遠地在觀望,,程風(fēng)身處軍隊中,隔著沒多遠就能看見天潤的兵,,帶頭的正是天潤的皇帝容景,。
莫顧勛眼神好,老遠就能看著容景的穿著與平時穿的不怎么相同,,只不過是將普通衣料換成了鎧甲,,雖一臉滄桑憔悴卻依舊是那么的不易進人。
那邊已經(jīng)開始了小規(guī)模的廝殺,,莫顧勛悄摸摸的來到西南王的身后,,手心里滿是手汗,不自在的在衣擺上擦了擦,,“大王怎么看這個局面,?”
西南王笑的爽朗,“程公子是個厲害的人物,,鄭公子也能獨當(dāng)一面,,天潤會輸。”
“都評論了一番,,怎么不說說我呢,?”迅速抽出那把藏在身上的匕首架在了西南王的脖子上,西南王一瞬間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周圍圍著的士兵都抄起家伙對著莫顧勛,。
這邊動靜不小,那邊打著的人都紛紛看來,,程風(fēng)先是一怔就急匆匆駕馬飛奔過來,,將圍著她的圈子破開一道口子,臉上神色不定,,張口勸道,,“快,放下刀子,,大王還能寬恕你,。”
“對不起,,我騙了你,,我來找你目的就是不純潔的?!蹦檮拙o張的要命,,如此一來自己是沒有命離開了,可是她還不想死,。
“快,,放下刀子?!?p> “西南的將士聽著,,你們的王在我手里,快快收兵回去,,簽了條約我就不動手,,不然我就取了他的性命?!蹦檮子弥獯舐暤某亢?。
被她挾持在手里的西南王反應(yīng)過來,趁著她說話這個空檔悄悄拿出自己身上的刀,,猛地一起對著她就要捅過去,。程風(fēng)看得清楚,只是在最后一刻抽出佩劍一劍刺進了西南王的胸膛,,手起刀落利落得很,,西南王的刀還是刺進了她身上,,莫顧勛就只感覺一疼,眼睛睜的老大,,臉上一熱滿眼間看見的都是紅色,,身邊都是血的味道,瞬間就被人夾帶著走了,。
西南王一死,,程風(fēng)離開,西南就沒有了支柱,,僅有鄭鐸一人苦苦支撐,。且程風(fēng)眾目睽睽下親手要了西南王的命,鄭鐸與他又是一起的,,鄭鐸處境也是極其艱難的,。
在莫顧勛被圍上時,天潤那邊就發(fā)現(xiàn)了,,天潤的探子早早的就將消息給傳了回去,。不過傳回去的與真的有那么一點出入。只是說西南王受了點傷,,而脅迫那人卻血濺當(dāng)場,,尸體喂狗,鬼面將軍不滿西南王殺他兄弟棄之而去,。
羅生聽了這個消息差點暈過去,,只是強撐著,面上盡是悲慟之色,。回憶起那天與她的對話,,才滿是悔恨,。
就在天潤人人欣慰西南內(nèi)訌之時,容景面上確是有了一抹擔(dān)憂之色,。雖是離得遠看不真切西南軍營那里都是什么人,,但那個身影確實是看著熟悉。
西南這一戰(zhàn)是打不起來了,,只是西南的臣子非要程風(fēng)和莫顧勛給西南王賠命,,派了西南的高手四處追殺。
原本西南投了降書,,天潤也要求交出鄭鐸,,兩國可以議和。事情馬上要成的時候鄭鐸跑了,,容景心里頭也整日里惶惶不安,,夜里做夢老是能夢到莫顧勛,,如此更是不安,更是覺得在西南的那個身影熟悉,。
他要主持局面走不開,,想著在皇城時她與羅生還算是要好,就找了羅生,,“朕這幾日心中不安,,你去江南看看莫顧勛,若是安好就不要打擾她,?!?p> 聽到容景提起莫顧勛,心中不免難過,,面上帶著悲痛神色,,“皇上,莫顧勛死了,,探子傳來消息里,,她就是那個脅迫者血濺當(dāng)場尸體喂狗的人?!闭f到這里眼里還蘊上了淚水,,好一個壯士流淚的場面。
容景心中一緊,,面上是已經(jīng)快要壓抑不住的陰翳,,雖沒有個什么十分能證明的證據(jù),卻還是心疼的要命,,說話的聲音都啞了幾分,,帶著幾分澀然,“誰說的,?她怎么會去那里,?”
“莊親王給了臣一封信,臣去找了她,,親自將她送到了西南軍營程風(fēng)身邊······”
···
事后傳聞當(dāng)時容景雙眼通紅,,一劍刺進了羅生的肩甲窩,羅生被抬著出了王帳,,天潤大軍當(dāng)即打到了準(zhǔn)備議和的西南,,僅僅用了一月時光就打到了西南的老窩,一舉收了西南,。
班師回朝之后將莊親王容行打的臥床半月,。
宣統(tǒng)十七年宣統(tǒng)帝寫了退位詔書,傳位莊親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