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風(fēng)笑著用扇子點(diǎn)了他一下,,宴小樓“嘿嘿”兩聲湊到霜紈身側(cè),一臉“諂媚”問道:“紈姐姐,,今兒這趟打算什么時候回去呀,?”
霜紈抬手按著他的臉推出去老遠(yuǎn),嫌棄道:“趕緊走,,看著你就煩,。”
“得嘞,!”宴小樓拱了拱手,,一個轉(zhuǎn)身消失了。不過在他消失的一瞬間,,有一只喜鵲從空中飛過,,然后一泡鳥屎就掉進(jìn)了趙班主的后領(lǐng)子里。
南風(fēng)無奈地?fù)u了搖頭,,道:“小樓的脾氣,,早晚會惹出事來?!?p> “看不到盡頭的生命,,喜怒哀樂都擺在臉上,,也沒什么不好?!彼w放飛指尖的蝴蝶,,看著它繞著馬車飛來飛去。
臨近黃昏,,馬車終于駛進(jìn)了安州城,。趙班主找了間客棧安頓好風(fēng)秋荻和兩個孩子,又去請了城里最好的郎中給錦瑟診病,。
胡子花白帶著灰色帽子的老郎中看著小姑娘搖了搖頭,,嘆息道:“可惜嘍!”
風(fēng)秋荻聞言嚇了一跳,,連忙問道:“活不成了,?”
“不是不是,夫人誤會了,?!崩侠芍袥]注意到他說出“夫人”二字時風(fēng)秋荻眼中的惱恨,一邊搭著錦瑟的脈一邊解釋道:“這孩子的病雖說有些棘手,,不過老朽行醫(yī)幾十年,,這點(diǎn)傷自然不在話下。只是她手上的傷口太深又沾了臟東西,,就算是痊愈也會留下傷疤,小姑娘生的這般水靈,,手上卻留了這么大的疤,,能不可惜嘛!”
“這點(diǎn)疤算什么,,如今的世道能活下來就是萬幸了,。”風(fēng)秋荻不知道是為錦瑟松了口氣,,還是在感嘆別的什么人和事,。
老郎中點(diǎn)頭道:“夫人心善救了這孩子,一定會有福報的,!”
風(fēng)秋荻笑笑沒再說話,,起身打開房門讓老郎中帶著趙班主回去抓藥,然后靠在窗邊看著夜空中的月亮發(fā)呆,。
福報么,?她早就不想了,她這輩子在遇見趙班主的那一刻,,就注定要下煉獄受盡八十一般刑罰,,來生做牛做馬做牲畜償還這輩子造下的孽障,。她回頭看了一眼睡熟的華年,若說好事,,也只有這一樁了,。
老郎中沒有騙人,錦瑟服了三天的藥就退了燒,,第五日終于轉(zhuǎn)醒,。她看著風(fēng)秋荻和趙班主有些茫然,直到華年趴在床邊握著她的手喊了聲“姐姐”才清醒過來,。
“姐姐,!是仙女姐姐和班主叔叔救了我們!”華年脆生生道,。
趙班主笑瞇瞇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別說叫他叔叔了,只要能幫他賺銀子叫他孫子都成,!他看了一眼風(fēng)秋荻膚如凝脂般的后頸,,叔叔配仙女的買賣,還是他占便宜,!
風(fēng)秋荻則扶起錦瑟,,喂著她喝了口水,然后道:“華兒已經(jīng)將你們的身世都告訴我了,,我只是個唱戲的,,沒什么大本事,不過兩個小姑娘還是養(yǎng)得起的,。你若是愿意,,以后就和華兒一道跟在我身邊學(xué)唱戲,將來也有本事傍身,,不至于流落街頭任人欺凌,。若是不愿意,也可以留在安州,?!?p> 錦瑟看著一臉笑意地趙班主,總覺得哪里不太舒服,,可又懷疑是自己生病出了錯覺,畢竟人家將她和華年救出來不說,,還花了不少銀子請郎中為她醫(yī)病,。這般恩情,就算是為奴為婢伺候他二人一輩子也不為過,更別提拜師學(xué)藝了,,這簡直就是天降的福分,哪容得她愿意不愿意呢,?至于留在安州,,就憑她鞋底那一小塊兒碎銀子,,恐怕支撐不了一年,,她跟華年就會餓死了。更何況,,華年似乎很喜歡這位夫人,,看著她的眼睛滿是喜悅和仰慕。
錦瑟沒思索多久就點(diǎn)頭答應(yīng)了,,掀開被子下了地,,拉著華年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三個響頭,,趙班主忙不迭遞上兩杯茶讓她二人敬茶拜師,。
風(fēng)秋荻飲了茶,算是正式收她二人為徒,,因錦瑟稍大一些便做了師姐,待她再養(yǎng)兩日就啟程回王都長安去,。
去長安,與錦瑟的初衷不同,,但即便她只是個討飯的小丫頭,,也知道長安才是真正的帝都,只不過那時她根本不敢想罷了,,現(xiàn)在能去自然再好不過,。而從安州到長安,要經(jīng)過七縣三府九百里,,錦瑟這一路上不錯眼珠地看著窗外的風(fēng)景與高樓,,哪怕是一只穿梭在街道上的野狗也恨不得多看幾眼,。
華年倒是幼年天真,一路上只顧著吃和睡,,風(fēng)秋荻又對她百般疼愛,,只要華年多看一眼的立刻二話不說就買下來,不過付錢的都是趙班主,。
錦瑟瞧著有些擔(dān)憂,,偷偷勸華年不要亂看也不要師父給買就收,免得師父覺得她們費(fèi)銀子嫌煩而趕走她們,。華年很聽錦瑟的話,,也十分害怕再過上討飯挨打挨餓的日子,于是繃著小臉不再看來看去,,只不過她見到包子攤還是走不動步,。
包子而已,錦瑟沒有攔著,,華年不知道吃了多少個肉包子,,等快到長安城的時候她抱著錦瑟嘟囔說,這輩子再也不想吃肉包子了,。
此時的長安正值八月十五中秋佳節(jié),,滿城金桂飄香。錦瑟從沒有見到過那么多華麗的樓閣沿著長街排開,,金色的瓦礫在陽光下耀眼奪目,,各式商鋪林立,竟是一眼望不到盡頭,。
馬車穿過巍峨的城門又走了大半個時辰,,才進(jìn)了一條狹窄的小巷,然后在巷子盡頭一個角門前停了車,。
錦瑟牽著華年跟在風(fēng)秋荻身后從角門邁進(jìn)院子,,便聽見前頭傳來“咿咿呀呀”的戲腔,她的心猛地了起來,,不知道為什么竟忍不住想要跟著唱一唱??扇A年卻在這時候松開了她的手跑到前面去扯著風(fēng)秋荻學(xué)著剛才的聲音唱了起來,。
華年吐字清晰一個調(diào)兒都沒有錯,只不過她稚氣未脫,,唱不出這唱詞中的情緒,,但她一個四歲大的女童能到這種程度,足以證明她天賦異稟,風(fēng)秋荻眼睛一亮,,更覺得自己沒有看錯人,。
她激動得紅了眼眶,抱起華年快步向前走去,,急不可耐地想要讓這孩子在大家面前表現(xiàn)一番,,根本不記得身后還有一個安靜站著的錦瑟。
錦瑟就那么靜靜地站著,,呆呆地看著風(fēng)秋荻抱著華年拐了個彎兒不見蹤影,,她又回頭看了一眼關(guān)上的角門,確認(rèn)趙班主不在,,才小腳一抬,,蘭花指在空中劃過落在臉側(cè),上半身微微側(cè)傾,,眉頭微蹙,,雙眼氳上一層水汽,同樣稚嫩的聲音卻似哀似愁,,婉轉(zhuǎn)動聽,,
“湖中鴛鴦成雙對,雌雄才能湊一對,,林中雙兔傍地走,,卻難辨它是雌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