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時間里,,秋芥和我解釋了很多,。大體上域的發(fā)生,并非什么地方都可以進行,。
“千島湖的水下古城,,恰好滿足了進入域的條件,,就像一扇門、一個端口,?!?p> “可是,你說那是一條單行道,,人進入了域就不可能回來,。”
“誠然,,但是這世上就有這樣的情況發(fā)生——當你站在一個研究者的角度推斷出一個必然的結果,,總會有人持懷疑態(tài)度。只要有哪怕一點點的機會,,他們就會千方百計讓你嘗試實踐另一種方式,。你知道,這種行徑很愚蠢,,但很多時候你又不得不去做,。你知道嗎?最具諷刺性的,,是你倘若真的去做了,,到頭來發(fā)現(xiàn)自己最初的理論又顯得不那么鐵定了?!?p> 他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指用力梳自己的頭發(fā)。
“也就是說,,有人去做了,?嗯?試圖從域當中攜帶科技回來,?”
他點頭,。
“是那七個人當中的?”
“不,,是美琳,。”
“美琳,?”我皺起了眉頭,。
“事實就是這樣,。”秋芥說,,“域,,并不只是一項簡單的商業(yè)項目。美琳的父親,,那位威嚴的長官,,從一開始就灌輸她承擔這項任務的必要性?!?p> 我花了好幾秒鐘看秋芥那張消瘦的臉,,并不停地試圖把他嘴里的美琳和我記憶中的美琳劃上等號。
“你是說,,她被授予進入域的命令,?”
“正是。我第一次路演域項目的對象,,是她父親,。他聽后很感興趣,并當即就很直白,、很明確地告知了我們倆各自的任務……我負責按照我訴說的那樣,,把域創(chuàng)造出來;美琳則負責要進入那個世界,,然后將重要的,、具備啟迪性的科技帶回來?!?p> 他抬頭看看水壁上的流光,,仿佛在追憶當年的時光。
“所以,,我和她從一開始就只是同病相憐的關系,,根本算不上什么愛情。如此想著,,我才會對笙承君追求她的這一事情感到欣慰,,那才是她作為女人應該做的的事情——對于這一點,我是認真的,?!?p> 我不知道美琳那時候的想法,更無法明白當時她經(jīng)歷了怎樣的波折,。
“她曾經(jīng)掙開了包袱,,”秋芥說,“勇敢地奔赴追求自己幸福的道路,這很好,。她聰慧,、漂亮,性格又堅韌,,完全可以不理會父親的命令。我曾一度認為她不會回來,,并覺得域失去了她父親的支持,,很可能會淪落為一項民間項目。正是抱著這樣的想法,,所以當她突然來找我,,并重新提出要進入域去完成使命的時候,我?guī)缀醪桓蚁嘈??!?p> 我點頭。
“中間肯定發(fā)生過什么,?!蔽艺f。美琳就突然改變了和笙承君在一起的決定,,我根本不相信僅僅是因為沒能懷上孩子,。“她來找你的時候,,沒說些什么,?”
“什么也沒說,事實上,,她幾乎完全不想和我說明什么,。好在對此我早已習慣?!?p> 他沉默了片刻,。我倏然覺得我和他的談話越來越傾向于某種超然無奇的狀態(tài),他或許早已和這個世界普通人的情感剝離了開來,。我是說,,如果他一手造就了域那樣另一番的世界,或許他早已將現(xiàn)實的生命置之腦后,,更別提什么油鹽醬醋之類的生活瑣事,。
“笙承君緊隨其后?”
“誠然,?!?p> 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他風塵仆仆地趕到阿爾法,,在酒店里待上足足半個多月,,終于摸到了到古城來找我的竅門。雖是第一次見面,,但我欣賞他,。”
“他和你怎么說的,?”
“我如實告知他有關域的一切,。他又思考了大半天,和我說如果可以,,他想潛入那個世界,,找到美琳,再帶回來,?!?p> 他且說著,訕笑幾聲,。
“你知道,,他幾乎完全不得要領?!?p> “為什么這么說,?”
“進入域之后,沒人能攜帶身份證,、人臉之類的,,那是另一種生命形態(tài)的開始。笙承君想要進入域找到美琳,,且不論他不可能帶著對美琳的記憶前往,,哪怕他真的在域當中記得,也無法找到美琳,;就算他能找到美琳意識的生命,,也不可能認出來——美琳在域當中擁有億萬種樣子的可能,也許成為男人的模樣也未可知,?!?p> “那你為何還讓他進去?”我問,。
秋芥聳聳肩膀,。
“你無法拒絕一個生無可戀的人最后的請求,尤其是當這間屋子還空著的時候,?!?p> 我再度伸手觸摸那雕有麒麟墀頭房屋的墻面,不斷想象笙承君在里面沉睡的模樣。
“他愛著她,,”我說,,“從大學開始,他就一如既往地深愛著她,,我從沒見過有人還能像他那樣無可救藥地愛著一個人,。”
他笑著看我,,什么也沒說,。
“你覺得他能如愿以償嗎?能順利地帶著美琳回來嗎,?”
“老實講,沒有任何先例可言,?!?p> “可是,你總該知道她是否還活著,?并且能活著回來——我是說,,既然你決定要幫他,為什么不直接拆開美琳的屋子一探究竟呢,?”
“你可知道薛定諤的貓,?”他問。
“知道,?!蔽腋舱玖似饋怼,!鞍沿堦P進帶有隨機釋放毒藥的密封盒子里,,沒人能觀測盒子里發(fā)生了什么,沒人知道那只貓什么時候因為觸動開關而喪命,?!?p> “嗯,如果你聽說過,,那就應該知道這樣的一個情況:當你還沒有打開盒子時,,盒子里的貓既是活著的,也是死著的,;當你一旦打開了盒子,,貓只有兩種可能:或者活著,或者死去,。這兩種情況二選一,,永遠不可能折中。”
“‘人的意識決定了貓的生死’,。我當然曉得這個,,但那只不過是一種巧妙地詭辯而已,一種對打開盒子前無法證實的情況的悖論游戲而已……”
他朝我擺擺手,。
“不,,如果你是那只貓,就不會認為這只是一個游戲,。當事關自己的生死時,,你就不會那么想。你會做的,,將是窮極所能,,探索生命存在或消失的所有可能性……而在這種可能性確鑿之前,你不會輕易做出任何決定,。這就是笙承君為何要進入域的原因,,他只有這么辦,才能真正做到遇見美琳,,而不是失手殺了她——換做我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