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老師扯了扯嘴角,，擠出一個看起來不太好看的笑容,，說著：“沒有,，這幾個人考了個不及格,，我正在說他們呢~”

　　副校長沒有接著這一話題，而是關(guān)心起她的職稱評定：“馬上要評一級了,，你帶的幾個班不能考太差啊,，尤其是這個快班，平均分千萬不能太低,。聽說這次有幾個普通班物理考得也蠻好的,。”

　　副校長這一番話暗示得已經(jīng)非常明顯了,，這是在提醒年輕的女老師這段時間沒有把成績教出來,，要有所警覺性了,。

　　“是是是,，我心里明白的,。”

　　副校長又看了一眼聞爾他們這幾個人,，似乎是頗為隨意地對女教師說道：“考得不好的學(xué)生就給他們平時好好輔導(dǎo)一下,，不要太上火，這樣也不好,?！?p>　　“好?！?p>　　聞爾就站在女老師的身后,，她忽然從這略為奇怪的對話氛圍中感受到物理老師的悲哀，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無力感,。她此時倒有點痛恨自己怎么就考得這么差,，沒有給這位女老師爭爭氣。而心里對剛才女老師打自己那幾下的不甘和委屈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是她第一次深刻地感覺到成年人世界的無奈,，沒有一個人能逃離生活所賦予的重壓，即使是一個平日里看起來光鮮亮麗,、頗有耐心的人,，在前途與命運面前，都得低下他那高高昂起的頭顱,，俯首稱臣,。

　　等聞爾拿著卷子回到教室時，晚自修的鈴聲剛打響,，班里還逗留著很多人,。

　　“爾爾，你好厲害??！”喬楠南一臉羨慕地朝聞爾奔過來，一下子撲到她身上,，弄得聞爾踉了個蹌,。

　　“怎么了？”聞爾一頭霧水,，二丈摸不著頭腦,。這時，旁邊清理好桌面正準(zhǔn)備回寢室的杜斐拿起聞爾桌子上的一張卷子,，遞到她眼前,，說：“你政治考了全年級第一名?！?p>　　聞爾感覺自己都被搞暈了,，剛剛還在物理老師的辦公室被罵得狗血淋頭,，似乎學(xué)習(xí)生涯就要畫上一個悲慘的句號。現(xiàn)在,，看到眼前一個大紅的“94分”,，她覺得太不真實了！

　　除了語數(shù)兩門仍按高考的150分計,，其他所有學(xué)科在平時的大小測試中都以百分制來,。所以，能夠在高中政治這一門中拿到90分以上的分?jǐn)?shù),，跟杜斐的英語成績一樣,，已經(jīng)很讓人拍手稱贊。

　　聞爾心里倒沒有很興奮,，畢竟在大部分學(xué)生的概念里,，理科三門學(xué)科比文科的要重要多，對于他們這些理科快班的人來說,，物理化的成績更是尤為重要,。

　　“那又怎么樣？我物理不及格,，只有58分?。　甭劆柊咽种械奈锢砭頂偟剿麄兠媲?，欲哭無淚,。

　　杜斐瞄了一眼卷子，習(xí)慣性地抖了抖自己的外套,，似乎要把上面細(xì)小的灰塵們都拍走,，然后對著聞爾說道：“不要在意，考都考了,，分?jǐn)?shù)也出來了,，后面努力吧。而且,，你沒聽說過一句話嗎,？上帝為你關(guān)上了門，也為你打開了一扇窗,?！?p>　　喬楠南也馬后炮地附和道：“爾爾，真的沒關(guān)系的,，人要先前看,，對不？”

　　既然好友們都這樣勸說了,，聞爾表面上也不能再過多地顯露出難過的情緒,，跟杜斐說了聲待會兒見,，就慢悠悠地整理著發(fā)下來的攤了一整個桌面的卷子，有一搭沒一搭地和站在旁邊等她的喬楠南聊著天,。

　　“我跟你說，剛才你不在的時候,，錯過了一些重要的事情,。”喬楠南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見大家都走得差不多,，剩下的幾個也都在緊忙收拾準(zhǔn)備離去，于是趴到聞爾的桌上悄咪咪地說道,。

　　“什么,？”

　　“今晚老韓點名表揚了余翹兮，你別說,，她這次各科考得都還行,。”喬楠南一起幫聞爾把桌上已經(jīng)整整齊齊折好的卷子放進塑料袋里,，今晚帶回去好訂正,。他們這些人都很習(xí)慣用買衣服剩下來的袋子裝東西，既節(jié)省方便,，每次都還能挑到印花好看的來用,，何樂而不為呢？

　　“考得很高,？”

　　“那倒沒有,。不過，老韓夸她進步很大,，當(dāng)然,，這肯定不能夠去跟斐斐、盛若琛他們比,，畢竟學(xué)霸的世界連我們都不懂,。”

　　“她物理幾分,？”

　　“嗯——這我不太清楚,，不過，聽他們說,，應(yīng)該有70多分吧,。”

　　已經(jīng)很厲害了,，比我好多了,，我真的太沒用了,。聞爾在心里默默地想。

　　她隱隱覺得,，物理這一門學(xué)科會成為她心中過不去的坎,。

　　“好了，走吧,?！?p>　　在回去的路上，聞爾問了今晚的最后一個問題：

　　“楠南,，你以前被老師打過嗎,？”

　　“打過啊，小學(xué)的時候我們班主任還用細(xì)竹條抽手心呢,。不過,，現(xiàn)在都快忘了，我也不記恨,。人長大了,，要憂愁的事情多了去了，誰會有事沒事計較這么多,。有些人說起他們曾經(jīng)的老師,，老是一副仇人見面就分外眼紅的樣子。其實,，要說我啊,，明明他們自己就很不乖，各種調(diào)皮闖禍,，到頭來挨批評了還怪到老師頭上,，想想都覺得搞笑?！?p>　　聞爾沒想到喬楠南這平時看起來永遠(yuǎn)一副笑顏,，很好說話的人，竟能說出如此言辭激烈的話來,。

　　“我是不是說太多了,？爾爾，不好意思哦,，我都沒想著萬一你不同意我的看法呢~”喬楠南忽然意識到自己剛才發(fā)表了一大通人生感言,，現(xiàn)下倒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可是,，我從上學(xué)以來都沒被老師打過哎~”

　　“哇,，你也太幸運了吧，我好羨慕你哦！”喬楠南又恢復(fù)了她一貫討巧的語氣,。

　　“我說,，你咋天天羨慕我呢，累不累啊,，你~”說著,，聞爾就用手指去戳了一下女生的額頭，兩個人瞬間就你追我跑起來,。

　　“哎,，好了好了，我認(rèn)輸了,，不跑了~”

　　喬楠南一手插著腰，一手撐在自己的大腿上,，喘著氣向奔來的女孩求饒,。

　　“你剛才說，你以前沒被老師打過,，難道現(xiàn)在被老師打了,？”

　　這時候已經(jīng)走到了寢室樓下，聞爾停下腳步,，轉(zhuǎn)過頭來對喬楠南說道：“今天晚上,，我被叫去辦公室，她用紅筆用力地打了我手背幾下,?！?p>　　“痛嗎？”

　　“當(dāng)時有點痛,，現(xiàn)在沒感覺,。”

　　“現(xiàn)在不痛就好,，說明沒啥事,。”

　　“可是,，我覺得好丟人,。”

　　小的時候,，聞爾被父母打了很多次,，或許確實像喬楠南說的那樣，打過也就忘了吧,。但老師卻是一種很神奇的身份,，他們一直賦予聞爾不斷向前、努力拼搏的力量。所以,，從小到大,，在她的內(nèi)心深處，她希望能成為老師眼中最乖的學(xué)生,。

　　今晚的打幾下確實在痛感上不算什么,，可這份隱秘的羞恥感卻從聞爾的心上一寸一寸地散發(fā)出來，讓她想起便覺得難堪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