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君子報仇
姜靈仰頭看著怒不可遏的戚卓云,,微微一笑,,將手中玉牌舉到眼前,,作出細(xì)細(xì)端詳?shù)臉幼?,“皇上這塊牌子,,色澤瑩潤,,質(zhì)地溫厚,,您一時說要收回,,妾還舍不得,。”
戚卓云冷笑:“姜靈,,滾回你的大漠去,。”
月影眨著天真的眼,,不識得眼前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是何許人也,,拉了拉戚卓云的衣袖,小聲問道:“皇上,,這女人是誰,?為何一身男裝?”
戚卓云心煩意亂,,無意與月影閑扯,,一把扯回了自己的袖子。
纖纖細(xì)指間驟然一空,,月影尷尬地收回了手,。
姜靈嘴角一勾,笑得很媚,,“皇上日日盼我回大漠,,可惜我不能讓您如愿,。我聽聞,這幾日京城大亂,,可有其事,?”
戚卓云的臉上盡是陰霾。京城的暴亂,,即使用再多的歌舞升平也是壓不住的,,就像是洪水,一點(diǎn)點(diǎn),,漫上了他的桌沿,。
滿座皆知,這是皇上的禁忌,。京城的亂民們,,打著“匡扶程氏”的旗號,四處燒殺搶掠,,而這一切的由頭,,都是他戚卓云姓戚不姓程。
見他不語,,姜靈仍笑,,“皇上不愿提,可妾身不得不說,。攘外必先安內(nèi),,天子腳下,尚且作亂,,皇上想做明君,,又為何舍近求遠(yuǎn),舍本逐末,?”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凌厲,,“皇上請恕臣大不敬之罪。您為一國之君,,為天下太平作圖謀才該是仁君所為,,一味擴(kuò)張侵略,只會自戕,!”
寂靜的空氣中,,一個老臣顫顫巍巍的聲音不大,卻使人冷汗直下:“原來……皇上還有這樣的圖謀,。是臣等胸?zé)o大志,,目光短淺了。”
陳玦順著那個聲音望去,,只見一個老頭,,捋著白花花的胡子,渾濁的眼低垂著,,嘴角掛著自嘲的笑,。他口中之語諷刺之味十足,陳玦忍不住為他捏了把汗,,鴉雀無聲的賓客們也用沉默表達(dá)了內(nèi)心的恐慌,。
意料之外的,戚卓云不怒反笑,,眉宇舒展開,,儼然一副輕松模樣。
“御史大夫這是哪里話,?朕與你們,,君臣共治,指望的當(dāng)然是太平盛世,。京城的風(fēng)水養(yǎng)人,,若連這塊兒都不得安寧,朕又哪里顧得上大漠,?朕心慚愧,,朕——對不起程氏的列祖列宗!”他痛心疾首地按住了自己的額頭,,吁嘆之聲此起彼伏,。年輕的帝王名不正言不順,心中痛恨卻又忌憚多嘴多舌的言官,,若殺百官,他則為孤家寡人也,,不殺百官,,將身段兒放得極低,他還哪算是個皇帝,!可笑,,可憐!
趙明淵那雙淡泊的眸子始終不含情緒地將這一幅眾生圖收入眼中,,此時的局勢,,就像是一根繃緊了的弦,隨時都有可能斷掉,。那些準(zhǔn)備責(zé)難皇帝的臣子們躍躍欲試,,戚卓云強(qiáng)壓下的怒意蓄勢待發(fā),看戲的秦淮幾乎憋不住笑,而趙明淵舒展了修長的頸,,半開玩笑道:“時候不早了,。諸位給月貴妃的賀禮可該呈上來了?”
這一句,,將君與臣,,都默默拉回了原來的位置上。大家的眼神又移到戚卓云身旁那位雍容華貴的女子身上,,正是胸口一股悶氣,,不知何處而發(fā)。
一位一身碧色的青年人率先興沖沖地上前一步,,似乎等這一刻等了很久:“微臣賀貴妃娘娘大喜,!”說罷,拍了拍手,,兩個小廝從角門進(jìn)來,,費(fèi)力地抬著一只半人高的檀木箱。箱子打開,,里面是滿滿一箱的金銀珠寶,。
珍珠的光澤、黃金的燦爛,、寶石的絢麗,,晃了陳玦的眼。
“哇,?!标惈i小聲驚呼。趙明淵不著痕跡地瞟了她一眼,。
“俗氣得很,。”月影撇了撇嘴角,,臉上卻沒有絲毫不悅,,可見是喜歡的。
戚卓云沒多大的反應(yīng),,如月影所說,,這些東西他見得多了,這樣滿滿一箱子也不足為奇,。
可普通人若看見這么大一箱的財富,,恐怕會當(dāng)場暈過去。
席上,,不知是誰,,冷冷地啐了一口,,以示文人墨客的不屑與之為伍。
“很好,?!逼葑吭撇幌滩坏刭澚艘痪洹G鼗磾嚲?,御史大夫掃興,,他已經(jīng)對這場他親自排場的宴席失去了耐心。
興致勃勃的年輕人的笑容變得勉強(qiáng)了一些,,緊張地抬頭看了一眼皇帝,。他初入官場,人微言輕,,一腔熱血卻無處傾灑,,聽聞月貴妃受寵,若能巴上一二,,日后才好大展宏圖,。今日這些東西,可是要讓他傾家蕩產(chǎn)了,,倘或押錯了寶……
月影聞言,,皺了皺眉,嬌嗔道:“怎么就一句好呀,?人家費(fèi)盡心思搜羅這些,,即便是東西不好,也該稱贊的,?!?p> 年輕人又恢復(fù)了興奮,抬起頭來,,雙眼發(fā)亮:“微臣謝娘娘賞識,!”
“別光謝恩呀,”月影和善地笑,,一副溫和貴婦的模樣,,“你還沒告訴皇上,你叫什么呢,,日后本子上怎么記呀?”她已經(jīng)覺察到這位少年人的投誠,,卑賤出身,,朝臣們少有人看得起她,朝廷中若能有一個人互相照應(yīng),,自然是再好不過的,。
“微臣國子監(jiān)主簿,,季豐年!”興高采烈地拱手,,低垂著頭,,季豐年的身子因激動而微微發(fā)抖。
月影心中暗喜,,一個七品小官,,她自然是看不上眼的,但她要讓今日在場的文武大臣都看看,,這風(fēng)該往哪兒吹,,季豐年不過是一個開端,往后欲踏她門檻者定然數(shù)不勝數(shù),。
豐年……陳玦心中一涼,。災(zāi)民泛濫,亂賊當(dāng)?shù)?,如此二字,,?shí)屬諷刺。
戚卓云懶得干預(yù)月影的癡心妄想,,連眼睛都不抬,,擺了擺手,叫那個倡優(yōu)退下,。
“下一個,。”
趙明淵環(huán)顧周圍,,見無人應(yīng)和,,便站起身來,朝上位一拱手:“如此,,微臣薄禮,,還請貴妃娘娘笑納?!?p> 不同于季豐年的大張旗鼓,,趙明淵的禮物,就放在桌角的一只扁扁的小盒子里,。
看著那小盒子,,月影懸著的心稍稍放下。趙明淵上次送給皇后的禮物她還記得,,她可不想受那個驚,。
趙明淵掀開盒子,里面是一卷柔軟的絲帛,,他將絲帛展開,,抖了一抖,,朝著周圍慢慢地轉(zhuǎn)了一圈,只見絲帛上惟妙惟肖地畫著一對男女,。
平日里嘴上掛著禮義廉恥的文官們哪見得這些,,無不面紅耳赤,羞怯地躲開,。
光影原晃得月影看不清那畫的內(nèi)容,,可見眾人窘迫的表情,卻也猜了出來,,臉色頓時變得煞白,。
戚卓云輕笑一聲:“趙大人,這就是你的禮物,?”
趙明淵一本正經(jīng):“正是,。聽聞貴妃娘娘極擅房中事,微臣特意投其所好,,也是答謝娘娘給拙荊的賀禮,。”