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渺茫的虛空走了很多天,,一邊走一邊以靈氣探測周圍,還是什么都沒有發(fā)現(xiàn),。
這期間,盧奕大多數(shù)時間都是在床鋪上打坐,,有時也去學(xué)宮各個館舍走走。一同入學(xué)宮的學(xué)子們大多也是自我參悟為主,,間或向各位師傅請教,也可以去藏書樓翻閱經(jīng)典,。
盧奕排了很長時間隊伍,,才輪到參閱那卷《七元開化圖》真跡,除了尺寸大一些,,看得更清晰一些,,其他沒有太大變化。
畢竟當(dāng)今天下已有大量法士,、修士,以及不少神君,,以法力臨摹當(dāng)時還是修士的圣祖的真跡,還是不難的,。
學(xué)宮建在山水之間,風(fēng)景極為不錯,,陶云堇有心想要去逛一逛,阿奕卻百般推脫,,終是回到香樟小屋修煉。
陶云堇一邊在虛空探索,,一邊不高興地嘟囔:“這哪是修煉啊,,分明就是修禪。一天天的就知道面壁打坐,。我居然跑到另一個世界當(dāng)尼姑來了?!?p> 阿奕笑道:“你這人聰明是聰明,怎么這樣沒長性,?”
陶云堇嘆口氣:“我就是不耐煩這種枯燥無味的東西,。讀書那時候也這樣,所以考不上高中,,把我媽氣得哭了好幾夜?!?p> 她似乎陷入往事之中,,腳步漸漸慢了下來,。
阿奕問道:“你跟你媽兩個人過?”
陶云堇點頭:“我爸在我很小時候就死了,。我媽種不好地,,只能帶我進城打工,,在一家醫(yī)院做保潔,。就是打掃衛(wèi)生。有時候也做護工,。就是伺候病人,。你知道,醫(yī)院的東西很臟的,,很多病人身體不舒服,,嘔吐是常有的事,還有很多看不見的臟東XZ在各個角落,。我媽咬著牙扛下來,,她知道自己是個農(nóng)村婦女,,沒有什么技能,,為了供我上學(xué),,只能做這樣的活兒??晌也粚W(xué)好,?!?p> 她緩緩垂下頭,聲音萎靡不堪:“我不是讀書的料,,坐在課堂上我就是沒法集中精神。我聽到半夜里我媽常常嘆氣,,我知道是為我,可我沒辦法,。我卯足了勁,只能考上一所職高,。其實我原本是想不讀了,,跟著我媽去打工??墒潜晃覌尨蛄艘话驼?。”
她頓了頓:“她就打過我這么一回,。她愛哭,從來不罵人,,也不打人,。那次打得我半邊臉都腫了?!?p> 陶云堇低頭走得越來越慢:“我媽那段日子在醫(yī)院里伺候一個中風(fēng)病人,那人在床上躺了半年,,后背屁股全是褥瘡,,血水膿水怎么都擦不干凈。尿失禁,,大便失禁,,弄得整張床單都是,甚至淌到地上,。我媽回到家,看到黃色的土豆都想要吐,。我跟她說,要跟著她一起去打工,,她狠狠扇了我一耳光,,朝我吼了一句‘那我寧可現(xiàn)在去死,!’”
她仰頭看天,,長長嘆了一口氣,。
扭頭看了看阿奕,,后者有些不大理解。
陶云堇笑了笑,,解釋道:“在我們那個世界,,讀書拿到文憑,,是有可能找到更好的工作,,賺到更多錢的,。我媽是為了我有比她更好的未來,,才咬著牙苦熬,。可惜,,我不是讀書的料,。不光高中考不上,,連職高都面臨退學(xué)的危險,?!?p> 阿奕好奇:“為什么?讀書很難嗎,?”
陶云堇搖頭,,思緒又回到遠(yuǎn)處:“不是,。是生存很難。職高這種學(xué)校里面,,還有社會上,,有很多混混一眼就能分辨哪些人出身良好,家庭體面,,哪些人出身卑微,,如同螻蟻一樣可以隨意欺負(fù)還不敢聲張,。哼,,他們就是憑著這樣過人的眼力吃飯的?!?p> 阿奕沉下聲:“他們欺負(fù)你,?”
陶云堇握緊了拳頭:“他們搶我的錢,不止一次,。我拖欠學(xué)費,、雜費,、校服費,,教導(dǎo)主任威脅要把我退學(xué)。我被逼急了,,跟那個女混混打了一架。雖然要回來錢,,可是被學(xué)校發(fā)現(xiàn)了,。當(dāng)然,也有可能是女混混的人跑去學(xué)校打報告,,她們就是要玩死我,。學(xué)校把我媽叫過來批評了半天?!?p> 阿奕義憤填膺:“把那些流氓搶你錢的事,,告訴學(xué)校,告訴你媽,?!?p> 陶云堇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阿奕眨眨眼:“那你是怎么做的,?”
陶云堇:“我變成了一個比那個女流氓更壞的流氓。我跟著一個大哥,,他幫我揍那個女流氓,,狠狠地揍,。我在一邊看,然后把嘴里的煙蒂在她手臂上按滅,?!?p> 阿奕默不作聲地看著陶云堇,后者只是云淡風(fēng)輕地望著虛空深處,。
阿奕輕聲道:“我猜,,那個大哥不會無緣無故幫你?!?p> 陶云堇點頭,,垂下眼簾?!八遗闼X,。”
阿奕動了動喉結(jié),,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或者什么都別說了,有些事還是不說出來好,。
虛空中沒有一絲聲音,,寂靜得可怕,靈氣無聲無息在身邊流淌,。
陶云堇忽然扭頭看著阿奕,,輕蔑一笑:“你的腦袋瓜在想什么邪惡的事情?我那時候已經(jīng)有錢了,!我把錢給那個大哥,,讓他去痛快叫雞?!?p> 阿奕一愣:“什么雞,?”
陶云堇笑道:“就是妓×女,陪人睡覺換錢的那種女人,。我那時候從我媽收來的垃圾中,,找出一些醫(yī)療器械,比如一次性針管,、藥瓶賣給個體診所,、赤腳醫(yī)生,能換不少錢,?!?p> 陶云堇忽然頓了頓,眼神中射出一絲恨意,聲音陡然低沉下來:“也就是在個體診所,,我遇到了那個女人,。”
阿奕問道:“哪個女人,?”
話剛出口,,忽然看到一幅畫面,確切地說,,是陶云堇腦海中出現(xiàn)的畫面,,同時也清晰地出現(xiàn)在阿奕眼前。
是一個美艷的年輕女子,,身后站著一個老頭和一個大漢,。
那大漢手里握一個針管,剛從一個女子的脖子上拔出,,那女子頭一歪,,閉上了眼睛。
阿奕看那死去的女子與陶云堇有些相像,,心里一驚,,這是她的母親。
隨后又見大漢手拿針管朝自己走來,。
他雖然不知道這種尖端極尖極細(xì),,裝滿液體的管子用來做什么,但是本能地覺察到危險,?!霸苾海麄円鍪裁??”
陶云堇猛然閉緊眼睛,,咬緊牙關(guān),雙手抱頭,,大聲怒吼:“滾,!給我滾出去,!我不要想起這一切,!”
巨大的后悔與痛苦占據(jù)她全身,讓她幾乎站立不穩(wěn),,身子一軟癱倒在地,。
阿奕扶住他,盡管他只是一團意識,,與其說扶,,還不如說相互靠在一起。
陶云堇嚎啕大哭:“是我害了她啊,!都是我沒用,,我以為可以保命,可沒想到害死了我媽,,也害死了自己?。 ?p> 她哭得渾身顫抖,,眼淚如決堤的洪水,。
阿奕見她蹲在地上縮成一團,抖作一團的樣子,,心里極為不知所措,。他遇見過猛虎惡狼,遇見過大小妖魔,,可是沒有遇見過有人這樣傷心,。他叫她不要難過了,可是話音被陶云堇的哭聲掩蓋,,也很想抱起她不叫她癱軟在地上,,可是手掌從她身體里穿過。
阿奕坐立難安,,覺得胸中憋著一股氣快要炸了,,他猛地大吼一聲:“別哭了!說你的仇家是誰,?我去宰了他,!”
陶云堇的哭聲戛然而止,仰起滿是淚痕的臉,,呆呆望著阿奕,。
阿奕道:“那個年輕女子和老頭子,是你的仇家對不對,?我去替你報仇,!”
陶云堇眨眨眼:“你怎么報仇?他們不在這個世界,?!?p> 阿奕滿腔熱血瞬間凝固。
陶云堇嘆了一口氣:“我一直不喜歡這個世界,,想要回到原來那個世界,,其實就是心里咽不下這口氣,想要回去報仇,?!?p> 她忽然笑了一下,,眼中滿是凄涼:“可是我心里也知道,回去又怎么樣,?那老頭子是一個富豪,,黑白二道通吃,那年輕女子是他女兒,。他們這樣的人家,,我怎么撼動得了?我無父無兄,,社會上的小混混誰都可以欺負(fù)我,,以我的力量,永遠(yuǎn)只能任他們宰割,。報仇不過是白日夢罷了,。從前你說我空想不切實際,不愿面對現(xiàn)實,?!?p> 她無力地低下頭:“其實你說的對?!?p> 阿奕道:“誰說你無父無兄,?那我是什么?從今天起,,我就是你兄長,。要是有一天我們一起回到那個世界,我一定替你報仇,!”
陶云堇怔怔地望著他:“阿奕……”
阿奕生怕她不信,,再次拍胸口保證:“我說到做到?!?p> 陶云堇還是不說話,,眼神發(fā)空,似乎沒聽到他的話,。
阿奕伸手在她眼前晃:“你怎么了,?”
陶云堇打掉他的手,噓聲道:“我感覺到了,。就是這里,。”
阿奕環(huán)顧四周,,仍是一片荒蕪的虛空,?!笆裁??”
陶云堇閉上眼睛,細(xì)細(xì)感應(yīng)周圍的靈氣流動,朝側(cè)前方走去,。
大約走了幾百步后,,連阿奕也感應(yīng)到了靈氣的異常。這里的虛空與別處不同,,進入其中的靈氣會產(chǎn)生輕微震動,,發(fā)生細(xì)小的位移。
再往前走了幾十步,,震動和位移更大了,,大到靈氣進入此處,好像一匹狂放的野馬隨時想要脫韁而去,,又好像有一只不知名的手掌在其中亂攪,。
陶云堇再走了幾步才停下,睜開眼睛,,眼前的虛空景象仍然沒有變化,。“奇怪,,這里怎么可能跟別處一樣,?明明應(yīng)該不一樣才對!”
她鼓蕩周身所有靈氣,,一道道溪流般的靈氣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朝她所立之處沖擊。
千萬道溪流朝二人涌來,,那景觀如同天地崩塌,,江河倒灌,毀天滅地的大洪水即將沖毀一切,!
而就在洪水將要到達二人身體之外五十丈處,,忽然迎頭撞上一堵看不見的墻!
靈氣隨即四散,,似乎那墻無比堅硬,。
阿奕驚喜交加:“云兒,這里就是神闕,!”
在以往參悟的過程中,,他曾經(jīng)沖開了體內(nèi)二百余座洪爐,知道這種靈氣阻滯的感覺,。但是神闕之大,,阻滯之強,仍然超出想象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