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更迭故人遇7
她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原來向來灑脫的人,,只是因為心里裝了一個不可能的人才故作灑脫,,欺騙旁人,也欺騙自己罷了,。
“長老在何處?”他問,。
“就在咱們之前一直住的那個院落,?!?p> “走吧,”他扯出一個笑,,“你帶我過去,,興許長老能嘴下留情,少罵我?guī)拙??!?p> “師父不會罵人的——只是南風師兄,你真的決定了嗎,?”蕭月生道,,“修行不易,若是因為一時的困頓就放棄,,放棄容易,,但要是再撿起來,可就難了,?!?p> “蕭師妹,你知道為什么修仙之人這樣多,,如同過江之鯽,,但那真正能飛化成仙的人卻少之又少,猶如鳳毛麟角,,可是,,那么多人依然前仆后繼,哪怕窮盡終生都沒筑基,,可他們?nèi)詷反瞬黄???p> 蕭月生沒想到他一下子扯了話題,思索片刻便道:“也許是人的壽命太短了,,但是生命可貴,,所以大家才都那么努力地想要多活幾十年或者幾百年吧?”
“不對,?!蹦巷L的目光望向遠方,有那么一絲空洞,,卻也認真,,“每個人身上都有一道枷鎖,凡人不得破,,于是便求仙問道,為的便是頓悟自己,,沖破桎梏,。蕭師妹,,對于那些渴求長命百歲的人,枷鎖就是時間,,是對生命的貪念,,但對于我,枷鎖是西洲,。我用了這樣久的時間,,終于勘破,那么我的修行,,也就可以結束了,。”
他看向她:“總有一天,,你也會參悟你的枷鎖,,打碎它,你才能真正地蛻變,,否則再高的修為,,也只是淺顯的東西,靈魂得不到升華,,那些不過是云煙罷了,。”
他收回視線,,留給她一個背影,,慢慢地向前走:“走吧,我得去向羲辭長老請辭了,?!?p> 蕭月生抬眼望了望他看的方向,只有幾片白云,,偶爾幾只鳥兒略過那方天空,,旁的再也沒有什么了。她不知道她的桎梏是什么,,也不知道如何打破它,,她在劇情偏離得這樣嚴重的故事里,不僅猜不到自己的結局,,也猜不到別人的結局了,。
不過無妨,有誰能提前知道自己的結局呢,?人生篇章的每一個字都是自己親自寫的,,串聯(lián)成連貫的語句和邏輯相通的情感線,每一句話的每一個字,,都和結尾息息相關,,經(jīng)不得涂改,,也容不得后悔,就算她不能提前知道劇情,,不能作弊,,她也相信,自己能活得很好,。
只要是想活下去的人,,怎樣都會活下去的。
蕭月生和賀連州守在院子里,,而南風和羲辭則在屋子里,。
羲辭怎么也沒想到,南風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你若放棄了,,那十幾年的修行可就白費了,你可想好了,?!彼麆裾]道,他從來不明白為什么人們總愛為情所困,,那不是世間最無用的東西嗎,?情在時,便覺得滿心歡喜,,以至于荒廢時光,,滿心都是那人的影子;情不在時,,便覺得心痛如刀絞,,從今往后,所行所望無一不是為了那人,。白白耽誤修行的東西,,留著它不過是徒增煩惱罷了。
“長老,,弟子已經(jīng)太愚鈍,,竟用了十余載去參悟,弟子還有時間,,但是她最好的那十年,,全都用來等了我,我不能辜負她,?!?p> 羲辭語氣仍淡淡的,提醒他道:“她已經(jīng)選擇了西瑾,選擇聞千芾了,?!?p> “弟子知道,但弟子已經(jīng)決定了,,她若守著他,那么我便守著她,?!彼坪跏菄@息了一聲,里面是羲辭不懂的情緒,,“弟子已經(jīng)決定,,還請長老應允,也請長老多多規(guī)勸師尊,,弟子不是修仙的料,。”
羲辭不說話,,眸子里的光淡淡的,,他現(xiàn)在無暇聽南風的話,而是在想蕭月生,。
若是喜歡,,那么努力去得到不就好了,哪里來的那么多顧慮,,哪里有有那么多煩憂呢,?
“她是凡人,你早就筑基了,?!彼馈?p> 南風一愣,,隨即苦笑:“長老修的無情道,,自是不明白這情字的煩憂,但是掌門會明白的,?!?p> 羲辭“嗯”了一聲,沒有再多言,,南風行了大禮,,將一封信交給羲辭:“還請長老轉交給掌門師尊,弟子無顏再回靈云,,就此別過,。”
羲辭接過那封信,南風收回手:“弟子告退,?!?p> 門打開了,羲辭的指尖捏著那封信,,卻聽到了蕭月生的聲音:“南風師兄,?”
南風笑得一如往常:“蕭師妹莫要再叫我?guī)熜至耍椰F(xiàn)在已經(jīng)不再是靈云弟子了,?!?p> 他看向賀連州:“這次出山的任務完成的算是圓滿,想必掌門師尊定會對你刮目相看,?!彼D了頓,“蕭師妹,,賀師弟,,保重?!?p> 說完,,便抬腳離開了這方院子。
“蕭月生,,你在想什么,?”賀連州突然問道。
她回過神,,搖了搖頭:“我今日才知道,,每天都帶著笑的人,面上總是一副什么都無所謂的人,,成日里總是放蕩不羈的人,,不過是身邊沒有那個能讓他悲切的人,能讓他在乎的人,,能讓他收心的人,,僅此而已?!?p> 賀連州沒有說話,,雙手環(huán)胸抱著自己的滄嘯劍,突然道:“蕭月生,,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賀家山莊,?”
“嗯?”她似乎沒料到他會突然發(fā)出這樣的邀請,。
他卻好像笑了,,雖然笑得又假又不自然:“夏天馬上就要過完了,,賀家山莊所在吾山種滿了楓樹,秋日里層林盡染,,滿山秋色,,甚是好看?!?p> “好啊,,”她一口答應,“我還沒見過滿山紅葉的樣子呢,!”
說罷,,便彎了眉眼,就好像夜晚里最好看的月牙兒,,還是兩個。
一切都在羲辭的眼中,,不知怎地,,他總覺得若是月兒的微笑是對著他的,也許會更好看,。
現(xiàn)下雖也漂亮,,卻是刺目得很。
那人不知道什么時候到了自己跟前,,怯生生地喚道:“師父呀……”
師父呀,。
她怎么能發(fā)出這樣可愛的聲音,尾音微微上挑,,語調卻低低下壓,,他一聽便知道她有事相求,可是那樣好聽的聲音……
她若喚“羲辭呀”,,也許會更好聽吧,?
“何事?”他面色不改,,面前的人自然不知道他的心里閃過了什么念頭,。
“我們可以在西瑾多待一些時日嗎?”她問道,。
“你想幫西洲,?”
“不……不是啊……”一下子被戳破心思,她有些無措,,都被他看在眼里,,可他卻莫名覺得,怪可愛的,。
“那是什么,?”他雖語氣淡淡,,但是心里卻覺得饒有趣味。
“我是想著,,萬一南風師兄后悔了,,最起碼還有挽回的余地……”
“他不會后悔的,”羲辭道,,“雖然為師不太明白他所謂的那些東西,,但他的樣子,可比他初來靈云拜師的時候認真多了,?!?p> “不過,”他突然話鋒一轉,,“在西瑾多留幾日,,也未嘗不可?!?p> “真的嗎,?”她有些喜出望外。
“自然,?!彼溃暗菑慕裢砥?,月兒必須要好好修煉,。”
“修煉什么啊,,師父,?”她有些不解,自己不是一直都有好好修行的嗎,?
夜幕依舊降臨,,皇權的更迭并沒有影響日月的運行,一輪明月若盤,,掛在屋脊的上頭,,身旁是群星閃爍,卻都不及它的光輝,。
蕭月生被羲辭拎到了屋頂,,靜坐打坐,憫月劍懸空而起,,在主人的面前發(fā)出陣陣溫柔的光輝,,那輪月亮就在她的身后,仿佛為她而升,。
羲辭站在她身旁,,她心無旁騖地吸收月華光輝,,潛心修煉,他則是心無旁騖地看著她,。
妖族公主倪霜的話他聽進去了,,在離開妖界前,他去了一趟妖界的書鋪,,買了一本那所謂的春/宮圖冊,,他也翻看了,里面凈是一些不入流的骯臟東西,,他只翻看了沒幾眼,,便一把靈力化成火焰,將那書冊燒了個精光,。
可是眼下,,他明明只看了幾眼的東西竟都清晰地浮現(xiàn)在了腦海里,就好像他刻意去熟記了一番,,清晰無比,。
明明她在月光下宛若天界仙子,干凈得好像剛剛下過一夜的雪,,可他偏就抑制不住自己的念頭。書里的那些畫面,,本都是陌生的臉孔,,甚至是那寫書人隨手一畫,毫無美感,,可他卻好像看到了月兒臉色羞紅,,香肩微/露,躺在床榻之上,,秀發(fā)披散開來,,媚眼如絲。他又想到了她白日里喊的那聲“師父呀”,,明明不含任何情愫,,卻叫他不知怎地動了情。
可是白日里,,她為什么要對賀連州笑得那么好看,?
為什么深陷這樣的泥潭里的只有他自己?
他多喜歡她,,她也要多喜歡他,,這樣才對。
素聞女子對于自身的貞潔很是看重,,若是被人看了身子,,便是要嫁與那人的,。
倪霜說的話不全對,羲辭想,,他的確是想要占有她,,可他卻不忍心。思及于此,,他驟然想起了南風,,他說“她是凡人,你早就筑基了”,,言外之意便是,,若是他強求,那么百里西洲定然無法,。
可是南風沒有,,他那時不解,現(xiàn)在卻明白了,。
是因為太喜歡了,,所以不忍心只是不管不顧地占有,還更貪心地想要她心里也滿是自己,。
羲辭的眸子暗淡了下去,,愛情,始于皮囊,,深于人格,,卻總是止于失望。
他不會讓她失望,,他想,,只要她肯愛他,他雖心向平穩(wěn),,但他愿意為她而顛簸,。
憫月劍的光輝黯淡下來,消失不見,,回到了主人的神海當中,,蕭月生緩緩睜開眸子,微微側臉,,便看到了自己面前的那輪明月,。
抬頭望明月,應是故鄉(xiāng)明,。
不知道媽媽看到的那輪月亮,,和我的一樣不一樣。
她的眸子里被涂上了一層憂傷,,羲辭慢慢走到她身邊,,他不太擅長言辭,,但他還是拼命找話題:“月兒在想什么?”
她下意識搖搖頭:“沒想什么,,只是師父,,月亮那么好看,旁邊群星圍繞,,想必是它定是高傲的,,看不到有一顆星星,拼命地在朝他靠近吧,?”
人在難過的時候總是愛胡思亂想,,這個陌生的世界,她還未來得及周全自己,,就有了想要保護的人,。情竇初開的感情太稚嫩,太容易一往情深,,太容易傾囊下注,,卻往往,總被辜負,。
何況她與他本就不般配,。
“萬千星辰逐明月,明月只為伊人明,?!濒宿o道,“你又怎么知道,,月亮看不到自己身邊的星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