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半天大喊一聲:“阿日!”
練武場的另一個門里,四人抬了一頂轎攆進來,,轎攆上坐著一名衣著華貴的公子,,身后跟著十余名黑衣刀士。華貴公子手中拿著一把彎月短刀,短刀上的鮮血正一滴一滴地滴落下來,。他閑閑地看了眼彎刀,,遞給了旁邊的人,,旁邊的人掏出手絹細細地幫他擦拭著彎刀上的血,。另有數(shù)人匆匆自他身后奔出,走到練武場中央,,將柳時年抬走了,。
“阿月,你怎么會來這里,?,!”見到來人之后,柳半天顯然很是吃驚,。
來人便是伊川青流五人昨日剛進白月城時見到的人,,正是此人將他們趕到了那山林之中,落入了陷阱里,。
那人慢悠悠道:“父親,,我再不來,白刀門就得滅門了,?!?p> 柳半天怒道:“胡說八道!這世上還沒有人能滅得了我白刀門,!來人,,立刻送少城主回城宮!”
“三弟死了,,大哥也廢了,,父親的好兄弟也早都被趕得遠遠的,剩下這么多人,,父親要怎么打贏他們,?”
“不過幾個無名小兒,我堂堂白刀門門主豈會打不過,!”
那人嗤笑一聲:“不過區(qū)區(qū)幾個無名小兒,,白刀門便遭此滅頂之災,父親,,看來您老了,。”
柳半天又羞又怒,,喝道:“還不快送少城主回城宮,!”
“父親,孩兒已經(jīng)二十歲了,,不再是十年前的小孩子,,知道什么時候該走,,什么時候不該走,,也知道什么事該做,,什么事不該做。來人啊,,把這幾個人給我拿下,!”他“啪啪啪”擊了三聲掌,只見練武場的圍墻上剎那間冒出一排排手持長弓的侍衛(wèi),,一支支箭全都對準了練武場,。
柳半天忽地仰天大笑:“怎么,你連我也要殺么,?”
那人道:“殺父弒兄是人之大罪,,身為未來一城之主,我是不會這么做的,。三弟狠得下心弒兄,,我可狠不下心?!?p> “那是他咎由自取,,身為白刀門少門主,竟然背叛白刀門,,簡直有辱我白刀門,!就算阿日不殺他,我也會殺了他,!”
“他不愿做白刀門的門主,,把他逐出家門便可,何必要趕盡殺絕呢,?”
“背叛家門之人,,怎可輕饒!”
柳半天話音未落,,一把彎月短刀從斜地里飛出,,直插他胸膛,彎刀來得極快,,他根本無法躲避,,只見那彎刀結結實實地打在了他胸膛上,而后,,墻上迅速飛出兩名侍衛(wèi),,將他捉住,綁了手腳,,柳半天欲說話時,,嘴巴上又被塞了一塊布,。
“速速送門主回去療傷!”柳半天被帶走后,,那人又看向伊川青流他們,,“各位,如果不想被萬箭穿心而死的話,,就乖乖地跟我走一趟吧,。”
圍墻上密密麻麻的弓箭手正慢慢地拉緊了長弓,。
蘇伊二人相對一視,,已有人飛身下來,用繩索將他們捆住,。蘇塵纖沒有掙扎,,只道:“就跟他走一趟吧?!?p> 夕照道:“我們好不容易獲得自由,,怎可再讓人束縛住,!”
蘇塵纖道:“我們沒有百分之一百能逃脫這些弓箭手的勝算,,況且我們避無可避,這些箭若向我們射過來,,我們很難有逃生的機會,。”
夕照很是不情愿地讓人給綁了起來,。
蘇塵纖等人接著被帶到那人面前,,蘇塵纖道:“你大哥叫柳時年,三弟叫柳時日,,四弟叫柳時辰,,想必你就是柳時月了。你爹是白刀門的門主,,你卻是白月城的少城主,,看來白月城城主膝下無子,白刀門門主才將你過繼給了白月城城主,?!?p> 那人笑道:“沒錯,你真聰明,!”
長鏡外,,傾妃月又開始了他的點評:“原來白刀門是被自家人給滅了的呀?我就說憑他們幾個初出茅廬的小子,,怎么能把堂堂九名門之一的白刀門給滅了,!”
顧里長華捋須笑道:“白刀門固步自封,,不肯接納這個御劍時代,不能與劍客們友好相處,,滅門是避無可避的,。”
傾妃月道:“最要命的是他們還自己給自己分了兩派,,一派掌白刀門,,一派掌白月城,本是一家人,,卻非要干兩家人的事,白刀門屬于白月城,,白刀門門主卻凌駕于白月城城主之上,,想必白月城城主和白刀門門主之間早生嫌隙,只是白月城城主一直找不到好的機會,。白刀門門主立大兒子為少門主,,又將二兒子過繼給一直沒有子嗣的白月城城主,他應該萬萬不會想到有一天,,這兩個兒子都背叛了他了吧,?”
顧里長華嘆了口氣:“古往今來,有多少人,,為自己挖墳墓,,為他人做嫁衣!”
傾妃月嘖嘖兩聲:“丞相嘆氣,,可是少見那,。”
“我非圣人,,怎能不嘆氣,。”
長鏡里,,夕照“切”了聲,,道:“柳時辰這臭小子,今天算你走運,!”
柳時月彎眉一笑:“怎么,?”
“別讓我看見他,不然我揍死他,!”
“是嗎,?”柳時月“啪啪”兩聲,只見數(shù)名侍衛(wèi)架著柳時辰和他母親藍氏出來了,,“把他給我?guī)н^來,?!?p> 眾人面面相覷,都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
這時,,柳時月突然注意到明氏止離,他連忙吩咐下人:“誰讓你們綁著她的,?,!立刻給她松綁!”
明氏止離立刻就被人給松了綁,,柳時月朝她招了招手:“小美人,,到我身邊來?!?p> 明氏止離瞪了他一眼,,被兩名侍衛(wèi)帶到了柳時月跟前。
“現(xiàn)在可愿意做我的少夫人,?”
明氏止離臉一甩,,不理他。柳時月也不怒,,只是看著她笑,。昨日他們誤入白月城,碰上了柳時月,,柳時月一眼便瞧上了明氏止離,,當場問她愿不愿意做他的少夫人,被明氏止離啐了一口,。
柳時辰和藍氏被帶到柳時月面前,,藍氏“噗通”一聲跪在柳時月面前,淚流滿面道:“少城主,,您快救救我們母子吧,!”
藍氏看起來三四十歲的樣子,雖上了年紀,,卻保養(yǎng)得很好,,一張粉面竟如嬌艷少女一般,盈盈欲滴,。
藍氏原是柳半天的妾氏,,育有柳時日和柳時辰二子,柳半天的原配汪氏育有柳時年和柳時月二子,,后來汪氏突然無故失蹤,,柳半天派人找尋多年未果,便將藍氏扶正,成為白刀門門主夫人,。
柳時月笑道:“為什么要救你們,?難道有人要殺你們?”
藍氏指著夕照道:“他們,!他們要殺了我和我兒子,!”
“為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他們見著我們就要殺我們,!”
柳時月便問夕照:“你為什么要殺他們?”
夕照蹦著跳到柳時辰面前,。柳時辰站在太陽底下,,一句話也不說,一動也不動,,只是一個勁地笑著,。夕照抬起腳猛地踹了他一下,他也沒有任何回應,,只是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前方,好像在看著夕照,,又好像沒在看著他,。
“臭小子,看我不宰了你,!”夕照又連踹他三腳,,柳時辰?jīng)]還手,倒是他藍氏撲過來要咬夕照,,卻被柳時月叫人攔住了,。
柳時月也是一直笑著看著柳時辰:“阿辰,他打你,,你為什么不還手呢,?”
柳時辰仍然沒有說話。
藍氏似乎意識到有什么不對勁,,看著柳時月的眼神一下子變得警惕起來,,指著他,怒罵道:“阿月,,難道你和他們串通一氣要害我們母子,?”
“怎么會?我連他們姓甚名誰都不知道,?!?p> 藍氏指著夕照呵斥柳時月:“那他打辰兒,你為什么不阻止他,?”
柳時月指了指柳時辰:“你不如先問問你兒子為什么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藍氏卻不敢去問柳時辰,,只一味地指責柳時月。
這時,,柳時月?lián)]了揮手,,一人拿了一個黑匣子過來,見到黑匣子時,,藍氏嚇得頓時跌坐在地上,,一張粉面慘白慘白的。
“想必你還記得這個東西,?!?p> 蘇伊二人沒見過這種匣子,不知道里面裝的是什么,。夕照三人卻都見過,,知道里面裝的是什么。朱心月腹內(nèi)猛地一陣惡心感涌上來,,捂住嘴,,轉過身去。
蘇塵纖見狀,,忙問夕照:“那是什么,?”
夕照附在他耳邊,道:“那里面裝的是蠱蟲,?!?p> 柳時月道:“當年,也是這樣的匣子,,夫人您提著,。”
藍氏哆嗦著說道:“不是……我沒有……”
“你從那匣子里面取出一樣東西,,放進另一個被你綁起來的女人口中,,你看著那個女人在你面前慢慢地化成了血水……”柳時月神情淡然地望著藍氏,云淡風輕地描述著多年以前的一個場景,。
“不,,不……我沒有……”藍氏哆嗦著身子往后挪了挪,卻一步也沒能挪動,,只覺身子似有千斤重,。
“你以為你把你的丫鬟都除掉了就沒人知道你干的壞事了嗎?,!”柳時月的眼神忽然變得無比凌厲,,眼睛一動不動地瞪著藍氏,好像要把她生吞活剝了一樣。藍氏幾近暈厥,,就在她差點就要真的暈過去時,,柳時月忽然猛地抬起右手,指著柳時辰,,“你的寶貝兒子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他躲在菩提樹下,睜著眼睛看完了一切,!”
柳時月的眼神忽然又變得柔和起來,,藍氏只覺得天旋地轉,張著嘴巴什么也說不出來,。
“現(xiàn)在,,是不是應該讓你看看那場景究竟是什么樣的?”柳時月忽地勾嘴一笑,,他揮了揮手,,便有兩個侍衛(wèi)抓了柳時辰過去。
藍氏顫抖著嘴,,好半天才終于發(fā)出了聲:“你……你要干什么,?”
侍衛(wèi)抓住柳時辰,柳時月打開匣子,,匣子里面一個透明的瓶子里赫然放著一條血紅色的蠱蟲,,侍衛(wèi)將那瓶子放在柳時辰的口中。藍氏大叫一聲,,昏了過去。
蠱蟲很快鉆入柳時辰腹中,,咬噬著他的每一寸骨肉和每一條神經(jīng),。
柳時辰仍舊笑著,那笑容里沒有痛苦,,沒有哀傷,,只是平平淡淡的笑。他的臉漸漸地變得扭曲,,嘴角一直掛著的笑也變得奇詭無比,。他一直笑著,笑到了最后,。
明氏止離轉過了身,,不敢看這一切。朱心月也閉上了眼睛,,眼前的一幕讓他感到一陣難以名狀的窒息,。
很快,柳時辰不在了,呈現(xiàn)在人們面前的,,只是一灘血水,。
汪氏沒有失蹤,只是在多年前的一個下午被藍氏用蠱蟲給毒殺了,,藍氏以為知曉當年之事的除了自己便沒了別人,,殊不知,當年還有一個因為捉迷藏而藏在菩提樹下的四歲孩童和另一個倒掛在菩提樹上練功的十歲少年眼睜睜地看完了她所做的一切,。
在這十年的光陰里,,少年用滿腔的仇恨驅逐了內(nèi)心的恐懼,孩童卻被這無限的恐懼纏身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