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灤河,,靜靜的從草原流淌而下,。茂密的水草,成群的牛羊,,密布于塞下的草原。
連綿不絕的穹廬,,將整個山川占滿,。
龍旗飄揚(yáng),戰(zhàn)馬成群,。
這里是大遼皇帝行在,!
夏捺缽的所在!
“陛下……陛下……”一個穿著青衣的文官,,匆匆忙忙的從遠(yuǎn)方跑來,,來到正在樹林里和騎士們打獵的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面前,跪下來拜道:“尚父來了……”
青年聞言,,立刻放下手里的弓箭,,從馬上一躍而下:“尚父怎么來了?”
他臉上多少有些慌張,,連忙招呼著大臣:“喜孫,!喜孫!”
“快給朕準(zhǔn)備更衣,!”
于是,,便在騎士們簇?fù)硐拢氐綄m帳,,立刻就換掉契丹傳統(tǒng)游牧打獵所穿的衣服,,換上寬大的漢服,又仔細(xì)檢查了一遍,,確認(rèn)沒有問題,,他才問道:“尚父到那里了?”
“回稟陛下,,尚父已經(jīng)到宮帳了……”立刻有人回答,。
青年閉上眼睛,長出了一口氣:“幸好,,朕回來得早,,不然若被尚父逮到,恐怕難免念叨……”
這青年便是當(dāng)代的大遼皇帝耶律宗真,,今年雖然才二十五歲,,卻已經(jīng)登基即位十年了,已經(jīng)是大權(quán)在握,,擁有一切的大遼天子,。
但他,卻還是一個害怕和畏懼的人,。
那個人就是他的老師,,乃父耶律隆緒留下來的輔政顧命大臣——韓王,、太師、中書令,、尚父張儉,!
每次聽到張儉要來見他,耶律宗真都是既期待又害怕,。
期待相見,,卻又害怕自己做的不夠好,惹得對方不開心,。
“對了……”耶律宗真忽然想起來:“尚父為何要來見朕,?”
“是南朝來了消息……”耶律宗真的心腹,宮帳大將耶律喜孫立刻答道:“南人以我國慰留于其班荊院的官吏,、使臣,,刺謀其內(nèi)要機(jī)密之名,盡逐之……”
“朕的那位兄皇帝,,膽子這么大了,?”耶律宗真笑了起來:“莫非南人以為,我大遼鐵騎的弓箭是生銹了,?”
“但……”耶律宗真撓了撓頭,,道:“這等小事,,也用不著驚動尚父他老人家吧,?”
張儉年事已高,若無必要,,耶律宗真不想看到這位從小教導(dǎo)著自己,,如父如師的老臣,這樣奔波勞累,。
“自然,,還和南人與西夏王的戰(zhàn)事有些關(guān)系……”耶律喜孫道:“陛下您也知道的,這幾個月來,,西夏王平均每一個月派一個使者來向您求援……”
“耶律元昊真是個廢物,!”耶律宗真聽到這里,就不屑的嘲諷起來:“朕可真是錯看他了,!”
“西夏王不是宋人對手,,這不是很正常嗎?”耶律喜孫笑著道:“開戰(zhàn)前,,陛下不就預(yù)料到今日了,?”
耶律宗真點(diǎn)點(diǎn)頭,道:“南朝富庶百倍于西夏,,就是用錢砸,,也能砸死西夏王的軍隊(duì),!”
夏宋開戰(zhàn),耶律宗真完全是抱著看笑話的心態(tài)在旁觀的,。
對他來說,,無論這兩者勝敗如何,遼國都可以漁利,。
當(dāng)然,,從國力對比來看,南朝是碾壓西夏的,。
但,,去年西夏王竟能取得一個三川口大勝,這真的出乎耶律宗真的意料之外,。
連帶著,,遼國的許多青壯派貴族,也起了南下打草谷的想法,。
但,,隨著二月后,南朝改變策略,,對西夏堅(jiān)壁清野,,聯(lián)絡(luò)青唐、回鶻,,斷絕西夏對外貿(mào)易通道,。
這讓西夏人的劣勢,盡顯無疑,。
他們貧弱的經(jīng)濟(jì)和脆弱的國力,,立刻就像被狂風(fēng)刮過一樣。
于是,,遼國的青壯派們,,立刻改變了想法。
他們從想南下宋境,,變成了西侵元昊,,搶占賀蘭山一帶的牧場,壯大自身,,甚至全有河套,,如漢漢唐一般,經(jīng)略西域,。
這個設(shè)想一袒露,,遼國上下,都是群情激憤,,不止北面官們躍躍欲試,,南面的漢官,,也興奮莫名。
只是,,耶律宗真知道,,若現(xiàn)在對西夏落井下石,恐怕,,就要遂了宋庭的意,,便壓制了這些人想法。
當(dāng)然了,,遼人素來愛占便宜,。
趁機(jī)在遼、夏貿(mào)易里,,宰西夏一刀,,也就理所應(yīng)當(dāng)。
“陛下,,尚父求見……”這時,,宮帳外傳來了一個大臣的聲音。
“快快有請,!”耶律宗真立刻就下令,,自己則趕快坐到上首,臨襟正坐,,裝模作樣的拿起一本《春秋》搖頭晃腦的讀起來,。
片刻后,宮帳帳門被人推開,。
一位穿著儒服,,拄著拐杖,須發(fā)皆白的老人,,在幾個遼國貴族的攙扶下,走了進(jìn)來——正是如今的大遼尚父張儉,!
耶律宗真立刻起身,,看到張儉,就大步迎上前去,,道:“尚父,,您怎么來了?”
說著他就責(zé)備起那幾個在張儉身邊的人:“朕是怎么交代你們的,?”
“尚父年事已高,,如何經(jīng)得起車馬勞頓?”
“陛下……”張儉卻是笑著道:“不要責(zé)怪他們,,是老臣堅(jiān)持要來,,他們攔不住……”
“尚父?。 币勺谡鎿u頭嘆息:“您要是有事,,派人來跟朕說一聲,,朕帶人去南京,也就幾天的事情……何必親自來一趟呢,?”
“陛下,,國事重要!”張儉輕聲道:“與國家的事情相比,,老臣個人的安危,,何足掛齒?”
耶律宗真聽著,,感動不已,,連忙攙扶著這老人,坐了下來,,又命人奉上茶點(diǎn),,這才問道:“尚父,究竟是何事,,竟勞您親自來見朕,?”
“自然是南朝的事情!”張儉悠悠的道,。
“尚父是為了南朝和西夏王的戰(zhàn)事,?”耶律宗真問道。
張儉搖搖頭,。
“是為了南人驅(qū)逐我朝官吏的事情,?”耶律宗真又問道。
張儉繼續(xù)搖頭,。
“那是何事,?”耶律宗真不明白了。
張儉卻是從懷中取出一疊紙張,,遞給耶律宗真,,道:“陛下,這是剛剛被宋人送回來的使臣,、官吏們在宋京記錄的近來諸事……”
耶律宗真接過來,,拿在手里看起來。
他看著看著,,神色漸漸肅穆,、認(rèn)真。
良久,他看向張儉,,問道:“尚父,,您以為,這上面所言,,真假如何,?”
張儉搖搖頭,嘆道:“老臣也不知,,該不該信?。 ?p> “但是……這上面言之鑿鑿,,且近來,,宋人也確實(shí)做了許多相關(guān)的宣傳……”
“老臣以為……”張儉認(rèn)真的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