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過來時已近晌午,,床頭柜上的電子鐘寫著10:45分,,烈日當空,,光擠著穿過窗戶,,房間里熱得厲害,。我開了空調,,上面顯示室內溫度32度,。房間里只我一人,,妻在微信里給我留了言:“先走了,,看你睡得死,,沒叫你?!?p> 腦袋昏昏沉沉,,口渴得要命,渾身酸軟無力,,滿腦子是汗,。我回想昨晚的遭遇,大體上只是做了個噩夢,,沒有濕透了的笙承君,,也沒有誰被砍了腦袋。
我用大口徑玻璃杯狠狠喝水,,好像剛從沙漠走出來一般,,腦子漸漸清晰起來。
可如此真實地做夢,,大抵還是頭一回,。
我洗了澡。冰箱還剩下一塊凍得硬邦邦的牛肉,,我取出來丟進微波爐解凍,。還有豌豆,用山粉捏了豬肉絲,,就著切碎的腌菜葉放了湯,,最后撒上蔥花。煎完牛肉,,我坐在餐桌前摸了摸下巴,。胡渣還沒刮,摸著手指生疼,。到底算是早飯還是午餐呢,?我想了想,,最后從酒柜里抽出半瓶紅酒倒了喝。
牛肉不算新鮮,,加上煎得有些老,,除了因為餓而顯得剛入幾口的美味,后面就基本味同嚼蠟,。
我毫無緣由地擔心起笙承君來,。為什么會夢見笙承君呢?好幾日沒聯(lián)系,,不知道他現在身處何地,,是否找到了美琳的蹤跡?
這么想著,,我草草吃完食物,,收拾餐具,用熱水泡了一杯紅茶,,一邊喝,,一邊想,并掏出手機打他電話,。
不在服務區(qū)內,。
打開郵箱,有一封他的郵件,。上面只寫了一個女人的名字:JUNNY,,以及一串手機號碼。我撥通了那個號碼,。
“你好,。”那頭的聲音甜柔纖細,,像九十年代TVB都市劇里的女角,。
“JUNNY?”
“哪位,?”
“我是笙承君的朋友,,我叫易生?!?p> “笙承君,?易生?”
“認識,?”
“一個也沒聽過,。”
“哦……我在他的留言中得到你的號碼,心想也許能向你打聽他的消息來著,?!?p> “抱歉,恐怕幫不上你,?!?p> “看來是個誤會,失禮了,?!?p> 對方先掛了電話,,很忙的樣子,,亦或把我當成電信詐騙者之類的也未可知。
我沉思良久,,回翻手機的來電記錄,,找到了重吾的號碼。
“易生,?”
“正是,。”
“有什么能幫你,?款項收到了么,?”
“款項沒問題,其實大可不必匯款……”我搔了搔頭皮,,不知該怎么說起,。“我打來電話,,是想問問笙承君的事……他有聯(lián)系你嗎,?”
“他說過不會主動聯(lián)系我,”那一頭的口氣很篤定,,說:“既然開了口,,就不用懷疑?!?p> “呣……他也和我說了類似的話,。”
“你擔心他,?”
“正是,,許久沒了消息?!?p> “你怕他失蹤,?”
“正是?!?p> 重吾頓了頓,,我想他在揣測我的想法,。
“抱歉,當下沒什么有用的建議,,”他說:“倘使你有時間,,盡管出門去找他好了。只不過,,他是那種人——一旦說了諸如‘不必擔心’,、‘不用聯(lián)系’的話,即便你在某個食人族部落的陷阱里找到他,,也不會得到任何感激之詞,。”
掛電話之后,,我花了不少時間回味他的話,。
整個下午,我獨自躲在書房看伊恩·麥克尤恩和李漁的小說,。近傍晚時,,一個叫“WINEBOX”的微信號闖入了我的新增聯(lián)系人,備注“我是鶴”,,系統(tǒng)提示為通過妻的介紹而加上我的,。
我通過添加,那人發(fā)來消息,,自稱是“酒盒子”的老板,,想在小區(qū)附近開酒吧。
“說是酒吧,,其實不盡然,。如果有時間,可否賞臉過來坐坐,?請多指點,!”
下午六點四十分,落日余輝把西邊的天空染成了醬紫色,,猶如棉絮般的白云羞澀地點綴山頭,。另一邊,在藍色的天際,,月亮剛剛升起,,且只隱晦地露出細長、潔白的外緣,。我照著微信上的定位找到了WINEBOX,,實際出小區(qū)門不過三百米。
酒吧還在裝修,大門用綠色的幕布遮得嚴嚴實實,,旁邊站著一個戴藍色墨鏡的男人,。他上身穿金色緊身圓領短袖,搭配一條灰色網格小腳七分休閑褲,,腳蹬藍色休閑皮鞋,,脖子上圍了一串派克筆粗細的金鏈子。人不算高,,但十分結實,。
“易生?”他舉著一部金色的IPHONE手機朝我揮手,。
“是我,。”
“久仰,,請進,!”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帶有明顯的北方口音,,很愛笑,笑起來像梁家輝,。他掀開大門右側沉重的幕布,,帶我進酒吧。
莫約60方的面積,,擺了偌大的一張環(huán)形吧臺,,吧臺正中陳列著各式各樣的酒具,以及五花八門的輔料區(qū),。外側固定了若干米黃色高腳凳,,看樣子能供16人入座。吧臺內有兩條不停循環(huán)的回轉傳送帶——第一條放置類似鮮奶包裝的白色方紙盒,,有大有?。坏诙l用小碟子盛放的精致點心,、小菜,。兩條帶子無聲地傳送吃的、喝的,,最終消失在屋子里側一個操作柜右方,,那里有個穿藏青色盤扣斜襟麻衣的廚子在擺弄點心。長桌上方兩臺液晶屏無聲播放著有關手工制酒的影像,,是那種類似“一條”風格的小型紀錄片,,音響播放著Leonard Cohen的《Suzanne》,墻壁上點著黃白色的燈,把店面照得通明,。
“相較酒吧,,更像‘一鳴’吧?只消換掉Leonard Cohen的歌,?!?p> “哈,見笑,!”
他招呼我入座,,拾起傳送帶上的方紙盒,拆開給我,。我嘗了一口,,是白蘭地。
“一盒酒正好一杯的量,,盒子的大小和酒的度數成反比,。大部分都是自己釀來著,還有些實在難以割舍,,比如軒尼詩,,比如68度五糧液?!?p> “獨特的喝法,,怎么想到的?”
“我喜歡酒,,不是什么品酒大師,,但不論做還是喝都無緣由地喜歡。對于喝酒,,如果報個一醉方休的打算,,舌頭遲早會麻痹,從此與好酒絕緣,。姑且把我的觀點稱作‘健康飲酒’罷,。”
“不賴,?!?p> “對酒而言,中國人的聚餐簡直是一場災難,,你一定也有過這樣的經歷:十多個人圍著一張圓桌,,一杯一杯地勸酒、干杯,,若只是啤酒,、白酒也就罷了,,荒唐的是紅酒也那么干來著!”
“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