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先把他頭發(fā)給我染回黑色,,再給他剪個平頭?!崩习迥飭柾旰?,劉福順回答到。劉乾心里是非常不情愿的,但是,在他父親手里他又無能無力,,只能聽之任之,,他本想把頭發(fā)染回黑色就得了,,干嘛非得剪個平頭。其實,,劉福順這是為了兒子好,,工地上干活時間緊,本來就沒有多少時間打理頭發(fā),,再加上灰塵大,,頭發(fā)就更難打理了。老板娘得到客人的指示后,,開始忙碌了起來,,先是讓劉乾坐下來把圍巾之后,拿著一把電推開始剪起了頭發(fā),。劉乾通過鏡子,,看著老板娘,感覺她臉上的贅肉仿佛要掉下來似的,,她開口說話的時候,,牙齒的縫隙里還留著不知道什么時候留下來的菜葉,靠近劉乾的時候,,他還能聞到她嘴巴里的大蒜味,。劉乾被折磨的感覺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了,他知道這剪發(fā)染發(fā)怎么也得一兩個小時,,如此,,他只好閉起了眼睛。
“要不要先洗一下,?”老板娘給劉乾剪完頭發(fā)后問到,。“不洗了,,回去再洗吧,,直接給他染黑了?!睕]等劉乾回答,,劉福順搶著回答到,,他心里知道,理個發(fā)五塊錢,,如果洗頭發(fā)的話就是十塊錢,,不劃算,今天給劉乾理個發(fā),,再染個發(fā),,五六十塊錢沒了,都快趕上了自己一天的工資,,他兀自感到有些心疼,,心想,這臭小子就是個敗家子,。劉福順說完之后,,老板娘走開找了個碗,開始調(diào)制染發(fā)用的材料,,劉乾趁機大口呼吸著,。調(diào)制好染發(fā)的材料后,老板娘拿著一根類似雪糕棒的棒子,,像挖冰激凌一樣把染料挖出來,,胡亂地呼在劉乾的頭發(fā)上。
弄完頭發(fā)已經(jīng)是下午一點多鐘了,,劉乾早已餓得肚子咕咕直響,,說實話,劉福順也餓了,。理發(fā)店出門右手邊正好有個小飯店,,劉福順進去舍不得花錢點菜,要了兩份面條,,一份是十五塊錢的牛肉面,,還加了一個荷包蛋,是給劉乾的,,一份是普通的青菜肉絲面,,十塊錢,是給自己的,,他沒有舍得給自己加個荷包蛋,。劉福順平時是個非常節(jié)約摳門的人,今天要不是兒子在這,,他斷然不會花這個冤枉錢,,他平時偶爾出門,經(jīng)常忍著一天或者半天的餓,,也要晚上回來去工地的食堂吃免費的飯,,要不這樣,,他總覺得虧大了,就像從自己身上割了一塊肉一樣,,讓自己感到心疼,。吃完飯,走了一段路,,父子倆才到建筑工地工棚的宿舍,,劉福順屋里屋外幫著劉乾收拾著。
在這座繁華的大都市之中,,有許多像劉福順父子去的理發(fā)店和小飯店這樣的地方,,它們依靠城市的發(fā)展,反過來,,它們以自己的獨特的造血方式,,為這個城市的發(fā)展輸送著自己的血液。它們看上去不起眼,,很少有人關注它們,也沒有太多高光的時刻,,在它們里面發(fā)生的故事是那么的普通和平凡,,以至于在里面生活的人們自己都不太關注這里發(fā)生的一切。
俗話說,,鬼怕惡人,。在劉乾面前,王俊峰充其量是個小鬼和小人,,而劉乾是個徹頭徹尾的混不吝的社會上的小混混,。來了工地沒有多久,劉乾就聽說了許多王俊峰和自己父親的事情,,聽說了王俊峰對自己的父親很不地道,,他肚子里就憋著一肚子的火。有一天,,劉福順干活不小心弄壞了一個工具,,王俊峰知道了,對著劉福順不依不饒,,一邊破口大罵,,一邊說要扣工資。這事很快被孫常民告訴給了正在另外一個地方干活的劉乾,,劉乾一聽就火冒三丈,,他哪里受過這樣的窩囊氣,抄起干活用的瓦刀,,就要來找王俊峰理論,。還好劉乾快要到的時候,,被劉福順發(fā)現(xiàn)了,他趕緊讓人把劉乾攔著,,劉乾雖然被攔著,,怒氣沖天,拼命想要掙脫,,臉不知道是用力太猛,,還是怒火攻心,整個變成了紅色,,像關公的臉一樣,。劉乾嘗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于是,,只好在眾人的拉拽之中,,拿著瓦刀指著王俊峰破口大罵。王俊峰哪里見過這陣勢,,他只是在劉乾來剛來的時候聽別人給自己說起過劉乾以前的事跡,,他還半信半疑,現(xiàn)在是切身體會了一把,。俗話說,,好漢不吃眼前虧。王俊峰趁著劉乾被人拉住的間隙,,扔下手中干活的工具就跑了,。這事之后的幾個月的時間里,王俊峰有意躲開劉乾,,他每次遠遠見到劉乾都是繞開走,,吃飯的時候也盡量錯開。為了示好,,王俊峰把劉福順的工資漲了上來,,和孫常民一樣多,劉福順本以為劉乾這么一鬧,,人家指不定給什么果子吃呢,,沒想到,王俊峰倒是先服軟了,,他心里還暗自得意了一陣子,,心想,這個不成器的兒子還能有這作用,,他不是喜歡把事鬧大鬧僵的人,,于是,把劉乾叫到身邊告訴他以后不許在這樣魯莽蠻干,,劉乾知道父親的情況后,,也沒在和王俊峰糾纏下去,。
劉乾是混過大城市、見過世面的人,,以前游手好閑,、不勞而獲習慣了,哪里受得了工地上這種粗重乏味而又高強度的活,。在來之前,,母親蔡春蘭和他說了這份工作的情況,還囑咐他一定要踏實干活,,不要惹事生非,。劉乾從內(nèi)心深處是不愿意來工地上打工的,累還掙錢少不說,,生活還過得一點不體面,,要是被以前那幫一起玩耍的兄弟們知道,還不被嘲笑死,。但是,,一方面被關在家里久了,心里感到無聊和厭煩,,想要出去透透氣,,尋找一點刺激,另一方面,,雖說自己還年輕,還沒有玩夠,,更沒有想好要結婚啥的,,但是父母親的話他還是聽的進去的,這兩年,,村子里好多人家都蓋了新房,,他們家還是老樣子,劉乾也覺得應該掙點錢改善改善家里的環(huán)境,。
劉乾除了每天向他父親劉福順叫苦連天外,,還經(jīng)常遲到早退,有時候還曠工,,躲在宿里睡大覺,。有幾次,劉乾在宿舍里睡得正香,,得知情況的劉福順氣不打一出來,,跑到宿舍里,拿起從工地上帶回來的竹棍,,對著劉乾就是一頓暴揍,,劉乾這時往往從睡夢中驚醒,,顧不得刷牙洗臉,更顧不得穿好衣服,,拿著衣服就往宿舍門外跑,,劉福順拿著竹棍就在后面追,直到到了工地上,,他才會收手,,這事在工地上成了不大不小的眾人皆知的笑話。對于這個不聽話,、不成才,、沒點出息的兒子,劉福順是失望遠大于期望的,,他有時候自己跟自己生悶氣,,心想怎么就生出這么個沒用的東西,早知道還沒生下來就弄死算了,??缮鷲灇鈿w生悶氣,日子還得過,,于是,,他有空沒空就找劉乾說道說道,即使耳提面命了,,劉乾還像個沒事人一樣一如既往地,。劉乾干活的態(tài)度不積極,自然干活的質(zhì)量也就好不到哪里去,,王俊峰不敢和他較勁,,可朱廣生是看在眼里記在心里的,他私下里找了劉福順說了幾次了,,每次說完,,劉福順再把劉乾教育一頓,可有時候管個幾天又恢復了老樣,,劉福順氣不打一出來又無可奈何,。
五月初的一天,天氣已經(jīng)是初夏了,,比之前暖和了許多,,但也不是很熱,正是干活的好時候,。劉福順這時正和孫常民一起在工地上干活,,突然朱廣生帶著一個人來找他,劉福順一看來的人,穿得很正式,,西裝筆挺的還打著領帶,,腳上的皮鞋也是一塵不染的,給劉福順一種人家是既有錢又體面的感覺,,劉福順心里還在納悶,,自己在這座城市沒什么重要的親戚,在這座城市里有點沾親帶故的有頭有臉親戚怕是躲他還來不及,,不可能來找他,,這一點他還是有自知之明的。他平時又不喜歡走動,,能認識的人都在工地上了,,在城里不可能有認識的人,再說,,他一直安分守己,,也沒弄出過什么岔子。難道是劉乾惹了什么事,?他心想著,,他越想就越覺得是這種可能,以為劉乾來了之后瞞著他幾次,,和幾個工地上的年輕人去了城里,,至于去干什么,劉乾也沒和自己說過,,他兒子可是有前科的人,,他越想越覺得不妥、越想越覺得害怕,。
“請問您是劉福順是吧,?”來人客氣地向劉福順問到?!班牛揖褪?,不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是不是我家兒子劉乾在外面惹了什么麻煩?”劉福順放下手中的勞動工具,,有點不放心的問到,,一旁的孫常民也放下了工具,好奇地看著來人,?!笆沁@樣,我們老總想見見您?!眮砣酥苯诱f明了來意,。“老總,?哪個老總,?找我有什么事?”劉福順活了快半輩子了,,還從沒有見過什么老總,,他認識的有點身份的人恐怕就是朱廣生了?!熬唧w什么事情我們老總沒有和我說,,他只是吩咐我把您接過去,說是有事找您,?!眮砣瞬]有說出他的老總是誰,也不清楚老總找劉福順什么事情,?!耙晃蚁日椅壹覂鹤觿⑶瑔栆幌拢屓伺阄乙黄疬^去,?”劉福順一直覺得是劉乾肯定在外惹事生非了,,所以想把他叫過來想先當場問清楚,自己心里也好有個底,?!拔覀兝峡傊缓臀艺f了讓我把你接過去,沒說要帶別的人,,來接您的車已經(jīng)在外面等著了,,你看要不現(xiàn)在就跟我走吧?!眮砣瞬⒉幌M衅渌撕蛣⒏m樢黄鸹厝?。“老劉,,你先去吧,,有什么事放心,我等會和劉乾說聲,,你先陪人家過去吧,,今天不算你曠工,工錢照常計算,?!眲偛艁淼娜撕椭鞆V生說了他老總是誰,所以,朱廣生心里多少有點清楚,,但不知道人家找劉福順說啥,,所以也不好提這個人是誰?!昂?,那我跟你們?nèi)ァ,!眲⒏m橂m說心里像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但還是決定跟著人家去一趟,,看看究竟是什么事情,,他轉(zhuǎn)過頭來對孫常民說到:“老孫,等會你和劉乾說聲,,說我出去辦點事去了,。”說實在的,,劉福順在這最信賴的人就屬孫常民了,,朱廣生說的話他將信將疑,所以,,他臨走之前和孫常民交代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