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yè)后的那個暑假,，聞爾在家里以“躺尸”的方式平靜度過。

　　每天都是8點多起床，然后跟聞媽就早飯吃什么討論個1小時，之后就是賴在客廳的躺椅上捧著本《紅樓夢》悠閑地看著。有時候看到書中對那些女子們服裝,、外貌等細致的描述時，還要讀出聲來才能看得進去，不然只用眼睛掃過是很難入心的,。

　　到了下午就是昏天黑地的睡眠時間，睡了醒,，醒了又睡,，中途可能爬起來上個廁所，喝口水,，吃點水果,，然后又是進入到昏睡迷糊狀態(tài)。

　　晚間時候,，聞爸常常會在門外支起一張小矮桌,，把晚飯的地點從屋內(nèi)換到了斜陽灑遍的涼棚里。聞媽除了給聞爸煮上一人份的飯,，她自己和聞爾常常是從頭到晚的稀飯,、綠豆湯和銀耳粥，從冰箱里拿出來,，猛灌上一口,，簡直是透心涼、心飛揚了。

　　7月30日的9點左右,，聞爾都已經(jīng)在夜晚穿堂風的輕撫中漸漸沉入睡眠了,，結(jié)果被忽然亮起的燈光給弄醒了。聞爸匆匆走了進來,，說道：

　　“爾爾,，剛才你們高中部打來電話，說明天早上10點到學校報到,，后天就要開始軍訓了,。”

　　聞爾聽得腦袋暈乎乎的,，似乎還沒有清醒地意識到具體發(fā)生了什么,。

　　聞媽拎了個黑色的大行李箱進來，放在地上攤開,，邊從聞爾的衣柜里往外搬衣服,，邊叮囑著聞爾：

　　“本來還想8月份的時候給你慢慢置備上學的東西，現(xiàn)在來不及買了,，就先用你哥哥的,，到時候媽媽再給你換?！?p>　　說著,，手上不停歇地疊著聞爾的各種夏裝，偶爾會拿起來咨詢一聲：

　　“這件帶不帶,？我看有點舊了,。”

　　聞爾此時算是徹底明白過來了,，高中的生活即將拉開序幕,，初三畢業(yè)散學式上老張頭說的兩個多月的暑假原來并不存在。

　　“帶吧,，可以當作睡衣穿,。”聞爾抱著空調(diào)被,，坐在床上發(fā)呆,，偶爾回復(fù)一下聞媽的詢問。

　　心里說不上是什么感覺,，剛放假的時候,，聞爾會有對逝去光陰的懷念和對未來生活的向往，但當這種時刻即將到來時,，內(nèi)心更多的卻是生出一絲絲不安與緊張,。

　　聞爸在邊上也沒有閑著,，他從柜子里拿出兩個大袋子，在聞媽的指導(dǎo)下把夏天的被子,、枕頭,、涼席以及一些生活用品一一裝進去。

　　“爾爾,，別在床上傻坐著,，去把自己的書包整理好，該帶的今晚都收拾好,，不然明天早上又是匆匆忙忙,，這個忘拿了，那個落下了,?！贝藭r，聞媽手上的活差不多已經(jīng)完畢了,，只要拉上行李箱的拉鏈就好。

　　“哦,?！甭劆柭朴频貜拇采狭锵聛恚瑒傁氲綍滥抢锶チ鄷?，就被眼疾手快的聞媽搶了先,。只見她麻利地把書包放到床上，然后從書桌上開始往里面運送本子和文具,。

　　“媽,，這個我自己來整，你又不知道我要帶什么,?！?p>　　“讀書這些東西肯定是要帶的，你總不能空手寫字吧,。再說了,，你初中不就帶這幾樣嘛！”

　　有時候,，父母在生活起居上過于熱情和操心,，也會讓逐漸長大的孩子承受不住。

　　這次,，聞爾沒有順著聞媽在家務(wù)上一貫“強勢”的作風,，她硬拉過自己的書包，扯到自己的枕頭邊,，對聞媽說道：

　　“你幫我找一下那個粉色的水杯放哪里了,，洗洗我?guī)?。?p>　　“好,，我記得是放在廚房的冰箱頂上了,，馬上去拿來?！?p>　　這一場無聲的整理“硝煙”直到深夜才結(jié)束,，聞爾睡下的時候眼皮早已打架了很久，天際處似乎都開始泛白了……

　　“爾爾,！起來了,！”聞媽按亮房間的燈，邊把聞爾從睡夢中強行喚醒,，邊拎起昨晚整理好的行李向樓下走去,。

　　聞爾揉搓了好久的眼睛，才慢慢睜開,，腦袋昏昏沉沉,，明顯是睡眠嚴重不足導(dǎo)致的。她看了一眼床頭的鬧鐘,，發(fā)現(xiàn)才5點57分,，起床氣瞬間被激起來了：

　　“老媽！你到底有沒有時間概念??！現(xiàn)在6點都沒到，這么早叫我干嘛,！”

　　樓下沒有回應(yīng),，大概是沒聽到。聞爾心里氣不過,，“噔噔噔”地跑到樓梯旁,，沖著樓下大聲喊道：

　　“我說的話，你到底有沒有聽到,？”

　　“聽到啦,！你早點起就是了，洗漱完下來吃早飯,?！?p>　　“哎~”聞爾瞬間卸下氣來，內(nèi)心沒了跟聞媽爭論的興頭,，默默地走回到房間里穿衣服,。

　　“等會兒讓你爸把你送到車站，然后你就自己去了哦,！”聞媽又把一個煎蛋從鍋里鏟到聞爾眼前的盤子里,。

　　“行李重嗎,？我一個人拎得動嗎？”

　　“你下車后,，直接打車到寢室樓下,，如果一趟搬不上去，就分幾趟來,，不要逞能,。室友在的話，也可以拜托她們來幫你一下,，到時候可以請她們吃個冰淇淋,。”

　　“你和老爸這次不去嗎,？”聞爾夾起煎蛋放到稀飯里,，再從罐子里撈出一塊腐乳，一點點蘸著吃,。

　　“這么大了,，還要陪著去，別人要笑話的,。而且,，你對學校已經(jīng)很熟悉了，寢室也只是換了一幢樓住,，你自己可以的。等你之后去上大學,，我和你爸再去送你,。”

　　“哦,?！甭劆栔坏么饝?yīng)下來，她也不知道為什么,，越長大跟父母的矛盾越多,，爭吵也有愈來愈激烈的趨勢。但某些時候,，總會產(chǎn)生一些很矯情的感覺,，就比如此刻，她的內(nèi)心非常想要聞爸聞媽的陪伴相送,，也不是純粹的那份舍不得,，而是一種莫名的心酸在心里彌漫。

　　“到了學校,，跟同學好好相處,，不要動不動就生氣發(fā)脾氣,，外人不是總能包容你的?！?p>　　聞媽嘴里絮絮叨叨,，幫聞爾把書包背到肩上。

　　“哎呀,，這些我都知道,，在剛才吃飯的時候你不都講過了嘛！而且,，我從來都不會跟同學發(fā)火好不好,，你不要把我的人緣想得那么差?！?p>　　“對對,，你就是愛在家里跟父母鬧，在外倒是很乖的,?！甭剫層袝r候也覺得奇怪，女兒似乎對內(nèi)對外一直是兩副面孔,，把最差的脾氣全部留給了家人,。

　　“你干嘛無緣無故在這時候又說我！”聞爾也不知道為什么,，最近對聞媽的一些話越來越不能忍受,，即使是一些尋常的話，也會點燃自己心中的那團小火苗,。

　　“沒的,，我就是隨口一說，你看,，你不就又要生氣了,。”

　　雖然聞媽的語氣平和,，但聞爾卻覺得總有哪個地方不爽,，直撓得心里癢癢，得馬上發(fā)泄出來才好,。所以,，下一秒，她一把拽下肩上的書包,，重重地甩到地上,，然后走到沙發(fā)上一屁股坐在，臉耷拉下來生著悶氣,。

　　“怎么生氣了,？”聞爸從外面走進來,，準備送聞爾去車站。

　　“我就說了幾句,，也沒說她,，就這樣了?！甭剫屨Z氣聽起來有點委屈,，她彎下腰去把聞爾扔出去的書包撿了起來。

　　“你干嘛這種語氣跟老爸說話,，是不是想告訴他剛才都是我的錯,，是我無理取鬧啊,！”聞爾的眼淚瞬間掉了下來,，她此刻的內(nèi)心覺得難過極了，卻只能用強硬的態(tài)度對抗著外力,。

　　“爾爾,，不要老是這種態(tài)度跟你媽說話，就算是她錯了,，你也不要去跟她爭吵,。而且，你漸漸大了,，我和你媽媽卻老了,，有的時候總跟不上你的腳步，你也要理解,?！?p>　　“還有，你也不要老是跟女兒爭,，你明知她性格比較硬,?！?p>　　“好好,，爾爾，快來把書包背上,，再不走就來不及了,。”聞媽此時就如沒發(fā)生過剛才那一幕“不愉快”,，笑著招呼女兒,。

　　聞爾心里也知道再犟下去也沒有什么意思，于是擦了擦臉上的淚,，從聞媽手上接過書包,，和聞爸一起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