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里陰霾密布,局勢險惡,。
棲俠洞卻一派祥和,蝦蚌兩族歡樂嬉游,陶醉于自然的涓涓細流,。
袁小青躺在棲俠宮外的道場上,抱著一壇猴兒酒,,醉醺醺的喝著,,老師離家這些天,他不知宿醉了多少次,。
六年前他開始學釀酒,,手藝是越發(fā)純熟,但他偶爾才敢饞下嘴,,因為老師在家盯著,,他不敢偷喝太多,如今沒了約束,,膽子開始變大,。
“青弟,你還是到山底洞府睡大覺罷,,萬一老師突然回來,,看見你爛醉如泥,又要處罰你,?!敝炀沤浜鲩W蚌殼,在一旁勸說,,其實他也饞酒,,但老師叮囑他不敢忘,隔三差五從山底溜上來,,他已經是小心翼翼了,。
“如果老師回來,孩兒們肯定先蹦跶,,俺聽見動靜就去迎接,,他逮不到俺,逮不到,!”袁小青打著酒嗝:“大師兄,,二師姐都干什么去了?”
“老師離開前,,把鱷賊與鮫賊帶走,,洞外沒了巡邏,他們都去看門,?!敝炀沤浜芗{悶,,老師每次離家前,總讓他老老實實潛藏山底,,從不給他分派任務,,這般特殊照顧,讓他過意不去,,和袁小青商量:“要不,,咱也去巡邏?”
“你有什么本事巡邏,?”袁小青嘲笑他:“你不添麻煩已經謝天謝地啦,,不然老師為什么讓俺保護你?”
朱九戒被傷了自尊,,氣呼呼的說:“等老師回來,,我一定求他傳授我妖法,等我練會了打殺人賊的神通,,咱們可以打擂比武,,看看是我保護你,還是你保護我……唉,,青弟,,你怎么現在就動手?勝之不武??!快住手,為兄和你鬧著玩呢……”
袁小青躥起來,,朝他蚌殼上猛拍,,他順著道場躲躲閃閃。
鬧了一會兒,,忽感一陣激風刮來,,攪的他們險些栽倒,慌忙扭頭一看,,見袁河已經立在棲俠宮的大門外,。
“啊,老師,!”袁小青大喜,,一步跳到跟前:“你怎么憑空就冒出來了?能不能把這神通傳授給孩兒,?”
弟子也想學,!朱九戒在心里這么說,卻是沒敢張口。
袁河嗅到他們身上的酒氣,,但一想到他們有可能死在大祭下,,便放任未管,只朝朱九戒揮揮手:“去把你師兄師姐全都叫回來,?!?p> 朱九戒領命去辦。
袁河盤坐下來,,問袁小青:“當年那根號角,,你是在什么地方找到的?”
袁小青只說是在一處野鬼扎堆的峽谷內尋到了號角,,至于具體位置,袁河當時并沒有細問,。
“孩兒自幼長在積雷大澤,,澤外的天地一概不認識,只知道那是一座峽谷,,卻不清楚叫甚名誰,!當時孩兒剛和青姐姐分別,她見多識廣,,應該認得,!”
“峽谷附近可有什么奇特標志嗎?”
“標志,?最大的標志就是破破爛爛,!峽谷外的山峰奇形怪狀,要么少了山頭,,要么斷了山腰,,要么直接倒塌,像是有誰在那里打斗過,,孩兒記得回去的路,,如果老師你真想去找,孩兒保準找的到,!”
袁河聽了不再追問,,自顧想著心事。
袁小青見他面色嚴肅,,抓耳撓腮陪在一旁,。
等俠崇文師兄妹回來,正欲歡歡喜喜的見禮,,卻被袁河一并攔住,,回身指向棲俠宮:“閑話不用說,你們快快潛入山底洞府,,等會兒我也會下去,?!?p> 他催促的急迫,弟子們不敢問詢,,當即涌進朱九戒的寢宮,,一個接一個跳進了靈池里。
隨后,,袁河祭出十八桿墨云陣旗,,使用烏賊靈墨把整座棲俠山徹底封鎖。
漆黑的墨汁剛剛彌漫河水,,百里外的一座山頭上,,云克邪旋即閉了銀目,凝眉嘀咕:“這猴兒好深的心機,,似乎料準我會追蹤他,,竟然使用墨云破了我的水睛術!但跟在他后邊,,完全是出于保護,,竟然百般防備于我,他區(qū)區(qū)一頭小卒子,,能有什么見不得光的秘密呢,,真以為我稀罕去瞧他!哼,!”
話是這么說,,心里卻總想一探究竟,他有妖師境的修為,,即使不施展千里目天賦,,也能使用神念探測,但他萬萬想不到,,袁河身上竟然攜有異寶,,神念剛剛擴散到棲俠洞水域,即被一股猴兒叫聲給阻隔,,再不能前進半步,。
“咦?這又是什么寶貝,?”法術屢屢被破,,云克邪卻不怒反喜:“攜帶這種克制神念的寶物,將來逃亡時,,可是一大助力啊,。”
出于拉攏需要,云克邪按下闖入棲俠洞的念頭,,他暫時不能與袁河爆發(fā)沖突,,這不利于將來的合作,于是在山頭盤坐下來,,靜等著袁河回歸,。
此時袁河已經落入山底洞府,手上托著筑夢石,,默然打量著石塊動靜,。
弟子們望見筑夢石在他掌上蹦蹦跳跳,片刻后又靜止不動,,皆是好奇不已,。
袁河并不知道云克邪跟在后面,這么做完全是出于謹慎,,想不到云克邪真就追來了,。
但是有墨云旗與筑夢石的保護,云克邪別想探查到他的一舉一動,。
他見筑夢石沒了反應,飛快取出號角與無花珠,。
返家途中他祭煉過無花珠,,珠內封印的綠液并不是靈水,而像是某種猿類的真血,,他把妖力注入進去,,能感應到血氣在澎湃散發(fā)。
這幾年他也研究過號角,,排斥所有妖血,,滴在上面不起任何作用,他準備攝取無花珠內的真血,,看看號角是否能夠吸收,。
想到這里,他蓄積妖力裹住無花珠,,攝出一滴綠液,,懸在號角上,緩慢灑落,。
原本平平無奇的號角,,被綠滴滲入后,忽的亮起光芒,。
“你們靠近些,!”
弟子們聞言,即刻挪挪身子,聚在了一塊,,見袁河對準角口一吹,,閃著綠光的角風撲面吹來,很快罩住他們全身,。
呼,!一下,就好似隱身了一樣,,角風急出急散,,潰散一刻,弟子們也消失在原地,。
這座洞府并不大,,只有三五丈的空間,通體使用金光琉璃鋪建,,如果他們全被入微,,袁河一定能窺見到痕跡。
誰知袁河垂頭看了看,,地面上遍布青苔,,肉眼竟不能搜索他們的位置。
不過袁河長有靈耳,,聲音卻聽的清清楚楚,。
“我們明明是在洞府內,怎么一下子到了草叢里,?”
“老師呢,,他在什么地方?”
“快看,!老師站在遠方,,天呀,他身軀怎么變的這么大,?山巒都比不過他,!”
“不對!是我們變小了,!”袁小青從青苔里鉆出來,,肉身比螞蟻還小,他舉著雙臂,,上蹦下跳的呼喊,,在他的視線內,袁河就是千丈大的巨猿,,但他心里非但不害怕,,反而興奮莫名,。
袁河已經捕捉到他們的位置,手掌貼住地面,,說道:“你們跳到掌心來,!”
手掌也如懸崖一般,但是毛發(fā)濃密,,他們可以輕松攀登,。
到了掌上,袁小青先翻幾個跟斗,,他哈哈著說:“老師,,自從孩兒得了這根號角,做夢都想把自個也變小,,今天可算如愿以償了,。”
隨著手掌抬高,,弟子們距離袁河的臉龐越來越近,,朱九戒明知袁河是老師,卻仍被龐然大物的體格給嚇到,,喊道:“老師,,把弟子變回來罷,要是弟子不小心掉下了手掌,,恐怕要摔的粉身碎骨了,。”
袁河卻沒有同意,,號角上的綠光已經消退,活物的每一次變小與放大,,必須借助無花珠的綠液,,但綠液儲量極少,任何一滴都不能浪費,。
袁河要等待一些年月,,看看他們會不會自行恢復本體。
云克邪曾說,,倘若只使用綠液施法,,入微的時限最多堅持一炷香,他判斷加上號角,,能把這幾個弟子永久入微,,卻也僅僅是猜測。
“我知道你們心里害怕,,但這是救你們的唯一辦法,,從今往后,,你們要適應縮小的生活?!?p> 袁小青可一點不怕,,他巴不得變小呢,誰也抓不著他,。
袁河把地面清理干凈,,讓他們下了手掌:“大河里會有一場浩劫降下,我們師徒必須分別不可,?!?p> “什么!老師你要走了嗎,?”俠崇文又驚又慌:“老師你要去哪里,,弟子愿意追隨左右,雖然弟子沒甚么本事,,但弟子愿為老師赴湯蹈火,,死不足惜?!?p> 死不足惜是貶義詞,,他用的不對,生生破壞了氣氛,,但這是袁河教化不給力,,聽見他這么說,免不了一番感慨,。
“老師你不能走,,咱們說好了,死了不分開,,你去哪里,,孩兒就去哪!”袁小青幾欲嚎啕,,假如棲俠洞沒了袁河,,他繼續(xù)住下來也了無生趣。
朱九戒似袁小青一樣哽咽:“弟子以后事事聽話,,若是再觸犯門規(guī),,弟子就以死謝罪,老師你留下來罷,!”
只有薛無垢與俠姿兩頭女妖頗是平靜,,默默聽著袁河講話,也不知在思考著什么,。
“我必須要走,,或許十年,,或許二十年,什么時候能回來,,我也不知道,,你們須自行保重?!痹尤〕鰩准毼?,使用號角縮小,逐一送給他們:
“崇文,,這一柄靈耳玉佩,,能使我的聽音神通,你可掛在胸前溫養(yǎng)祭煉,,無垢,,為師給你準備幾部煉器功法,你自行參悟,,你煉化真血時遺留不少妖族真骸,,一并交給你,若你學法有成,,可以自己煉寶,。”
煉器功法都不是什么相樣的絕學,,講實話,,袁河這個師傅的妖法本領可是不敢恭維。
薛無垢張著蚌殼,,仰天詢問:“老師你需要真血練功,,弟子想跟在你身邊出力,你能否恩準,?”
“我沒有辦法帶上你們,。”袁河不再需要她幫忙煉化真血,,他有辟邪霞蚣的完整遺骸,可以直接抽取蚣血,。
至于筑夢石,,這寶貝能克制神念,他不準備煉化,,‘吸星斗云’尚缺兩種真血沒有齊集圓滿,,但云克邪讓他加快練功速度,他會找云克邪當面索要,。
薛無垢聽他這么講,,從蚌殼內吐出兩顆血珠:“這些年,,弟子孕化兩顆無垢蚌珠,每年又抽取肉身一絲精血,,煉入珠內,,品質追的上斬骨期妖將,請老師一定留下,?!?p> 跟隨老師十年,沒有一頭蚌族孩兒死于非命,,這份恩情她牢記在心,,如今老師執(zhí)意要走,她呈交了最后一次貢品,,然后要把責任放在蚌族孩兒身上,。
大河水族的宿命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