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愿者上鉤
提起那天的事情,,馮鏜就先把自己給薛敏測字的經(jīng)過大致的囫圇講了一遍。
當(dāng)然,,是加工處理過的經(jīng)過,,講給毛驤聽的時候,馮鏜對薛敏求他的事情只字未提,。
毛驤聽了,,很是疑惑,“這有什么好惦記的,?作奸犯科,,論罪當(dāng)死。驚遠(yuǎn),,你該不是有什么惻隱之心,,想要救他吧?這可萬萬不能,!陛下對貪官深惡痛絕,,你不能在這種事情上性行差就錯啊,!”
馮鏜說:“卑職自然也知道,,貪官搜刮民脂民膏,身為百姓父母,,受百姓供養(yǎng),,卻反過來戕害百姓,實(shí)在罪該萬死,。但卑職問出那人的名字之后,,卻又覺得事有蹊蹺?!?p> 毛驤頓時不解,,“哦,?怎么說?”
馮鏜解釋道:“此人單名一個‘超’字,,字面上的意思,,超者,刀口下面走一遭,。按照薛敏所說,,此人是因?yàn)樨澞圆艜胄?。但我觀其字,,卻覺得并非如此?!?p> 他說到這里,,自然而然的皺起了眉頭,“細(xì)看,,刀在口上,,實(shí)則是有人想要用刀去封口。走字為旁,,意為達(dá)到的目的是讓他走,。所以,我覺得這件事情或許沒有那么簡單,。小小一員主簿,,為什么會有人用刀去封他的口,用這種方式把他趕走呢,?是不是他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想要說出來,所以,,才引來了殺身之禍?。俊?p> 毛驤想了想,,雖然這字面上來講,,的確有可能是馮鏜說的這樣。而且,,毛驤對于馮鏜測字的能力也毫不懷疑,。但是,他還是不覺得這件事情與自己有什么關(guān)系,。下意識的,,他并不想管這件小事。
看他面帶猶豫,明顯是不想管,,馮鏜連忙說:“大人,,您也知道,陛下對于貪墨之事,,深惡痛絕!大人履任這么長時間,,寸功未立,,怕是已經(jīng)引起了陛下的不滿。大人,,刀子,,非得要沾血才有用。長久不用會生銹,,一把銹掉的刀,,可是會被主人棄掉的?!?p> 毛驤眼神一動,,態(tài)度略有松動,但還是不能下定決心,,他說:“驚遠(yuǎn),,我不是信不過你。而是,,你也沒有說出來,,這案子究竟會是個多大的案子?值不值得我們錦衣衛(wèi)傾力去查,?如果我們耗費(fèi)了人力物力,,最終查出來的,只不過是一縣之內(nèi)的小小貪墨案,,那我又該如何去對陛下交代,?”
馮鏜攥拳,側(cè)身對毛驤說:“大人,!事情不在大小,,而在于態(tài)度!您一心想著要辦大案,,可曾聽聞過,,‘千里之堤,毀于蟻穴’的道理,?任何一個大案,,最開始都是從拽出來一個線頭兒開始的?!?p> 毛驤依舊興致缺缺,,馮鏜突然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目光直指毛驤,。
毛驤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莫名其妙的看著他,竟覺得這眼神兒有些怕人,。
馮鏜一手撐在小桌上,,壓低聲音,對毛驤說:“更何況,,不管到底是有無牽連,,只要大人愿意插手此案,這就將是大人插手江南官場的一個大好機(jī)會,!大人不是想查胡案嗎,?不在根基上想辦法,難道從王公貴族身上著手嗎,?那些追隨陛下從濠州打出來的功臣們,,圣眷尤隆,在朝中盤根錯節(jié),,哪里是大人能夠輕易撼動的,?但正如卑職所說的,千里之堤,,毀于蟻穴,。這些功臣猶如一棵參天大樹,大人要砍樹,,不能從頭里砍,,而要在最底下慢慢想找蟲眼,想辦法,。大人,,我的意思,您到底懂不懂,?”
毛驤眼前一亮,,頓時恍然大悟。
馮鏜哪里是在說什么薛敏,、薛超的事情,?分明是在就他之前所說的‘胡惟庸案’給他出主意、想辦法??!可笑!他居然沒有意識到,還瞻前顧后,,不想答應(yīng),。
心里清楚了,毛驤頓時大笑,,起身拍拍馮鏜的肩膀說:“驚遠(yuǎn)吶,,驚遠(yuǎn),你真不愧是我的肱骨心腹,!時時處處忘不了為我著想,!你放心,你既然對我如此忠心,,我也斷然不會虧待你的!嗯,,讓我想想……薛超是吧,?他現(xiàn)在關(guān)在什么地方?”
馮鏜說:“關(guān)在大理寺獄中,!此人怕是不日就要判斬,,若是此人一死,這一次機(jī)會怕是就沒了,?!?p> 毛驤冷笑一聲,“想殺人滅口,,可也沒那么容易,!你放心,我馬上就派人去大理寺獄,,把這個人提出來,,由我們錦衣衛(wèi)來關(guān)押!這個案子,,也由我們接手,。”
馮鏜點(diǎn)頭認(rèn)可,,“這樣最好,!放在眼皮子底下,自然應(yīng)當(dāng)是萬無一失,?!?p> 毛驤嘆了口氣說:“驚遠(yuǎn)啊,我手下的那班忠心的人馬,,都是些只知道打打殺殺的粗人,,幾乎從未做過這樣的細(xì)差。至于之前賴兄留下的那些人……不怕跟你說,我不是很信得過他們,。要做事情,,還是要培養(yǎng)自己的班底。如何能夠借這個案子,,把手神不知鬼不覺的插進(jìn)江南官場,,還需要你來幫我籌謀才是!”
馮鏜眼中的鋒芒斂住,,躬身道:“卑職愿為大人效勞,!”
直到送了毛驤離開,回到屋中,,一直在側(cè)聽了個滿耳的冉清流還是有些回不過神兒來,。馮鏜閉目悶悶的坐在位置上,左手虛攥拳頭,,指尖輕輕捻著,,默默不語。
冉清流看著馮鏜,,幾次想要開口,,卻又生生忍住。
他的目光如有實(shí)質(zhì),,馮鏜即便是不看也感覺得到,,抬手揉了揉眉心,對他說:“你想問什么就問吧,?!?p> 冉清流說:“倒不是要問,我只是覺得……”
“嗯,?”馮鏜看向他,,挑起一邊眉毛,“覺得什么,?”
冉清流低了低頭,,復(fù)又把頭抬起,似是壯著膽子說:“我只是覺得,,您剛剛突然站起來,,跟毛大人說那一番話的時候,好像……好像師祖的樣子,?!?p> 馮鏜愣了一下,回想起來,,不禁笑了,??刹皇锹铮磕歉币靶牟臉幼?,一點(diǎn)兒都不像是他馮鏜的秉性,,反倒很像是每每談到家國大事的時候,老頭兒的那副討模樣,。
果然,,還是‘有其師必有其徒’嗎?就算是馮鏜再不愿意承認(rèn),,他骨子里都被打下了道衍的記號,。潛藏起來的脾氣秉性,也實(shí)則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只不過,,道衍的野心已經(jīng)澎湃而出,馮鏜的野心卻才剛剛冒了個大概連他自己也沒有意識到的尖兒罷了,。
錢牧
人際交往中最簡單直接,,也最錯綜復(fù)雜的關(guān)系,就是互相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