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往常一樣,,呂夷簡在自己的申國公府邸中吃著老家壽州送來的刀魚,。這是他的最愛!
幾乎每逢喜事,,就愛吃上一條,。
不過,,這種刀魚從壽州送到汴京,價格可不便宜,!
一條就要一貫錢,!
也就呂夷簡這種級別的高官,能僅靠俸祿就吃得起。
呂夷簡剛剛吃完一條刀魚,,他的兒子呂公綽就匆匆忙忙的來到他面前:“父親,,晁宗愨剛剛派人來送藁書……”
“藁書?”呂夷簡放下筷子,,奇怪了起來:“什么藁書,?”
“政事堂集議的藁書!”呂公綽咬著牙齒說道,。
啪,!
呂夷簡重重的將筷子砸到案幾上,神色一下子就變得恐怖起來:“胡鬧,!”
“他晁宗愨有什么資格召開政事堂集議,?問過我了嗎?”
這種繞開首相,,擅自召開集議的做法,,讓呂夷簡不可避免的想起了當(dāng)年扳倒丁謂的時候,他的老上司王曾的做法,。
當(dāng)時王曾通過一次退朝的時候,,忽然請求留對的機會,將丁謂的罪行全部在劉太后面前數(shù)落出來,。
這直接讓劉太后大怒,,連宣麻罷相的程序也不用了。
直接罷免丁謂,,將之深貶黜朝,。
現(xiàn)在,晁宗愨繞開他這個首相,,召開政事堂集議的做法,,與王曾當(dāng)年的做法,幾乎沒有什么差別,。
都是忽然襲擊,,都是無視首相本人的威權(quán),都是對首相本人的挑釁,!
若不及時反應(yīng),,說不定,會被人以為他呂夷簡老朽了,。
“父親息怒,!”呂公綽連忙勸道:“晁宗愨總歸是參知政事,而且,,今日乃是他知印,,在制度上沒有問題……”
呂夷簡醒悟過來,,止住罵聲。
晁宗愨不是另外三位參知政事,。
他是官家親自點的將,,就是官家放在正府里監(jiān)視他的施政的人。
所以,,晁宗愨忽然選擇在今天召開政事堂集議,。
恐怕,不是他本人的意思,。
于是,,呂夷簡伸手道:“藁書拿來我看看!”
呂公綽連忙將一封宣紙裱起來的牒書遞給呂夷簡,,呂夷簡拿在手里,,看了一眼便沉吟了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呂夷簡才道:“晁宗愨說‘國公德音,,以授兩府,,臣不敢輕決,,乃伏請兩府裁議……’”
“這老學(xué)究,真是越老越糊涂了,!”他不滿的道,。
在這位強硬的首相看來,晁宗愨應(yīng)該先和他商量,,拿出意見和共識了,,再拿到政事堂上討論。
何必把樞密院的那幫人也牽扯進來,?
章得象,、鄭戩、杜衍……這三個人可和他呂夷簡不是一路人,。
“父親,,我聽說,今日右正言富弼去了春坊,,伏閤求見壽國公……”呂公綽在旁邊小心翼翼的說道:“會不會,,這個事情是富弼搞出來的?”
“有可能,!”呂夷簡想了想,,道:“富彥國和范仲淹一向走的很近!”
“還真有可能是此人在國公面前說了他們那些歪理邪說,,蠱惑了國公的圣聽,!”
說著,,呂夷簡的眉頭就深深的皺了起來。
范仲淹是他的心病,。
那個徐州來的窮措大,,脾氣、性格如他,,但政見卻和他這個首相南轅北轍,。
特別是在當(dāng)年的廢后郭氏問題上,和他專門唱反調(diào),。
而也是因為廢后郭氏,,所以,范仲淹成為了呂夷簡的心頭大患,!
因為,,呂夷簡很明白,那個已經(jīng)死了的皇后,,在當(dāng)今官家心里面的分量,!
而范仲淹當(dāng)年保郭氏的舉動,讓他在官家心里面加分無數(shù),。
特別是郭氏暴斃后,,范仲淹在官家心里面就自動上升為忠臣義士了。
這些年來,,呂夷簡想法設(shè)法的打壓,、壓制和限制范仲淹,就是怕這個徐州的措大,,搶了他在官家面前的位置,。
可惜,費盡心思的打壓范仲淹,,反而適得其反,,更讓范仲淹寫出了一篇《靈烏賦》,一句‘寧鳴而死,,不默而生’,,讓其瞬間名動天下,成為了目前大宋朝野上下翹首以盼的‘賢臣志士’,。
特別是西京洛陽那個垃圾場里的那些家伙,,天天幫著范仲淹造勢。
仿佛,,能救天下,,能救大宋的,只有他范希文了,。
更讓呂夷簡忌憚的,,還是官家的態(tài)度,。
去年,韓琦舉薦范仲淹為陜西經(jīng)略安撫副使,,本來他是不同意的,。
但官家的態(tài)度卻非常堅決,親臨政事堂,,主持會議,,除范仲淹為陜西經(jīng)略副使,更欽點他知延州,,主持麒延路的軍事,。
連朋黨的指責(zé),也壓不住范仲淹了,!
如今,,范仲淹的‘朋黨’富弼,又入了那位壽國公的法眼,。
這讓呂夷簡不由得眉頭緊皺,。
他想了很久,才終于轉(zhuǎn)身,,對呂公綽道:“公綽,,你馬上拿我得帖子,去見其他三位參知政事,,告訴他們,,今天的政事堂集議,,要顧全大局,,要有憂患意識!”
“兒子這就去……”呂公綽立刻恭身一拜,。
…………………………
趙昕坐在床榻上,。
他的面前,堆滿了書籍,。
這些都是他宮殿里的藏書,。
他住的地方,叫春坊,,乃是在這皇城南區(qū),,東華門的北側(cè)的一個小小的宮殿。
這里,,從太宗開始,,就是大宋皇太子所居。
他生下來后,,不到半歲,,就被他父親送到了這里,。
原因是很簡單的。
他的生母苗氏,,出生太卑微,,不過是他父親乳母的女兒,無論是制度還是規(guī)矩,,都不容許大宋國本被一個出生如此卑微的妃子撫養(yǎng),。
所以,將他送來這春坊太子之居,,以皇子而居太子之殿,。
這樣就方便皇后以及他父親所寵愛的那位張才人名正言順的撫養(yǎng)和教育趙昕。
講道理,,其實這還算很溫情的做法了,。
最起碼趙昕還能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誰?還能隔個十天半個月團聚一下,。
他的父親,,當(dāng)今的官家可是從生下來就被抱走,直到生母去世都沒有見過對方一面的,。
要不是呂夷簡,,說不定,他父親連自己的生母是誰,,都會不知道,。
不過,這卻是方便了趙昕給自己打補丁,。
春坊之中,,有大量的藏書和典籍。
其中就包括了無數(shù)大宋典章與朝會實錄,。
這些都是他前世看過無數(shù)遍的東西,,自然,只需要再看一遍,,就基本能記住大概,。
如此,他對很多事情的了解和熟悉,,也就起碼有了一個可以對外的解釋了,。
于是,他看書的速度,,快的超乎想象,。
讓所有在側(cè)的宮女、宦官,,瞠目結(jié)舌,,震撼萬分,。
“國公,真圣王也,!”許希感慨著提筆在自己面前的宣紙上寫下:癸未,,國公閱春坊藏書百卷,眾皆以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