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剔透的一滴水順著額間發(fā)絲,,滑落到眉尾,,再順著陸稚月瘦削的臉頰,滴落到地上,。
初春的天氣,,乍暖還寒。
濕透的衣衫緊貼在身上,像妖怪附體,,不斷吸取她身上的溫度。
然而陸稚月無暇顧忌,,她看著周遭的人,,眼中滿是不解與疑惑。
還有,,擔(dān)憂,。
“秋蝶所說,你可認(rèn),?”夫人何靜繡聲色俱厲,,隨即又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仿佛已經(jīng)認(rèn)定確有其事,。
“母親,,我確實未曾說過這樣的話,更不可能做出如此……惡毒之事,?!标懼稍罗D(zhuǎn)頭,定定看著跪在一旁的秋蝶,。
不明白,,她與秋蝶無冤無仇,秋蝶為何要如此污蔑她,。
“秋蝶,,你可知你所說的事情不僅關(guān)系到四小姐與五小姐,更關(guān)系到陸家的名聲,!”陸若月向來穩(wěn)重,,此時也不免急躁起來。秋蝶是她的貼身丫鬟,,不管所說是否實情,,她這個主子都難免卷入其中。
“奴婢確實…確實親耳聽見五小姐與素馨談?wù)撗雷拥氖虑?,還隱隱約約聽到了四小姐的名字,。”
“我從未說過,,你如何親耳聽到,?”
“秋蝶,你在胡說些什么,?”素馨亦跪在陸稚月身側(cè),,忍不住沖秋蝶喊道。
“誰讓你說話了?”大夫人瞪了素馨一眼,,厲聲道,,“掌嘴!”
夫人身邊的沈媽媽立即沖素馨走過來,,抬手就要打,。
陸稚月伸手擋住素馨。
“沈媽媽慢著,,事情還未弄清楚,,素馨不能平白受罰。該受罰的,,是那些張口胡說之人,,豈不知,活著全憑一張嘴一張一合之間就能輕描淡寫給人定罪,,到了地底下,,閻王爺卻不是那么好糊弄!”陸稚月幾乎是鼓起了全部勇氣說出這番話,。
說的秋蝶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沈媽媽被這個平時柔弱的五小姐突然而至的氣勢嚇住,,不自覺停下了手里的動作,。
“既然你說親耳聽到我與素馨談?wù)摿诉@樣的話,為何當(dāng)時不報給母親,,到這個時候才說,?”
她這一問,秋蝶一滯,。
“我…我當(dāng)時也是嚇了一大跳,。轉(zhuǎn)念一想,可能是五小姐的玩笑話吧,,畢竟…四小姐與五小姐向來親近,,我一個丫鬟,在沒有什么實質(zhì)性的情況發(fā)生就到處去說,,恐怕也會被人當(dāng)成造謠,。誰知道出了今天這樣的事情,無論如何便再不能替您隱瞞了,??蓱z四小姐……”
“是啊,你也說稚月與四姑娘親近,,稚月她,,怎么可能去害四姑娘,”陸稚月的生母四姨娘,眉頭緊鎖,,一臉焦慮,,“夫人,還請責(zé)罰這個胡說八道的丫鬟,?!?p> 四姨娘向來恭順,與下人也是極其和善,。然而對于這種向她親生女兒潑臟水的人,,何況是這種會毀掉名譽與一生的臟水,她就是佛陀在世,,也不能原諒,。
她的稚月,絕不可能有這樣恨厲的心腸,,也絕不可能做出如此下作之事,。
“五姐確實與四姐親近,連我都望塵莫及,,不過,,那是以前的事情了?!?p> 堂內(nèi)一干人等具側(cè)臉看說話之人,,四姨娘與陸稚月臉上更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說話的人正是陸稚月的親妹妹,,陸家六姑娘,,陸綰月。
“綰月,?”
陸綰月并不理會四姨娘,,徑直走到陸稚月身邊。
“實際上,,她們兩人已經(jīng)生了嫌隙,,多次發(fā)生爭吵?!?p> 爭吵,,稚月本人怎么不知道?
“這事不僅我知曉,,還有五姐的貼身丫鬟,,白蘭?!标懢U月言之鑿鑿,,又搬出了白蘭來,,如此堂上之人對她的話已經(jīng)信了八九分。
“把白蘭叫來,?!贝蠓蛉税l(fā)了話。
片刻功夫,,碧荷便領(lǐng)了白蘭過來,。
“六小姐說,你曾與她一同目睹五小姐與四小姐發(fā)生爭執(zhí),,是怎么回事,,如實說來,不許有任何隱瞞,!”
白蘭怯怯地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陸夫人,,再看看堂上,陸家的主子們皆在,,個個臉色復(fù)雜晦暗,。自家小姐與素馨卻渾身濕透地跪在大堂中央。唯獨不見三姨娘與四小姐陸臻月,。
六小姐則定定地盯著她,,“別怕,你就照實講,?!?p> 陸綰月的語氣溫和,白蘭卻總覺得似是綿里藏針,。
“我…我…”
原本今天是花朝節(jié),下午小姐們還興致勃勃去賞花,,等著晚上放花神燈,。白蘭因為手里的事情,沒有一起去,,原本盼著素馨回來,,就去央求她讓她講講花朝節(jié)上好玩的見聞。
沒想到,,到了晚上,,卻是這樣一副光景。
她再笨,,也能看出來,,是發(fā)生什么不好的事情。而這事情,,與她家小姐有關(guān),。
“還不快說,!”夫人的聲音陡然拔高。
白蘭老實膽小,,經(jīng)不起嚇,,夫人一聲令下,她渾身一抖,,雙膝一軟,,下意識就跪在地上。
“我家小姐與…四小姐…”額頭上冒出細(xì)密的冷汗,,白蘭偷偷看了一眼陸稚月,,發(fā)現(xiàn)陸稚月也在看著她,眼神中滿是詢問,。
白蘭不明前因后果,,不知道是否該說還是不說。猶豫之間,,夫人的耐心徹底耗盡,。
“不說?上家法,!”
“五小姐與四小姐的確發(fā)生過爭吵,。”一聽家法,,白蘭便怕了,,粗重的鞭子打到背上,一鞭子便是一道深深的血痕,,不消一下,,她便能昏死過去。
不管怎樣,,她不撒謊,,實話實說,總是沒錯吧,。
“不過…不過,,五小姐與四小姐親近。關(guān)系再好偶爾有分歧想必也是正?!卑滋m試圖挽回些什么,。
“白蘭,你說清楚,,我何時與四姐有過爭執(zhí),?”未等大夫人發(fā)話,陸稚月氣急先追問起來,。
她這一問,,白蘭也是懵了,,她沒想到陸稚月會否認(rèn),難道小姐真的做了什么事,?
“五姐,,你別嚇唬丫鬟。她說不清楚,,我來說,,”陸綰月站了出來。眾人的目光集中在綰月身上,。
“那天是吃過晚飯后的時間,,我因得了幾株鳶尾的好苗子,素來知曉五姐喜歡花草,,想到過些天轉(zhuǎn)了天氣,,正是花草好活的時候,便找白蘭一同來幫忙把苗子搬去五姐院子里,。想著要給五姐一個驚喜,,所以并沒有提前告訴她,還讓白蘭也不要說,。誰知道我們到了后,,聽到廂房里有爭吵,是四姐和五姐的聲音,?!?p> “白蘭,六小姐剛說的事情,,可是真的,?”
白蘭不敢看陸稚月,只低垂著頭,,“嗯”了一聲,。
“那天奴婢也跟著小姐一同過去,四小姐和五小姐的爭執(zhí),,也聽到了?!闭f話的是陸綰月的貼身丫鬟,,香兒。
也就是說,,有三人都目睹了稚月與臻月之間的爭吵,。
陸稚月的眼中寫滿不可置信,這種事情她是聞所未聞,,而事件的當(dāng)事人還是她自己,。
“綰月,,我從未與四姐有過齟齬。你哪天過來的,,我怎么不知道,?”
“元宵節(jié)過后的第二天,所以我記得特別清楚,!”陸綰月一臉篤定,。
元宵節(jié)后…傍晚…陸稚月努力回想那天她做了什么事情…
想起來了,那天晚上二姐陸若月找她過去,,說她手巧想拜托她做一兩只香囊,,開春用來放干花苞。差不多也是晚飯后的時間,。
“你說的時間,,我根本不在院子里,而在二姐那邊,!”,,稚月看向陸若月,“二姐,,可還記得,?你讓我?guī)兔ψ鱿隳遥屛疫^來拿你描好的紋樣,?”
聽到陸稚月的話,,陸若月劇烈咳嗽起來,素白的臉頰即刻若染上了胭脂,,若是個好看的,,此刻或許還有些病美人的樣子,可惜二姑娘若月一張臉長的溫吞寡淡,,一點兒也沒像到陸老爺與二姨娘,。
“咳咳…我…咳咳咳……”
“五小姐還請不要為難我家小姐了。小姐因元宵節(jié)吃了碗湯圓,,不消食,,又受了風(fēng),那幾日都閉門不出,,臥床養(yǎng)著,,哪有精力畫紋樣,更不可能請您來做香囊了,?!标懭粼律磉叺拇翰梢贿厧完懭粼马槡猓贿呎f道,。
“咳咳…春采…別說了…”
“二姐,?”她明明去了陸若月的院子,,怎么現(xiàn)在又是這種說法。有片刻時間,,陸稚月只覺得腦海里一片空白,。
如此大費周章,就是要證明她與四姐之間確有嫌隙,,以便坐實了她害四姐的事情,!
陸若月別過臉去,不再看稚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