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暦元年六月壬午(初五),。呂公著騎著馬,來到東華門下,,奉命在此等候的劉永年立刻迎上前來,,拱手作揖:“呂贊讀,在下劉永年,,奉國公之命,,特來迎接贊讀入春坊……”
“有勞劉春坊!”呂公著立刻下馬回禮而拜,,態(tài)度謙卑至極,,毫無半分宰相之子的架子:“往后春坊之中,或許還需劉春坊多多提點(diǎn)一些……”
“贊讀言重了,!”劉永年打了個哈哈,,便帶著呂公著,從東華門下,,直入皇城,。
呂公著卻是心情忐忑,緊張不已。
他找了個機(jī)會,,趁機(jī)問道:“劉春坊,,不知國公如今何在?”
“正在與諸入宮大臣子侄做早課呢,!”劉永年笑著答道,。
“早課?”呂公著不是很能理解,。
自上月甲戌,,最后一位在京兩制官員子侄被送入春坊后,就鮮少有人能知曉春坊之中的事情了,。
因?yàn)?,上月的那次刺殺,使得春坊戒備與警衛(wèi)力量大增,。
風(fēng)口之下,,連汴京小報的大內(nèi)密探,也不清楚春坊之內(nèi)的變故,。
只是隱隱約約聽說了,,所有春坊之中的大臣子侄,似乎都是親自受那位壽國公的指揮與口令行事,。
這就讓無數(shù)人把心放回了肚子里,,紛紛彈冠相慶。
因?yàn)?,即使不提那些這位皇嗣身上如今的光環(huán)與傳說,,僅僅是其為皇嗣,未來的君主,,竟屈尊降貴,,折節(jié)親為,替臣子教導(dǎo),、教訓(xùn)子侄,。
這就已經(jīng)是天恩浩蕩,更可成為一種正治資本,!
未來,,就算這些人現(xiàn)在在春坊里的人再廢柴,再沒用,,他們的腳色上也可以寫上一個‘隨龍人’的出身,。
這可了不得!
為官轉(zhuǎn)遷任免,,是有優(yōu)先級的,。
更何況,,那位國公身上,如今戴著不知道多少光環(huán),,有著多少傳說,。
特別是那得感生大帝授種痘法的故事,如今隨著種痘法從汴京,,向全開封府普及,,并開始在京東路試種。
不分貧賤貴庶,,無數(shù)百姓都得了恩典,,紛紛感恩、膜拜,,甚至在家里立生祠遙祭,。
于是有傳說,這位國公乃是帶著赤帝爺爺?shù)木祛櫟摹?p> 只要在他身邊的人,,必然為赤帝所護(hù)佑,無病無災(zāi),,平安喜樂,。
此事,汴京上下都傳遍了,。
朝中大臣也難免不被影響,,即使有人不受其動,卻也架不住他們家中妻子,、老母信?。?p> 老太太婦女們,,最迷信這種傳說了,。
沒看到汴京城內(nèi)外的寺廟道觀的香火,基本都是這些人撐起來的嗎,?
所以,,大臣們基本都對自己在春坊的子侄無比安心。
這些天來,,基本沒有人去春坊探視,。
這也就使得春坊之中的事情,被人為的籠罩上一層神秘的面紗,。
哪怕呂公著,,也很好奇。
因?yàn)樗闹蹲訁伟裁?,也在春坊之中?p> “贊讀放心……”劉永年神秘的笑道:“是好事,!”
“國公親為督辦、安排的功課……”
“贊讀稍后便可親眼看到,親耳聽到,,早課的莊嚴(yán),、肅穆……”
于是,當(dāng)呂公著在劉永年的引領(lǐng)下,,穿過被禁軍層層把守和嚴(yán)密設(shè)防的春坊外圍,,進(jìn)入內(nèi)殿區(qū)時,他就聽到了一陣整齊,、響亮和有力的誦讀聲,。
聲浪向潮水一樣,一波接一波,,砸在他的耳膜,,而那些文字,則如雷霆,,直擊著呂公著的靈魂,,讓他渾身戰(zhàn)栗,忍不住停下腳步,,側(cè)耳傾聽那殿院之中的聲音,。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岳,,上則為日月……”
稚嫩而青澀的聲音,一遍又一遍,,高亢而整齊的吟誦著,。
呂公著聽著,良久,,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看著正回頭笑瞇瞇的看向他的劉永年。
呂公著動了動嘴唇,,咽喉吞下一大口口水:“此大道之教也,!”
劉永年面帶微笑:“然,確為大道之教,,吾初聞之時,,如聞夫子講道,只覺有浩然正氣,,充沛于心胸之間,,激動之情,難以自抑,,于是徹夜難眠,,輾轉(zhuǎn)反側(cè),,幾不能自制!”
“此……國公作,?”呂公著小心翼翼的問道,。
劉永年點(diǎn)點(diǎn)頭。
于是,,兩人四目相對,,一切盡在不言中。
呂公著低下頭去,,想了許久,,由試探著問道:“既有早課,必有晚課……”
“晚課也是國公所作,?”
劉永年搖了搖頭,,道:“晚課乃諸葛武侯之《出師表》!”
呂公著這才松了一口氣,,若晚課也是一篇這樣水平的近道之文,。
那他恐怕沒臉去見那位國公了。
即使如此,,呂公著的內(nèi)心也是無比忐忑和自卑的,。
贊讀?
他配嗎,?
呂公著深深的認(rèn)為自己不配!
于是,,他馬上就擺正了自己的位置,,他不是來教導(dǎo)那位國公的。
而是來輔佐,,來匡弼,,來服侍的。
這么一想,,他心中的尷尬終于得以緩解,。
就聽劉永年道:“除了早晚雙課,國公還定了其他課程……此外還有諸般規(guī)矩與制度……”
“真是圣心寬厚,,仁德如海,,澤被蒼生啊,!”
呂公著一聽,,卻是嚇了一跳。
這兩制官員的子侄,,可都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除了家教嚴(yán)格的一些人外,,其他人的子侄,那可都是嬌生慣養(yǎng),,脾氣和性子都大的很的,。
那么多規(guī)矩和制度……
這些人會聽話嗎?
要是有人頑劣,,不小心牽連自己的侄子怎么辦,?
于是,呂公著小心翼翼的問道:“國公定下的規(guī)矩與制度,,沒有人破壞吧,?”
“當(dāng)然不會!”劉永年得意的道:“國公何許人也,?”
“天降圣王,,布德施仁,圣躬親為,,諸生除了感激涕零,,全心全意的服從與忠誠之外,還能有什么其他想法,?”
他回想著這些日子以來,,自己親眼所見的種種事情,內(nèi)心無比感慨:“贊讀日后會親眼看到,,什么是真正的圣王施教,,有教無類,何為德音廣播,,頑石自開,!”
“以吾觀之,當(dāng)代書院的山長,,都應(yīng)該學(xué)學(xué)國公的教育之法,!”
“如此,翌日大宋,,將人人成材,,再無頑劣之子,再無敗家毀業(yè)之人也,!”
呂公著聽著,,頓時神往不已,便道:“若如此,,愿為國公身邊灑掃之人,,服侍左右,此生不改,!”
儒生士大夫們,,在年輕的時候,,還是很可愛,很天真,,也很單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