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昕再次睜開的眼睛時候,已經(jīng)是早上了,。早春的陽光,,落在殿門外的回廊上。
“國公,,您醒了,?”一個四十來歲的宦官,映入趙昕眼簾,。
他跪到趙昕榻前,,頓首拜道:“臣是內(nèi)殿東頭供奉楊懷敏,奉官家的詔命,,來此聽候國公吩咐,、差遣!”
說著他就再拜道:“往后,,國公旦有需要,,盡管吩咐臣!”
“楊懷敏,?”趙昕把玩著這個名字,,意味深長的笑了一聲,然后坐起來,,問道:“阿耶今日不來了,?”
“回稟國公,國家事務(wù)繁多,,官家一時抽不開身,,故命臣來聽候國公差遣!”楊懷敏答道,。
趙昕點點頭,,眼中難免閃過一絲失望。
但,,這卻也在他意料之中,。
現(xiàn)在,正是邊事緊急的關(guān)頭,!
除非他這邊出了什么問題,,不然,,那位官家父親是不可能有什么空來他這里的。
只是……
趙昕看了一眼面前的這位宦官,,心里說道:“趕走一個王守規(guī),,又來一個楊懷敏……這不是換湯不換藥嗎?”
這宮里面誰不知道,,楊懷敏和王守忠兄弟是一條繩子上三只螞蚱,?
但……
趙昕忽然問道:“卿是內(nèi)殿東頭供奉官?”
“回稟國公……蒙官家看重,,臣現(xiàn)在確實領(lǐng)著東頭供奉的差遣……”楊懷敏小心的回答著,。
趙昕便問道:“那卿現(xiàn)在手頭可有些什么機宜文字,可以和孤說的嗎,?”
所謂東頭供奉官,,在宋代基本上就是一個相當(dāng)于米帝的cia安全顧問。
掌的就是情報工作,,譬如說,,宋庭在汴京城中就設(shè)置了一個叫‘探事司’的機構(gòu),這個機構(gòu)培訓(xùn)了大批的‘邏卒’,。
全是便衣,,分散在汴京的街巷閭坊中,散落于市井勾欄之間,。
做的就是刺探民情,,察問官吏的活。甚至可以立即執(zhí)法,,抓捕犯人,,進行審問、宣判,!
簡直就是北宋版的fbi,!
這還是對內(nèi)的,對外還有一個叫‘四方館’的機構(gòu),,專門進行對外的情報搜集與間諜活動,。
而不管是探事司還是四方館的報告,都是通過供奉官的手,,送到皇帝面前的,。
換而言之,楊懷敏手中,,應(yīng)該有不少趙昕感興趣和想知道的東西,。
楊懷敏聞言,微微一楞,,旋即就拜道:“回稟國公,,臣奉詔掌職,所經(jīng)文字,,皆是機密,,沒有官家的詔命,臣不敢泄一字于外,!”
“不然,,臣恐物議沸騰,有傷圣聽……”
趙昕聽著,,不置可否,。
但對楊懷敏,心里面已是起了殺心,。
為什么,?
因為這個家伙不老實!
什么物議沸騰,,有傷圣聽,?分明是有人授意他了!授意之人,,都不用去猜,,趙昕都知道是誰?除了王守規(guī),,還能是哪個,?
僅此一條,楊懷敏就合該千刀萬剮,!
何況,,趙昕知道,楊懷敏會卷入那場未來的兵變里,,并全身而退,。
隨后,這個家伙就會和夏竦狼狽為奸,。
前世,,趙昕一直在想,為什么夏竦會找這個楊懷敏合作,?
現(xiàn)在看來,,大抵是因為這貨手里面掌握了不少其他人的黑料吧?
仔細想想,,前世那慶歷新政忽然失敗的起因,,不就是夏竦拿了一封人人都知道是偽造的假信當(dāng)證據(jù)嗎?
但,,夏竦憑什么讓那位官家父親信的呢,?
只能是有內(nèi)鬼,,有皇城司的人幫著夏竦背書。
而那個人,,除了這位楊供奉外,,還能有誰?
若非如此,,夏竦又憑什么會在后來,,拼命的保下這個楊懷敏呢?
這樣想著,,趙昕內(nèi)心的殺心就越發(fā)的堅定起來,。
“也不知,若無楊懷敏搞事,,范仲淹的慶歷新政是否能多堅持一些,?甚至取得一些成績?”趙昕在心里想著,。
慶歷新政的失敗是注定的,。
就和趙昕前世的改革與革新一般。
基礎(chǔ)不牢,,根基不穩(wěn),,缺乏支持者群體,尤其是缺乏鐵拳的有力支撐,!
范仲淹不敗就沒有天理了,。
但慶歷新政失敗太快了,快到讓人根本品不出味道來,。
這就不美了,。
所謂為王前驅(qū),又或者摸石頭過河,。
結(jié)果,,前驅(qū)和石頭,沒有半分借鑒意義,,那后來者如何應(yīng)對,?
所以,趙昕會盡可能的幫范仲淹和他的朋友們,,創(chuàng)造有利環(huán)境,,能幫就幫,能拉就拉,。
叫這場即將到來的新政,,來的更猛烈、更迅速,、更深刻,。
也讓其失敗,,更多的帶上些悲壯的色彩。
只有如此,,才能打醒那些人,。
給天下的改革派們好好上一課。
楊懷敏卻根本不知道這些,,他在趙昕面前,,點頭哈腰的說道:“當(dāng)然了,,若是國公真想聽,,臣請示官家后,明日再來與國公說……”
“呵呵……”趙昕對他露出了一個無比燦爛的笑容,。
楊懷敏連忙跟著笑了起來,。
就在這時,許希趨步進來,,拜道:“國公,,知諫院右正言富弼伏閤求見!”
趙昕聞言,,臉上一喜,,立刻道:“快傳!”
昨夜他想了許久,,直到入睡,,他才總算勉強想到了一個可用的法子。
但,,這個法子需要一位有足夠分量和號召力的大臣來配合,。
思來想去,沒有比富弼更適合的人選了,。
可惜,,趙昕現(xiàn)在還太小,連這萃德殿的門也不能出,,更不能和成年皇子一樣,,隨意傳喚大臣,只能被動的等待大臣求見,、探視,。
所以,他也很無奈,,只能等著,。
沒想到的是,富弼來的比他想象中還要快一些,。
“看樣子,,應(yīng)該是兩府宰執(zhí)用力了……”趙昕在心里想著,。
他很清楚,以大宋官僚的效率,,富弼能這么快就可以入禁中來伏閤求見,,必定是兩府的宰臣們使了力氣。
不然的話,,沒有兩三天,,富弼未必能來到他面前。
于是,,趙昕便讓人將床榻鋪好,,自己坐起來。
又命屏退楊懷敏等人——對楊懷敏,,趙昕從心底缺乏信任,。
一個和亂兵搞到一起,還不清不楚的內(nèi)臣,,哪個君王會信任呢,?
趙昕可絕對不想自己的身邊再出一個閻應(yīng)元!
沒多久,,一個穿著緋衣的中年文官,,便在許希的引領(lǐng)下,來到趙昕面前,,他微微躬身,,對趙昕稽首長拜:“臣,知諫院右正言弼,,拜見國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