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福順經(jīng)過孫常民這么一開導(dǎo),心情好了很多,臉上也不像前幾天那樣苦大仇深似的了,,但是,他更加對王俊峰不感冒了,,或者從內(nèi)心有種自然不自然的仇視感在里面,他不想和王俊峰有太多糾纏,,或者說,,他壓根就不想去打理王俊峰,接下來好些天干活,、吃飯,,他都有意或者無意地盡量避開王俊峰。
劉福順和孫常民干活的工地是一個大型的商品房工地,,這種工地的建筑施工周期一般會比較長,,少則兩三年,多則四五年,,劉福順從去年進(jìn)A城市打工以來一直就是在這個工地上,。
干了一段時間活,正好碰上立秋后的秋老虎,,連續(xù)奮戰(zhàn)數(shù)十天,工程也告了一個段落,,每個施工單位根據(jù)自己承包工作進(jìn)度情況,,都適當(dāng)調(diào)整放了假,,劉福順?biāo)麄円卜帕艘惶旒佟J┕り牭娜私裉齑蠖鄶?shù)都去城里了,,平時大家沒時間去城里逛逛,,趁著這放假,三五成群地結(jié)伴而出,。因為這地方是剛開發(fā)的新區(qū),,離市中心比較遠(yuǎn),許多人先是坐個私人的摩的到公交站,,而后再坐公交車轉(zhuǎn)幾趟,,有的人為了省下三五塊錢,早早地就步行去了公交站,。這些人是舍不得多花錢的,一分錢都是自己辛苦付出的血汗錢,但是,,來大城市里這么久,,有空總想出去看看,看看這城里和村子里有什么不同,,看看這城里是怎樣的熱鬧繁華,、城里人是如何生活,也好回去之后,,和親戚,、朋友、鄰里聊天時有閑聊的資本,,有的人趁著這個機(jī)會,,買點縣城里買不到的林林總總的東西,帶回去給老婆孩子,、親朋好友,。只有那些年輕的小伙子們,他們和許多年紀(jì)大的工友消費(fèi)觀念不一樣,,與那些穿著土里土氣并且不懂得修邊幅的工友們相比,,他們衣著光鮮,但是畢竟文化不高,,接觸外面的世界有限,,眼光也并不是有多好,所以,,常常會給人一種刻意時尚的別扭的感覺,。他們?nèi)齼蓛山袀€出租,帶著一種勝利者優(yōu)越的心態(tài),,坐在出租車?yán)飺P(yáng)長而去,,這些人中不少人有著年輕人的自尊與浮夸,,與努力干活相比較,他們更愿意花錢,,時髦的手機(jī),、個性的服飾都是他們覬覦的獵物。
因為要放假,,劉福順昨天晚上就打了電話給兒子劉坤,,劉坤本來說今天要過來的,可是早上打電話過來卻說今天學(xué)校有事,,就不過來了,,兒子好久沒過來了,劉福順原本期盼的心情一下子變得失落落的,。孫常民今天也和大伙去城里去了,,早上還喊劉福順一起,劉福順說今天兒子要過來,,就不和他一起了,。孫常民臨走的時候還覺得劉福順有點掃興,因為喊了劉福順幾次出去城里逛一逛,,每次他都因為這事那事給推掉了,,來了一年多的時間了,劉福順還是去年中秋節(jié)的燈會和孫常民一起去了趟城里,。
兒子要來,,劉福順原想去菜市場買點菜的,因為今天大伙大部分都出去了,,所以,,食堂今天肯定停火了,,要做飯只能自己動手了?,F(xiàn)在工棚的宿舍里只剩下了他一個人,菜也不用去買了,,沒什么特殊的事情,,他只好拿出他在地攤上買的盜版書和有著各種駭人聽聞的內(nèi)部消息的雜志看了起來,打發(fā)一下這無聊的時間,。平時忙慣了,,這咋一歇下來,劉福順還真有點不適應(yīng),,平常熱鬧的宿舍一下子變得冷清,。劉福順喜歡看書,但是談不上愛書,每本書的書角都像女人燙發(fā)一樣夸張地卷了起來,,有的書頁由于他翻頁沒注意,,用力過大撕破了,又胡亂在床上或其他地方放著,,被撕下來的部分不知道去了哪里。到了中午,,肚子餓了起來,,他這才想著解決午飯的事情,食堂是不開了,,出去吃花錢不說,,還要走一段不近的距離,于是他拿出了一桶泡面,,用開水瓶里的熱水泡面吃,,開水瓶里的水還是昨天打的,現(xiàn)在只溫乎熱,,他顧不得那么多,,胡亂用這溫水泡了一桶泡面,又不知道從哪翻出一根火腿腸,,就著泡面和火腿腸將就對付著這一頓午飯,。
吃完泡面,劉福順躺在床上看著書就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這時,,朱廣生的表兄弟郭建昌來喊他打麻將,平時打牌的人今天都進(jìn)城或者有其他事情去了,,正好三缺一,,因此,郭建昌只好來喊劉福順,。郭建昌和劉福順之間關(guān)系不算好,,或者說,郭建昌并不待見劉福順,,在一起干活,,沒什么志趣相投的愛好,抬頭不見低頭見,,難免有這樣或者那樣的別扭或者疙瘩,,他們雖然彼此認(rèn)識,還有點遠(yuǎn)親,,但并無深交,,只限于認(rèn)識的點頭之交。
在精神文化十分匱乏的工地上,打麻將是一種不可多得的休閑娛樂方式,,作為“國粹”,,它很大程度上填補(bǔ)了這些莊稼漢們的精神空缺。既然打麻將了,,必然會有些輸贏的添頭,,和那些嗜賭如命的賭徒們不同,他們只是把打麻將當(dāng)著一種打發(fā)時間的方式,,一把牌推倒五塊,、十塊、二十塊,,最后輸贏也不十分過分,,用打牌的人自己的話說就是“小賭怡情,大賭傷身”,。郭建昌他們平時有什么活動,,包括打麻將很少會叫上劉福順的,偶爾牌癮犯了缺人,,才會喊上劉福順一起,。
雖然兒子今天沒來,劉福順心中有點小失落,,可牌氣卻出奇的好,,別人點炮、自己自摸,,清一色,、風(fēng)八支,各種好牌應(yīng)有盡有,,上來不一會就一捆三,,其中,郭建昌輸?shù)淖疃?,他漸漸有點坐不住的感覺,,嘴巴里不停罵罵咧咧地說著手中的臭牌。
郭建昌隨手摸了一張不要的八萬,,打了出去,,劉福順像觸電似地本能地喊到“胡了”,這一聲“胡了”讓郭建昌臉色更加難看,,他心想,,你已經(jīng)贏了這么多了,好歹也放點水啥的,,咋這么不識趣呢,,好歹也胡胡其他人的牌呀,,總不能撿一個人欺負(fù)吧。其實,,劉福順也沒有盡撿一個人胡牌,,雖說輸贏不太大,但是這牌一直不順,,心里就容易煩躁,,這打牌的人心里不順,有時候就難免會覺得其他人刻意和自己過不去,,就像平時遇到不順心的事,,可能看誰誰都不順眼,相反,,心情要是大好,可能遇到一直看不順眼的人,,今天也會順眼很多,。劉福順哪里注意郭建昌想的那么多,甚至說他心里壓根就不想管這些,,他還暗暗自喜今天的牌不錯,,該胡胡、該自摸自摸,,似乎完全沉浸在這麻將當(dāng)中,。
打到最后,郭建昌實在坐不住了,,臉上帶著一絲的慍怒,,沒好氣地說到:“不打了,不打了,,算賬,,算賬,這鬼玩意牌沒法繼續(xù)玩下去,?!眲⒏m樳€沉浸在剛才那把自摸牌當(dāng)中,仍然意猶未盡的感覺,,雖然有點掃興,,畢竟他今天是最大的贏家,劉福順很是開心,,有種中了體育彩票的快感,。打了半天,郭建昌輸了三百三十塊錢,,其他兩個人一個輸了一百多,,一個輸了兩百左右,。
郭建昌打開錢包,發(fā)現(xiàn)里面只有三百塊整錢,,他沒有想到今天不到三個小時的時間,,一圈多一點的牌數(shù),第二圈南風(fēng)剛上頭,,自己竟然就會輸這么多,,本想贏點錢,現(xiàn)在倒好,,錢沒贏到,,還打得一肚子的火。以前打牌,,他基本都是贏得,,贏得可能不多,輸也不會太多,,不至于像今天這樣輸?shù)眠@么慘,。其實,郭建昌不知道,,除去運(yùn)氣不好的原因,,他的牌技是很爛的,可是因為他和朱廣生的關(guān)系,,大家都會有意巴結(jié)巴結(jié)他,,打牌放放水什么的,俗話說“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人家心里這點還是很清楚的。
“今個身上的錢包里只有三百整了,,剩下那三十塊改天取了錢再給你,。”郭建昌從錢包里掏出了三百塊錢放在了麻將桌子上,,他很希望聽到劉福順和他說這三十塊錢算了,,結(jié)果,劉福順讓郭建昌再一次失望了,。劉福順美滋滋地快速地從麻將桌上把錢收走了,,順勢揣到了短褲的口袋中,生怕郭建昌耍賴會不給錢,,又好像怕這錢會被突如其來的風(fēng)給吹走了一樣,。錢揣到褲兜里后,劉福順還不放心地提醒到:“好,,那三十塊錢記得過幾天給我,?!惫ú揪鸵驗橐幌挛绲呐撇缓枚那椴蝗缫猓蓻]想到劉福順得勢不饒人,,于是他沒好氣地帶著不屑的語氣嗆聲地說到:“不就三十塊錢,,肯定少不了你的!差誰的錢也不會差你的,?!币话闳嘶蛟S早明白郭建昌語氣中的意思,可劉福順就像個沒事人似的,,準(zhǔn)確的說,,他壓根就沒理會郭建昌說的,他正在為贏得幾百塊錢開心,,他把手揣在褲兜中,,緊緊捏著口袋里的錢。也難怪他開心,,這五六百塊錢可抵得上他干一個星期的活,。
旁邊輸錢的人看劉福順開心的勁,就調(diào)侃到:“老劉,,你今個贏了這么多,要不咱今晚出去下個飯店啥的,,也換換口味,。”要劉福順花錢就像從他身上割肉,,劉福順不假思索脫口而出地說到:“花那個冤枉錢干嘛,,今晚食堂就開火了,出去吃飯花錢不說,,還很遠(yuǎn),,這不是花錢找罪受嘛?!眲⒏m樥f著又不自覺地攥緊了插在褲兜里的手心,,生怕煮熟的鴨子飛了,剛才調(diào)侃的人本就不指望劉福順會請大家吃飯,,劉福順說的話一點不出他的意料,。“你指望他要請我們吃飯,,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郭建昌在一旁帶著譏諷的語調(diào)說到,,劉福順還是無動于衷,,他心里自顧自地腹誹到,,你們這些人也不比我大方在哪里。
其實,,并不是劉福順完全不理解郭建昌的意思,,他只是不想去理解,看到郭建昌如此狼狽的景象,,他內(nèi)心深處有種復(fù)仇的快感,,郭廣昌和朱廣生一樣,平時不是很待見自己,,雖然自己很賣力的干活,。他知道郭建昌這些人需要什么,無非是巴結(jié)逢迎,、說點好話,、送點禮啥的,以顯得他們高高在上,、與眾不同,,干活自然是要干的,但是如何干了活還讓他們舒服才是重要的,。在劉福順心里,,他十分厭煩這些擁有點小權(quán)力的人的所作所為,仿佛他們的這點權(quán)力就可以決定一個人的人生和生活軌跡,,他內(nèi)心固執(zhí)地堅持著自己的尊嚴(yán)和道德底線,。雖然劉福順已經(jīng)是四十多歲的人了,他的內(nèi)心卻是敏感的,,打工之前他在家是一家之主,,什么事情都是自己說了算,時刻能體現(xiàn)出男人的尊嚴(yán),,可是出門在外并在別人手下干活,,因為他性格的缺陷,導(dǎo)致他在被別人批評或者嘲諷之后,,就像被瞬間點燃的炸藥桶,,失去了理智,為此,,他和郭建昌他們都有不大不小的言語沖突,。盡管來了才一年多的時間,有好幾次,,盛怒之下的劉福順都想甩手不干了,,等稍微冷靜了下來,他覺得不論是家里還是兒子的學(xué)業(yè),,都需要這份工作,,需要這份工作帶來對于他們一家人來說的還算可觀的收入,。也正是因為有這個原因,朱廣生和郭建昌他們不太待見劉福順,,所以,,活雖干得賣力,工資卻一直保持原來的普通水準(zhǔn),。經(jīng)歷了幾次這種沖突后,,劉福順學(xué)會了把不滿放在肚子里,這也是他臉上總是帶著嚴(yán)肅尷尬表情的原因,。
過了幾天,,劉福順一直還沒忘記郭建昌差他的三十塊錢,在大伙一起吃飯的時候,,他端著碗走到郭建昌面前說到:“我說建昌,,那天打麻將欠我的三十塊錢你還一直沒還我呢?!碑?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被劉福順這樣問,,郭建昌臉上有點掛不住,為了挽回顏面以顯示自己不差這點錢,,他從錢包中掏出了一張五十元錢,,一抬手遞給了劉福順?!敖o,,不就是三十塊錢嘛,這張五十的給你,,剩下的不用找給我了?!眲⒏m槍⒂糜沂帜玫目曜臃诺搅硕送氲淖笫稚?,把沾濕了湯水的右手在褲子上擦了擦,接過郭建昌手中的五十塊錢,,說到:“這哪能這樣還,。”劉福順把碗放下,,將五十塊錢揣到右邊的褲兜后,,又從左邊的褲兜取出幾張有些皺巴巴還帶著汗水的鈔票,從這些鈔票中取出了一張十塊的和兩張五塊的遞給了郭建昌,。
有一天晚上,,孫常民突然找到劉福順,有點神秘又頗有點幸災(zāi)樂禍地對劉福順說到:“你這兩天聽說了嗎,?郭建昌和工地上一個女人眉來眼去,、勾勾搭搭,,兩個人關(guān)系搞得不清不楚的,不知道誰怎么給傳到他老婆耳朵里了,,他老婆前兩天從鄉(xiāng)下為了這事特點過來找郭建昌,,聽說還哭哭啼啼地要鬧離婚?!薄芭??還有這事?難怪前兩天我和郭建昌的老婆打招呼她沒有理我,,臉色還難看的很,。”劉福順是那種典型的反射弧有點長的人,,不論是關(guān)系到自己利益的事情,,還是和自己沒有任何關(guān)系的事情,他都有點后知后覺,,好多時候許多事情還是通過別人嘴巴里說出來他才知道,。前幾天他正好在吃完晚飯回宿舍的路上,遇到了郭建昌的老婆,,都是十里八村的老鄉(xiāng),,雖不是很熟悉,但還是認(rèn)識的,,所以,,劉福順當(dāng)時禮貌性地打了招呼,郭建昌老婆卻冷漠地沒有回應(yīng),,劉福順還私下以為人家現(xiàn)在有錢了,,瞧不起自己這個遠(yuǎn)房親戚,后來也沒多想,,現(xiàn)在聽孫常民這么一說,,他才恍然大悟。
“你呀,,是什么事情都漠不關(guān)心,。”孫常民說著拿了一個凳子坐了下來,,坐下后,,用手剔了剔牙縫里塞著的菜。已經(jīng)進(jìn)入秋天了,,有些早晚涼,,孫常民穿了一件外套,這件外套看上去有些年頭了,掉色嚴(yán)重不說,,為數(shù)不多干凈的地方都快被漿洗成了白色,,衣服上還有各種在工地上干活不經(jīng)意間撕扯破了的口子,除了這些,,這件外套有種長時間未洗的油膩感,,散發(fā)著汗味和餿味混雜的味道?!拔铱墒窃谠缧┤兆忧熬吐犝f了,,那個女的是另外一個施工隊的,叫什么陳向芹,,三十歲剛出頭,,據(jù)說是離了婚的,有個孩子在老家,,聽人家說是一次在外吃飯的時候,,郭建昌認(rèn)識的,因為還有幾分姿色,,郭建昌有事沒事就給人家獻(xiàn)殷勤,,一來二去兩個人就熟悉,不過這種事在工地上哪能躲過這么多耳目,?!睂O常民有些炫耀的成分接著說,他其實想讓劉福順覺得自己消息很靈通,,可等他說完,,劉福順好像并不十分感興趣這件事,孫常民感到有點沒趣,,這就好像一個孩子收到了新玩具,,拿出去炫耀給別的小朋友看,結(jié)果人家看都沒看,。孫常民不知道劉福順在想什么,,他想可能是劉福順覺得這事沒什么,于是把話題給岔開了,。劉福順和孫常民心不在焉聊了一會后,兩個人才各自回宿舍去休息,。
一次,,郭建昌一個人在外面小飯店吃完飯,回工地宿舍路上,,遇到了孫常民嘴中所說的陳向芹,,她正拎著兩大包東西慢慢地走著。郭建昌見這個女人有點眼熟,,鬼使神差地就上去詢問了一下,,一問之下這個女人是一個工地上干活的,,郭建昌看她拿著這么多的東西,就幫她一起把東西帶了回去,,就這樣,,郭建昌認(rèn)識了陳向芹。
這叫陳向芹的女人來自AH農(nóng)村,,有一點孫常民說的不對,,就是這女人并沒有離婚,前些年,,她和許多農(nóng)村婦女那樣,,男人在外打工掙錢,她在老家照顧小的伺候老的,,有空還要整飭幾畝田地,。原來一家人平穩(wěn)普通的生活,因為一場無法預(yù)料的意外而改變了,。前年,,陳向芹的丈夫一次在工地上施工時,不知道是因為自己違規(guī)操作,,還是因為施工場地安全措施設(shè)置不到位,,反正現(xiàn)在是說不清楚了,從十幾層樓高的地方摔了下來,,當(dāng)場死亡,,施工單位一口咬定是向芹的丈夫違規(guī)操作才導(dǎo)致這樣的后果,到了后來,,施工單位的負(fù)責(zé)人找了點關(guān)系,,把這事的主要責(zé)任歸因在陳向芹丈夫的身上,賠了兩萬塊錢把這事給結(jié)了,,陳向芹哪里懂得這些,,雖然找這負(fù)責(zé)人鬧了幾次,最終也是無濟(jì)于事,。家里的頂梁柱一下子沒了,,在料理完丈夫的后事以后,陳向芹思來想去,,現(xiàn)在上有老下有小,,公公婆婆身體還不好,孩子才剛上小學(xué),,于是下定決心,,把孩子和家里的田地丟給公公婆婆,自己外出打工。
陳向芹雖然是從農(nóng)村里來的,,但是人長得有幾分姿色,,三十歲出頭了,還有些成熟女人的韻味,,也就是那次意外相識后,,郭建昌鬼迷心竅地喜歡上了她。在工地上這種事情不算新鮮,,畢竟這里的大多數(shù)身強(qiáng)力壯的男人都是一個人在外生活打工,,性生活的匱乏讓他們對每一個漂亮的女人都有種莫名的沖動,他們還會私下里聚在一起討論這些女人,,而女人在工地上就如同稀缺的瀕危動物,,漂亮一點的女人就更不用說了。男人們會在面對有些熟悉的女人時,,無所顧忌地說些葷段子,,女人也對這些見慣司空,不會表現(xiàn)出十分反感,,彼此之間像是蒙著一層窗戶紙,,如果這層窗戶紙被捅破了,就會發(fā)展成“工地夫妻”,。所謂的工地夫妻,,就是雙方可能都有另一半,但是都不在身邊,,在工地上的兩個人各取所需,,組成臨時夫妻,除了能在生活上相互照顧意外,,還能暫時滿足雙方的心里需求,。等工地上的活干完后,雙方去了不同的地方,,或是回到各自的家庭當(dāng)中,,彼此也不會過分糾纏,他們會按照先前的生活軌跡繼續(xù)生活,,對于這種臨時的感情,,想來又只有當(dāng)事人會比較清楚一些。
這種工地上的臨時夫妻在龐大的農(nóng)民工團(tuán)體中屢見不鮮,,許多人背井離鄉(xiāng)來到陌生的城市和地方,,總需要尋找一些情感上的、生活上的安慰,。劉福順去年剛來不久之后就聽說了一個,,這一對“夫妻”都是從偏遠(yuǎn)山區(qū)來,劉福順見到他們的時候就在這個工地上,,是另外一個施工隊的,,他一開始看著人家一起上工、一起下工,、一起吃飯,、一起生活,吃在一起,、住在一起,、睡在一起,以為是夫妻兩個在城里打工,。后面,,一次在與孫常民的閑聊中才得知,人家只是臨時夫妻,,而不是真正的夫妻,,據(jù)孫常民所說,兩個人在一起有些時間了,,他們?nèi)ミ^許多不同的工地,,聽說雙方的家人知道他們之間的事情,但是并沒有太多的反對,。
女人是天生需要照顧和呵護(hù)的動物,,而男人是天生希望照顧呵護(hù)女人的動物,認(rèn)識陳向芹后,,郭建昌有事沒事就獻(xiàn)點殷勤,,一來二去兩個人的關(guān)系就確定了下來,發(fā)生了法律上所說的不正當(dāng)關(guān)系,。在工地上發(fā)生這種事情也不算是啥丑聞,,有些人知道也只限于私下里聊天作為談資說說,大多數(shù)人都習(xí)以為常,、心照不宣,。劉福順是工友中知道這事最晚的人,許多工友早有耳聞,,有的還私下里調(diào)侃過郭建昌,。
至于郭建昌的老婆是怎么知道這件事的,還要從王俊峰說起,,這王俊峰雖說年紀(jì)輕輕的,,但是心術(shù)卻不是很正。朱廣生的施工隊總共三十幾人,,分成大概三個小隊,,朱廣生的幾個親戚各負(fù)責(zé)一隊,,郭建昌就負(fù)責(zé)其中一隊。王俊峰來了之后,,就分在郭建昌那隊,,王俊峰為啥比較活絡(luò),用孫常民他們的話說就是喜歡來事,,很快就得到了朱廣生和郭建昌他們幾個人的歡心,,地位鞏固了不說,還加了工資,,這加工資郭建昌也是為他說了不少好話,。俗話說“人心不足蛇吞象”,人心有時是很難得到滿足的,,雖然加了工資,,王俊峰卻打起了郭建昌位置的主意,就在這時,,他在一次閑談當(dāng)中,,聽人提起了郭建昌和陳向芹的事情,他覺得這可能是個機(jī)會,。王俊峰和劉福順,、郭建昌他們都是老鄉(xiāng),因此,,在一次打電話回家的時候,,他假裝無意把這事和家里的母親說了,鄉(xiāng)下婦女農(nóng)閑時喜歡在一起嚼嚼舌頭,、道個長短,,這哪家兒子結(jié)婚了、哪家婆媳關(guān)系不好,、哪家不愿意贍養(yǎng)老人,、哪家買了新車,這些事情不出幾天,,就會從村頭傳到村尾,、從這村傳到那村,以至于昨晚哪家吵架,、哪家母豬生了幾個豬仔,,第二天都會傳的人盡皆知。像郭建昌這種事,,就像病菌擴(kuò)散一樣,,瞬間傳的沸沸揚(yáng)揚(yáng)的,很快傳到了郭建昌老婆的耳朵里,。雖說改革開發(fā)后,,受西方文化和思想的影響,,中國人的思想改變了很多,中國人對婚姻的態(tài)度變得有些不在像以往那樣過度審慎,,城市里的離婚率開始逐漸升高,,但是在廣大的農(nóng)村里,受這股西潮的影響還微不足道,,人們依然保留著正統(tǒng)的傳統(tǒng)的道德觀念。郭建昌的老婆聽說了這事后,,先是無法相信和羞愧難當(dāng),,后來就是打電話和郭建昌嘔氣,到最后實在嘔不下這口氣,,就拋下家里的農(nóng)活,,把孩子丟了公公婆婆,自己獨自跑到城里,,要和郭建昌說清楚這事,。
“你要不要跟我回去?”郭建昌的老婆和郭建昌說到,,她的眼睛有點紅腫,,估計這幾天沒有少哭過。這些年,,郭建昌跟著朱廣生掙了點錢,,所以,他的老婆也開始學(xué)會了打扮起來,。郭建昌老婆的穿著在鄉(xiāng)下人的眼里是比較時髦的,,腳上一雙黑色高跟皮鞋,下身一條淺藍(lán)色西褲,,上身一件帶著碎花的外套,,頭發(fā)剛做過不久,被染成了黃色,。她這身有點做作刻意的時髦,,在當(dāng)下的流行的時尚里面,是有點落伍的土氣,,是廣大農(nóng)村婦女想要模仿城里人的時尚卻沒有趕上潮流的結(jié)果,。“我和你回去這個家誰來養(yǎng)活,?,!”郭建昌這幾天被他老婆搞得有些心煩意亂,沒好氣地說,?!澳悄惆涯莻€狐貍精趕走,。”郭建昌的老婆氣憤地剁了一下腳,?!叭思壹依锷嫌欣稀⑾掠行?,孩子還在念書,,一個女人家來工地上也是為了生活,而且又不是我們施工隊的,,我憑什么把人家趕走,。我都和你保證了,以后不再和他有來往,,你不要這樣無理取鬧還不好,。”郭建昌“據(jù)理”力爭,,不同意他老婆所說的,。“我無理取鬧,?,!你到現(xiàn)在還替人家說好話,我無理取鬧,?,!我看你是被人家把魂給勾走了,既然這樣,,我們離婚,。”郭建昌的老婆實在咽不下這口氣,,使出了殺手锏,。“你敢,!”郭建昌終于被激怒了,,上去給他老婆甩了一巴掌。郭建昌老婆被打了一巴掌后,,就開始坐在床邊不停地抹著眼淚,。
“建昌啊,男人犯點事我不覺得有啥,,只是弟妹這么一鬧,,搞得整個工地上的人都知道了,影響不太好,,弟妹又在工地上有事沒事鬧騰一下,,你也無心干活,,我看,要不你和弟妹先回老家待上幾天,,等安頓好了再過來接著干活也不遲,。”第二天,,朱廣生找到了正在工地上干活的郭建昌,,昨晚,郭建昌的老婆找到了他,,她知道自己可能沒法說服郭建昌,,于是只能找朱廣生說這事情。被他弟妹這么一鬧,,朱廣生也覺得這樣下去不好收場,總不能讓人一直看笑話吧,,他覺得,,男人犯這點事倒是沒啥,工地上這種事也不在少數(shù),,但是有家屬這樣折騰,,影響工作干活了不說,還會產(chǎn)生一些不好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