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告誡
年輕人看著‘左擁右抱’滿臉享受的草鞋麻衣少年,,好似他抱著的不是三只野獸,,而是三位螓首蛾眉,、膚如凝脂的絕色佳人,,頃刻間推翻了自己之前對鐘囚的所有看法,,以嶄新的目光重新審視眼前的少年,,但無論他如何運用自己的看相探氣之術,,草鞋麻衣少年在他眼中,、感知中依然還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泥腿子,,是豬不是虎,。
守城人則是突然明白了什么,眼中有恍然大悟之色,,手中聚集的天地之氣悄然散去,,他和身份神秘的年輕人能看出這三小只不俗的靈動,那方塘鎮(zhèn)宅于不深又如何能看不出,,論修為眼力,,于不深可不會輸于他,但對方卻是在獸斗結束后毫不猶豫地棄之而去,,歸根究底是于不深明知三小只有不俗的靈智,,但苦于馴服不了,,因為它們是有主之物!
空見寶山不能挖寶,,還只能藏著掖著日夜多加看護,,看著膈應人,付出注定不會有回報,,還不如棄了,。
守城人約莫這三只白胖小子的靈智已是相當于十歲左右的孩童,記得事情,,懂得認路歸家,,認得主子,對陌生人有戒心,,不像那些兩三歲的孩子,用一顆糖果就可以輕易哄走,,不記事,,有奶便是娘的年紀。
鐘囚雖然沉浸在‘父子’重逢的喜悅中,,但也沒忘記旁邊還有兩個外人在場,,這般秀恩愛似乎有些不太好,而且他還沒說明三小只與他的關系,,若是守城人不愿放手要強行留下三小只,,他是沒有任何辦法從對方手里討得便宜的,即便他現場表演可以將三小只當兒子使喚,,證明三小只是他所有,。
推開三個不斷在自己身上磨蹭的碩大腦袋,鐘囚緩步走到守城人面前,,沒有彎腰,,沒有低頭,挺直了腰板直視著自帶一股威嚴的守城人,,不卑不亢道:“它們是由我一手撫養(yǎng)長大,,雖然我至今也不清楚它們的詳細來歷,但我知道它們肯定有不凡的地方,,我自小生活在深山老林里,,見過不少虎狼豺狗老鷹,‘它們’與它們有著本質的區(qū)別,,只要是個不憨不傻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來,,三年前我經歷了一場劫難,被迫與它們分開,,我身體痊愈歸家時本以為可以一家團圓,,卻不見它們蹤影,,我也曾努力地尋找過它們,但都是尋而無果,,再之后,,我便一路遠游求學問道至此?!?p> 鐘囚說得情真意切,,基本沒有參雜一句假話,少年清澈真誠沒有半絲閃躲的眼神觸動了守城人心底里隱藏多年的一根弦,,自他踏上修行一道后,,近百年沒見過這么干凈的一雙眼睛了,自己拜師學藝之前也如同眼前的草鞋麻衣少年純澈,,不夸張也不是往自己臉上貼金,,而是真的像眼前的草鞋麻衣少年,只是踏上修行一途后,,經歷了不少勾心斗角爾虞我詐,,為爭機緣與人廝殺,手上沾了血,,心也就徹底失去了那份原本的純真,,或者說把它深深藏了起來不再示人,久而久之,,自己身邊能談心交底的人漸行漸稀,,到了現在,他只是望見了大道的一小節(jié)尾巴,,卻已經成了孤家寡人,,值得還是不值得?可惜值不值得都回不去了,。
守城人看著鐘囚怔怔出神,,在這一刻他隱隱動了收下鐘囚的念頭,不為其它,,只為草鞋麻衣少年身上那股子與自己年少時一般無二的純澈,,只是一想到草鞋麻衣少年那無孔可入的根骨,守城人便隨即否決了自己的這一點惻隱之心,,身體進不了“氣”,,這輩子注定只是一個肉體凡胎,別說是‘踏’上修行一道,,就是手腳并用拿出十二分力氣也爬不到大道的腳邊,,若他是個上京趕考的有錢讀書人,收鐘囚做個伴讀書童也不失為一樁美事,或是江湖廟堂里的一代拳腳功夫大師,,收鐘囚做開山大弟子也未嘗不可,。
可惜,道可道,,卻是非常道,!
守城人看著跟在鐘囚身后三只白胖小子,抖一抖袖口,,拿出了一只淺綠色小瓶子,,伸手遞給鐘囚:“這是一瓶療傷藥,專治骨肉外傷,,尤其對于獸類最為有效,,只可外敷不可內服,你已在城內呆了一日,,用了此藥兩日后足以讓它們的傷口結痂,,它們的腳力比那匹瘦弱小黃馬強得太多?!?p> 守城人看似是在關心三小只的安危,,其實是在趕人,鐘囚來此是為求學問道,,想從凡人堆里爬出來,最主要是鐘囚的三個兒子是由于不深帶進城,,而非是鐘囚,,于不深將三只白胖小子扔進了斗獸場,以神經絲線控制激發(fā)三只白胖小子的潛能和獸欲,,不顧它們的生死,,鐘囚的那一場劫難可能與于不深脫不開干系,雖說他不怕于不深,,但也必要攪和進兩人間的因果中,,城外人一生只有一次進城的機會,進城之后只能呆三天的規(guī)矩并非是建城之初立下來的,,也不是之前外派來鎮(zhèn)守此城的守城人定下來的條規(guī),,而是現任守城人自己的規(guī)矩,這個規(guī)矩對方塘鎮(zhèn)宅于不深和身份神秘的年輕人之類不起丁點作用,,而對鐘囚這種無權無勢無修為的泥腿子,,相當管用,多走一人,,他對這座城的監(jiān)管便可以多省一分力,。
茶酒古城是一個非常特殊的地方,因為它分屬兩界,,一半屬于方塘,,也就是此樹扎根處至城門口,,而另一半則屬于與方塘相鄰的鳳擎域,此樹往前一寸的茫茫沙漠區(qū)便是鳳擎域的地盤,。
鐘囚本就不善與人打交道,,自然聽不出守城人的言外之意,雙眼緊緊盯著守城人遞出來的淺綠色小瓶子,,眼神之炙熱,,比他在城門口看滾落到腳邊的金錠還要更甚,在守城人松開五指的那一瞬間迅速伸手接過,,速度之快堪比一匹馳騁草原的野馬,,自于不深走出斗獸場后,他就一直尋思著怎樣才能讓三只白胖小子的傷口更快痊愈,,雖然三小只的身板異常堅韌,,但光靠它們自身的自愈能力,至少得十天半個月才能恢復如初,,淺綠色小瓶子里的療傷藥正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身份神秘的年輕人在一旁看得忍俊不禁,努力地憋住笑意,,很辛苦,,鐘囚用財迷的眼神看著淺綠色小瓶子的樣子,像極了自家婢女小桃看著盤中杏花酥的神態(tài),,每次他往嘴里丟進一塊杏花酥細嚼慢咽時,,小桃就在一旁暗自咽唾沫,就差流下哈喇子了,,守城人也是被草鞋麻衣少年的迅猛舉動驚了一下,,那些做慣了偷雞摸狗營生的盜賊恐怕也沒有少年這么利索,學個外家拳應該能成一番氣候,!
收回空蕩蕩的手掌,,守城人偏頭看向一旁強忍笑意的神秘年輕人,輕聲說道:“在城內安分些,,對很多事我雖然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過泥人也有幾分火性,我出手,,你和你身后的人臉面都會不好看,。”
年輕人臉色一僵,,強忍笑意的神態(tài)瞬間變成了一臉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切換自如,大風大浪經歷得多了,坑蒙拐騙裝孫子拿捏表情的功底漸入佳境,,要不了幾年就可以達到爐火純青,,這也是修身養(yǎng)性。
再次轉頭看著鐘囚,,說了一些告誡的話:“要想保證你和這三小只的安全,,余下的兩日你就呆在這棵樹上吧,我一直坐守此處,,只有城外有人進城我才會前去接待,,間隙很短,眼皮子底下的不平事我會稍加管制,,眼皮子之外規(guī)矩之內的事我不會管,,或者說懶得管!”
以神秘年輕人的手段,,想要在不破壞城內事物的情況下,,困住鐘囚,擄走三只白胖小子輕而易舉,,故而守城人才會有了方才分別對兩人說的一番話,。
鐘囚轉身看向神秘年輕人,眼中多了一層戒備,,腳下自覺地往守城人的位置退了兩步,,將兩人間的距離拉大了些,鐘囚覺得還不夠,,剛剛站穩(wěn)的雙腳又向后退了一步,。
神色冷漠的年輕人轉身就往外走,一言未發(fā),,轉眼偌大一個斗獸場便只剩下一老一少、三只白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